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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伦贝尔文学的特质与创新发展
——呼伦贝尔青年文学近年创作简述

2020-11-19王云介

骏马 2020年12期
关键词:呼伦贝尔散文草原

王云介

呼伦贝尔草原独特的自然环境,让勤劳智慧的各族人民在携手建设和谐家园的进程中,孕育出了许许多多内涵丰富、五彩斑斓的传统文化——民间文学与作家文学。四十年来,呼伦贝尔文学描述的正是这多民族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思维方式、生存状态、文化心理、生活理想与审美感受,突显出鲜明的民族性与地域性。就呼伦贝尔文学发展史而言,呈现出多民族文学多元一体的大格局。

再现民族历史,记录时代进步,展现人性的真善美,激励人们去追求更新更高的目标,这是民族文学义不容辞的责任。呼伦贝尔作家文学走过了近半个世纪的路程,一代代作家承前启后、薪火相传,不断推出新作,获得了区内外诸多大奖,令文艺界瞩目,也让众多文学青年在仰望文学星空的同时,投身到创作队伍中来。为了有序传承和发展,扶掖年轻的民族文学青年,呼伦贝尔市文联始终坚持举办的内蒙古“三少”民族笔会和青春笔会,成为了民族地区一块文学创作、交流、提升的沃土良田,部分青年作者经过多年的历练,已经展现出不凡的文学素养和技能,形成了明显的文学姿态和代际特征。总体上看,他们凭心创作,坚韧不拔,默默耕耘,锲而不舍。如海勒根那、姚广、晋铭、王玉亮、吕阳明、谢春卉、于雪丹、苏锋、张声龙、包明娟、罗海燕等。海勒根那刚刚获得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异峰突起,成为呼伦贝尔文学青年的旗帜和标杆;其他人的创作也都日臻成熟。

从小说集《到哪去,黑马》《父亲鱼游而去》,诗集《一只羊》,到2019 年出版的小说集《骑马周游世界》,海勒根那的文学之路留下了坚实的脚印。不断的尝试、创新、自我突破,成为海勒根那创作的显著特征。在《骑马周游世界》的艺术世界里,他在精神上彻底皈依蒙古族游牧文明,小说牧区生活氛围更加浓郁,蒙古人精神性格得到了更精准的把握和更大的彰显。他的文化策略是走进北方少数民族生活底层,再现辽阔草原和广袤森林少数民族原生态文化、民俗风情、民族心理,这是他近几年来小说创作的新方向。如《骑马周游世界》《骑手嘎达斯》《白狼马》《最后的嘎拉》等。这种文化关注的转向,是客观环境的制约,更是作家主观追求的结果。在当下,纯文学和高雅艺术已被大众文化和自媒体各种语码驱逐出中心地带,海勒根那仍寻求纯粹文学世界以内的文学经验和文学问题,这是他多年坚守的信念。

刚刚走上领导岗位的姚广,曾出版了散文集《楼阁江水》,他在散文集首篇《琴师》里说:“这些流着蒙古人血液的琴手,天生就有一种对马、对草原的理解力。无论身处何地,他们只要一拿起琴,就会见到马,回到草原。”这句话不仅是该篇的文眼,也是作者心灵的自况。漂泊是人类无法摆脱的宿命,回归是人类永恒的呼唤。中国古人合称的“家国之恋”,也是姚广心灵中真性的家园。《琴师》不愧为获内蒙古第九届文学创作“索龙嘎”奖的作品,它精神的高度、情感的浓度、艺术手法的娴熟度都堪称典范。在这里,作者回归蒙古人身份,流露出生命里自带的对马的理解与偏爱。此时,他的审美诉求与马的精神气质融为一体,难拆难分,达到了物我同一的艺术境界。用文学形象描述蒙古族文化,诸如牛羊、敖包、长调的太多了,而姚广的叙述仍能吸引读者,源于他只写个人生活经验和感受,而这种体验性展开和美学思考总能激发读者丰富的联想,产生尼采所说人类的“那种自然的艺术冲动”。

