夏铭阳 杨海宁

在辽宁省锦州市紧靠省道的一个小村庄里，村民袁立东一边说笑着，一边用嘴叼起一根筷子，熟练地用筷子敲击着固定在轮椅上的手机屏幕，打字、发送微信语音、玩游戏等各种操作流畅连贯……一把轮椅、一部手机、一根叼在嘴里的筷子，是身患海豹肢症的袁立东直播时的全部装备；一根特制拐杖、一条用汽车里胎缝制的裤子，是他“站着”迎戰苦难的“武器”。34岁的袁立东饱经磨难，近而立之年时，通过网络找到谋生手段，闯出了一番新的天地。

1986年，袁立东出生于辽宁锦州北镇农村，他的降生并没有给父母带来预想的喜悦和欢乐，相反，没有四肢的婴儿在小山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袁立东的病症远远超出了父亲袁凤祥的认知范畴，也使整个家庭陷入无边绝望。据父亲袁凤祥回忆说：“家里日子困难，有人劝我们放弃他。我们也曾把他放在大炕另一头，他哭了三天，我们撕心裂肺了三天。最后，他妈妈哭着给他喂了出生后第一口奶。”与父母一同经历了痛苦挣扎后，命途多舛的袁立东最终还是活了下来。虽然身体残疾，但在父母眼里，无论孩子是否健全，都是宝贝。袁立东说：“我小时候父母把我当正常孩子看待，小伙伴们都来找我玩，在一起可开心了，所以我没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也从没受到小伙伴歧视或者看不起。”

14岁时，袁立东遇到了一个困境，他就读的学校因为人少，被合并到离家很远的大学校，由于自己的身体需要家人随时随地照顾，行动不便的袁立东无奈辍学了。那年，袁立东的父亲也成为下岗工人，家里经济条件突然捉襟见肘，为了维持生计，父子俩开始到全国各地唱歌卖艺谋生。回忆起这段经历，袁立东还是觉得难堪。“那时候我和我爸就去山西大同，在广场上唱歌。人家看我残疾觉得可怜，都会给点钱。如果人好好的，哪有人愿意去乞讨？太丢人了。何况唱一天赚的都是辛苦钱，总有人说乞讨来钱快很容易，赚得多，都是骗人的。交完房租，挣得钱所剩无几，勉强度日吧。”袁立东说，假如还能有一丁点别的办法，谁也不会去干这行。曾经有段时间他十分在意他人的质疑与侧目，也曾用自己的方式反抗。“我总穿背心，就是为了把自己残疾的胳膊露出来给大家看。冬天下雪，雪落到身上就化，最后都结冰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袁立东慢慢看淡了这些质疑，“活一天就应该乐观面对一天。”然而袁立东没想到的是，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收获了自己的爱情。2008年，袁立东在山西大同卖艺的时候遇到了妻子柴盼霞。袁立东说：“我本身性格就开朗，和她聊得很投缘，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多了，日久生情。后来，她成了我的妻子。”2010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健康可爱。每每提起孩子，袁立东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看到儿子欢蹦乱跳的，我怎么着都值了。”“我有家庭有妻儿，过得很幸福。我就是要向大家证明，我可以活得很好。”袁立东说，自己身体虽然残缺，却能拥有健全的人生，这让他十分骄傲。袁立东也从养活自己，到供养家庭，慢慢拉开了生活新篇章。

2015年10月，正当有一款网络游戏火热的时候，袁立东也喜欢上了打游戏。别人用手敲键盘鼠标，他用嘴咬筷子玩，刚开始，袁立东鼓捣半天，鼠标箭头还是在屏幕上和他捉迷藏，根本点不到应点的位置上。半个月后，他就可以做到移动左脸操作鼠标，用牙齿咬着筷子点击左右键控制人物。时间久了，袁立东竟能打得比普通人好。

后来在朋友的带领下，他开始接触到风靡全球的竞技网游，并很快成为队伍中的佼佼者。袁立东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的游戏之旅，成了改变他人生的契机。同年，网络直播走向热潮，游戏主播也可以成为职业，为了赡养年老的父母，以及供读自己的孩子，袁立东在朋友推荐下走上了游戏直播这条路。每天从下午3点开始直播，到晚上9点结束，每天如此，袁立东也用独特的直播方式和不错的技术，收获了不少粉丝，也靠着自己的“嘴”养活了一家人。

小小的筷子，成了改变袁立东命运的“魔杖”，操作游戏、打字、用手机、吃饭，不同长短和粗细的筷子被他使用得灵活自如。签约直播平台后，袁立东有了一些收入来源。但外人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吃了多少苦换来的。袁立东游戏主播生涯持续了近3年，因为只有打得比普通玩家更好才能获得高关注，他每天花费7个小时在游戏上。为了操作方便，他要左侧身躺在床上，用左边脸操控鼠标，牙齿咬筷子点键盘，长期这样下来，袁立东左脸也磨出了一块暗色的老茧，他戏称自己这是“鼠标脸”；牙床因为用力咬筷子红肿出血，脖子酸痛难忍，那根频繁使用的筷子也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凹槽，供他倚靠的木柱，也因长期摩擦变得光亮。游戏直播为袁立东带来一些人气，也提高了他的收入，但长时间左侧卧让他身体状况发生变化，去医院检查时发现内脏全部向左侧压迫。出于身体原因考虑，袁立东转而寻找不一样的方式直播，很快他关注到网络视频直播，他又开始通过网络视频直播记录自己的生活。如今，袁立东把许多直播都放在户外，绑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机支架成了袁立东的“手臂”。天气暖和时，袁立东几乎每天都会到户外直播。他借助拐杖下地活动，走出家门和网友分享所见所得。户外徒步、唱歌……袁立东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为他吸引来许多新“粉丝”。

轉眼又到了直播的时间，袁立东在妻子的帮助下“滚”到一米多宽的小床上，咬住筷子开始了战斗。屏幕前是眼花缭乱的浴血厮杀，屏幕后是贫寒小屋里温馨的欢声笑语。这个没有四肢的男人就这样撑起了一个家，成为了让人敬佩的“嘴强王者”。

如今，袁立东身兼“儿子、父亲、丈夫”三重角色，每当提及家人，他都会露出自豪的笑容。对于未来袁立东有着自己的计划与期盼。“现在直播行业竞争很激烈，希望以后能开个小超市，就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了。”袁立东说，“虽然没有四肢，但我依然能够扛起我的家，我不比任何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