现任《骏马》期刊主编的晋铭已经走上文学之路十余年,为《散文选刊》签约作家。她在《民族文学》《散文选刊》《草原》《人民日报》《北京晚报》等国内报刊发表散文,出版散文集《枕梦北方》。在文学天地里行走,她如沐春风,正以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接受文学滋养,思考人生真谛,在心灵世界里轻歌曼舞,抒写具有自己艺术个性的篇章。晋铭是一个有理想便翱翔的年轻人。她心怀高远,默默跋涉,努力向人生高处迈进。工作时,她积极进取、勇于突破世俗藩篱,阳光明媚地走着自己的人生之路。《枕梦北方》是她奉献给读者的第一本散文集,也是她记存自己历史精彩而有力的文学足迹,是“北方深冬里一朵飘飞的雪花,落在了故乡的土地上。”(《后记·多梦的北方》)晋铭散文文化色彩浓郁,这是其散文一个显著特征。出生地和身份决定作者写作的视角与偏好。晋铭年轻,却重视文化修养和积累。她从大兴安岭腹地走来,又在呼伦贝尔大草原成长,她的人生便跨越森林与草原两种文化,也就有了“浸润着樟子松与白桦气息的女儿”双重身份,这两种文化成为她散文生命的根基与创作的源泉。特别是在2020 年抗疫期间,她创作的散文《脊梁》《天鹅·天使》、散文诗《举中华民族之力》、组诗《灾难中崛起的身影》《担当》、与内蒙古著名作曲、歌唱家合作的呼伦贝尔市医院院歌《无悔的选择》、呼伦贝尔市文艺志愿者之歌《迎风雨 向未来》,均被今日头条、学习强国、内蒙古文艺等平台转载。再次体现了作者政治目光的敏锐力,让多种形式的文学作品在重大及突发事件中担负起了职能作用。

鄂伦春旗的汉族作者王玉亮年轻、质朴,谦和有度,但骨子里却流露出善于独立思考,不随波逐流的个性。他去年于内蒙古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猎神》,艺术地再现了鄂伦春人真实的历史记忆,呈现出一种震撼人心的英雄精神和鲜明民族性,以及洒脱豪迈的理想浪漫之风,凝结着他的审美理想和文学才情。今年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铁肩》,讲述的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发生在中国大兴安岭克一河林业局一个采伐作业红旗连里的故事。小说全景式展现了波澜壮阔的林区山场采伐生产作业情景,“一部《铁肩》就是一部新中国大兴安岭林区的开发建设史”。这两部作品使他形成了自己的题材范围与艺术个性。

满洲里小说作者吕阳明以创作中长篇小说为主,其小说构思、叙述和方法都日臻成熟。除了海关题材,他还侧重草原题材。如《阿敦础鲁》,小说叙述了两代蒙古人及其蒙古马的性格、精神和命运,展现了草原今昔的生活变迁,尤其是蒙古人内心的冲突和挣扎,引发读者思考人类物质家园和精神归宿关系的大命题。父亲希日莫和他的“神马”是草原传统社会的代表;长子宝力道为蒙古学者,也是开发草原、发展旅游经济的先行者,他与现代社会高度融合,改变着草原人的传统观念;次子哈斯巴根是蒙古硬汉的形象,他由坚决阻挡外地游客踩踏祸害草原,转变为草原文化风情旅游点的经营者,但以悲剧谢幕。他的悲剧命运以其悲凉、沉重和不可逆转,成为人们心理最沉重难解的问题和压力。小说在艺术方法上也有多种尝试,注意小说内在节奏起伏跌宕,形成了小说意境氛围。

额尔古纳市谢春卉的散文近年夺人眼球,其作品散见于《草原》《青春》《散文·海外版》《光明日报》《中国林业》等。《笔意额尔古纳》获首届“美丽中国”征文一等奖,《月亮里的村庄》获得首届林非散文奖最佳组章奖,《月亮里的村庄》《蒲公英》获呼伦贝尔市文学艺术创作骏马奖。她散文题材与内容主要有童年记忆、警察生活、呼伦贝尔自然风光、额尔古纳多民族生活等,与她的成长经历、生活环境和职业身份密切相关。在《月亮里的村庄》的艺术世界中,动植物包括无生命的东西都与人和平相处,各有各的存在道理,又和其他生命发生联系;更重要的是,剥离开现象层,读者能透视出那种诙谐幽默背后深刻的道理或者是尖刻却表现为意味深长的讽刺。她为读者打开了一个全新世界,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形形色色的生命在这里各得其所。往深处挖掘可见其思想倾向,即矛头直指文学“人类中心主义”,而具有了“文学生态中心主义”的特征。

于雪梅、于雪丹姊妹是新闻、文学双栖女性,在呼伦贝尔媒体与文苑双双绽放。于雪丹的散文、小说、报告文学散见于全国各级各类媒体。在文苑笔耕,于雪丹更为洒脱飘逸。迄今已出版散文集《在没有你的城市想你》,长篇小说《夜的花》(获得第五届呼伦贝尔市文学艺术创作骏马奖),散文集《刹那芳华》(获第九届呼伦贝尔市文学艺术创作骏马奖)。散文《那些大雪纷飞的日子》(获第八届呼伦贝尔市文学艺术创作骏马奖)。于雪丹的散文真率自然、恣意徜徉,不无病呻吟、做秀炫耀。她说:“笔尖与纸张摩擦产生的音符是怎样的一种快慰和酣畅。”她率性地抒写生活环境、人生经历、情感世界和内心波动,对女性经验、女性心理也做了深刻剖析,以真实、真情获得众多粉丝。

苏锋侧重写诗歌和小说,其作品发表在《骏马》《草原》《读者》(原创)《北方文学》《中国铁路文艺》《岁月》等期刊,已发表短篇小说二十余万字,获三次呼伦贝尔市文学艺术创作骏马奖和《草原》杂志文学奖。他的小说《风雪罕达盖》,获《骏马》2018 年度“十佳作品”奖。故事发生在祖国北疆偏远小镇的故事。患胰腺肿瘤已经做过四次化疗的武金河躺在病床上回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场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小说以倒叙、插叙的方式,以景物描写、心理描写、对话描写为手段,成功塑造了主人公形象,颂扬了北方林区男子汉见义勇为、不畏牺牲的英雄主义精神,颂扬了人性的善良、人情的美好和人间的温暖;以人文精神表达出对底层民众的深切关怀。

牙克石作者张声龙有自己的创作态度和对文学的理解,他说:“我的作品是山岭间散漫生长的野花野草,没有什么压力也没有施工的计划,东一棵西一棵兴之所致的生长。几十年后看过去,竟也形成了一处风景。这风景可能不精彩,但作为生长在各个时期的真实感悟,长成了不虚假的绿草或小小的花朵,正在试图招摇着亮相试图给你一些美感和共鸣。”“兴致所至”、“有感而发”是张声龙散文的特色,这就跟有的作家刻意栽培“人工花草”不同。他的审美类似直觉论等形式主义审美,审美者的目的不在实用和效用,心中没有意志和欲念,而侧重观赏事物的形象,美感的境界往往是幻境;审美者观赏的多为单纯的意象世界,虽然折射的是现实世界的镜像,但无实用世界的牵绊。

伊敏作者包明娟已出版散文诗集《煮爱一生》、诗集《冰红与纯白》、长篇小说《寒土》。她的散文诗语言细腻委婉优伤,率真与含蓄融合,形成情绪张力和艺术感染力,呈现出中国传统文学审美特征。《大雨》(组章)在《中国散文诗研究中心·微信版》予以发表。在《大雨忽至》一节中,她以“忽然想大哭一场”开篇,再次看见了她透明率性的特性,也品出她在写作手法方面的不断尝试与创新。包明娟散文诗的个性首先表现在情感的充沛和不刻意掩饰而会出人意料的突然爆发上。开篇如一声惊雷,过后应该大雨瓢泼,但出乎读者意料,她没按惯性思路往下发展,而写小雨凄凄,营造一个朦胧、清凉、哀伤的氛围,细细密密地描写想大哭一场的呼吸状态。之后,才回归到主题“大雨,没有任何征兆,一如喧嚣的情绪,忽至。”把情绪的爆发和大雨的喧嚣合二为一。通观全篇,悠扬婉转、跌宕起伏、环环相扣、层层递进,既突出了主题,也宣泄了心情,更为重要的是用对人生和生命的思考,获得了更高的认识价值。

王冬海的作品成熟老道,他用心创作却不张扬,散文写作已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他的《倾听巴尔虎》《灰鼻子的驯鹿》等都是佳作。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写作特征,如叙述方式,他常以铺叙展开,穿插细腻生动的描写,借助人物情感的起伏,抒发强烈的感受和感情。《倾听巴尔虎》开篇直抒胸臆,结尾意味深长:“当我们离开这片草原再回到城市时,想看看天空就只能仰头了,而我们曾经是那样安然地坐在山坡上,平视着遥远的地平线。”让久居城市里的人产生联想、感慨、追思与怀想。王冬海擅长体验式描述,有时采用两种视角看世界,即叙述者和主体形象,使散文内涵饱满、意境深邃,如《灰鼻子的驯鹿》。另外,这篇散文还使用人格化手法,既营造了浓浓的森林生物和谐共处的氛围,也突出了灰鼻子的冒险经历和个性特征,弹拨了一曲生动的森林生命之歌。尤其是他深入到扶贫一线撰写的散文,读后更能感受他观察的细微和笔力的厚重。

蒙古族女作者乌琼的作品有《呼伦贝尔,梦予绿色》《额尔古纳的麦子》等。因为是蒙古族,她身份意识比较强烈,她带着对蒙古族历史文化与现实文化的特殊感情,深入牧区、草原、麦田等地采风,书写草原生活、绿野风光,对牧民生存现状、草原退化现状感怀深受,显示出她的民族关怀、人文关怀以及散文的独特个性。首先,乌琼的散文眷恋“绿色”,对蒙古族祖先、游牧文明、芳菲大野、如云牛羊、阿妈长调、马鞭云影深怀爱恋,如《呼伦贝尔,梦予绿色》。乌琼的平民关怀很难得、很宝贵,她关心底层民众生存状况、精神渴望,赞美劳动者勤劳坚韧的劳作精神,如《额尔古纳的麦子》。她的散文叙述、议论、抒情相结合,在叙述议论中,抒发强烈的主观情感。年轻人不仅会伤感,更是乐观向上,引领人们看到改变和未来,这才是思考的结果,可贵的品质。

诗作者陈锶就职于呼伦贝尔日报社,业余从事诗歌、散文、小说写作,有诗集《等风来》、散文集《枕星河》。曾获得《骏马》文学期刊2017 年度优秀作品奖。她的诗主要有三类:抒情诗,抒发个人对外部世界的心灵感受,有《稻草人》《晚霞中的红蜻蜓》等;生态诗,以三个组诗为代表;历史人物叙事诗,如《白马》《帝女花》《娘子关》等。她特别呵护心灵感受,远离城市尘埃,张开想象的翅膀,自由自在地在自我的天空飞翔。她的诗充满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格调隽永典雅。她与世无争,超然物外;与自觉接受社会环境的“熏染”相比,她更愿意守候纯洁的心灵。

呼伦贝尔的文学青年如朝阳喷薄而出,赫然醒目,青春洋溢,给呼伦贝尔文坛以往金黄的色调抹上了一层新绿,让人深切感受到了不同与惊喜。当然,年轻即意味着稚嫩,他们面临着更多的问题和挑战,难题与抉择。然而,长江后浪推前浪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呼伦贝尔文学特征与代际分明,且不断创新、发展,如滚滚洪流,奔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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