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万里

摘要：民族乐器近几次的成功改良离不开演奏者与制作者的合作，其中社团形式的合作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民族乐器以增大音量、拓宽音域为主，这时期乐器的结构形制与声音都产生巨大的改变。乐队形式的合作在建国初期，民族乐器的大体形制与演奏方式都基本稳定，随着民族管弦乐队的成立，这时期乐器的细节发生改变，如音准问题、止音问题、音量问题等。而现代的“改良”两者逐渐脱钩，单方面主导的变革对民族乐器未来的发展并不长远。

关键词：民族乐器;改良;研究

中图分类号：J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20）27-0114-02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27.078

建国前，专业演奏者与爱好者的乐器因生活条件与战乱原因大多是自己制作或者参与制作的，他们掌握着乐器制作的相关知识，乐器制作者不仅精通制作技术外并拥有演奏各种乐器的技能，有着不俗的演奏技术。

一、社团的兴起促成了近代民族乐器第一次大改良

民族乐器结构简单，细小的改动则会影响乐器的音响与音色，两者对于民族乐器的的改良非常慎重。辛亥革命之后，社团的兴起让演奏者与制作者的相遇促成了近代史民族乐器第一次大规模改良，如1920年郑觐文在上海成立“大同乐会”，制作仿古乐器，改革民族乐器。“上海工界协进会粵乐组”发展成的“中华音乐会”对广东音乐乐器进行改良，吕文成改创制高胡，祝湘石制成钢丝弦的扬琴等。“大同乐会”共制成中国古今各类民族乐器件，并等划制作九套，其中很大一部分为创制与改良乐器。罗松泉、许光毅按吹、弹、拉、打分类标名，总计有弹拨乐器35种、拉弦乐器20种、吹奏乐器43种、敲击乐器60种，并附音律乐器5种。但其中配上轸子的筝、瑟，配铜套节的竹笛，以及雙篌和埙的仿制，都对后人使用的乐器形制产生了重大影响。

周少梅演奏《虞舜熏风曲》时扩大胡琴音域，在周万兴胡琴店技师周荣根、陶洪茂的合力帮助下，将二胡琴杆由76厘米增加至81.5厘米，加大琴筒尺码，将原来的中弦、子弦改为老弦和中弦，换用软弓，二胡从一个把位的演奏扩展到三个把位的演奏，被称为“三把头胡琴”。刘天华在周少梅的启蒙下前去无锡“天韵社”习得高超的二胡技术，发起“国乐改进社”之后借助社团的帮助，改进二胡形制、规定音高并创作出《月夜》、《闲居吟》、《光明行》等十大二胡名曲和47首二胡练习曲。单看周少梅与刘天华的成功不仅是自己拥有高超的演奏技术，同时他们向社团中专业的乐器制作人学习与交流也是重要的原因。

二、民族管弦乐队的建立将乐器改良推上巅峰

1949年9月，南京“前国立音乐院”迀往天津，与东北鲁迅文艺学院音工团、华北大学文艺学院音乐系、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音乐系、上海、香港中华音乐院等几所音乐教育机构重新合并组建，并命名为“中央音乐学院”。1950年4月，为了迎接将于同年6月补办的成立典礼，张子锐与陈振铎将积存己久的设想，向院方提出了在原有的国乐“合奏课”的基础之上组建“民族管弦乐队”这支由50多人组建的民族乐队，可以算作是新中国第一支民族管弦乐队建制的实验。但是排练时二胡出现音准不稳定的问题，二胡所使用的蚕丝弦伸缩性大，需要不停的调弦且上下把位音色不统一，使得排练进度慢乐队整体音响效果差，张子锐决定用钢丝线代替蚕丝弦，在与乐队成员反复试奏与改进之后，钢丝弦凭借着能够稳定二胡音色加大二胡音响一直沿用至今。在乐队中的大阮音响小、穿透力弱，为了改变这一现状，跟当时的大阮演奏员王迪进行合作，最后决定在大阮的共鸣箱面板上掏挖出一双对称的弯月形音孔，从而解决这一问题。1950年6月17日，这只民族乐队成功演奏了《翠湖春晓》《金蛇狂舞》等曲目。这种形式的改良，民族乐器自身得到发展的同时也能够融入乐队，成功的改良离不开演奏员与制作者的合作。1954-1955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民族乐团使用的传统乐器进行系统改良，使用张子锐改良的大阮、低阮和大胡，增强乐队低音声部，这种新型乐队，为我国民族乐队的交响化迈出了第一步。此后由专业民族樂团带头改革，包括中央人民广播乐团民族乐团、中央歌舞团民乐队、中央民族乐团、上海民族乐团、济南军区前卫歌舞团民乐队等国家、地方、部队逐步建立的民族管弦乐队也纷纷组织改革。济南军区前卫民族乐队，在乐队编制上特别重视吹、打乐器组，改革了大喷吶，发展了高、中、低成套的系列喷吶;改革29音与38音的云锡、花盆式定音鼓，组成了富有特色的打击乐器组，其创作的《旭日东升》气《水库凯歌》示了该乐队独特的改革风格。

三、利益驱使下制作商的乐器“改良”

1.    资本化的制作方式。自改革开放之后，乐器制作的工业化降低制作成本加快生产速度，流行文化加以催化，形成“古筝岛”“吉他热”这种快餐学习方式，使得某种流行乐器需求量剧增，在利益的驱使下必须简化乐器的生产流程，这种制作方式首先从古筝开始，古筝最早从整木手工制作到后来拼接胶合，震动方式从整体震动转化为区域震动，其中音板、梆板、底板，三者的梆板胶合工艺到今日被流水线式的射钉固定代替，射钉固定虽然加快制作速度降低制作成本，但铁钉使古筝各内部材料震频差距过大，严重影响古筝的震动效果。制作商为节省成本，用廉价的木材来制作音梁、肖子板，由于木材密度硬度问题，音板不能承受过高的压强，则加宽了琴码厚度，影响古筝整体的震动平衡。

2.    放弃传统工艺。快速制作、提高美观放弃传统工艺同样成

为中阮的主要问题。传统中阮的指板厚度为6mm，安装角度向前倾斜，琴码高20mm、宽15mm，这种设计小而精共振效果好。如今制造商为了组装方便与简单化处理则取消了中软的倾斜设计，这样做必须使琴码高达30-35mm以上宽达25mm以上，指板厚度达到9mm左右，琴码增大影响震动的同时降低琴的灵敏度，指板加厚与品位增高对于大多是儿童的初学者增添负担，原来的倾斜设计被市场逐渐替换。

四、在演奏效果引导下的乐器“改良”

二胡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在民族乐器改良史中是具有标志性的，二胡的音域宽、音响大、音准稳定的优可以演奏绝大部分曲目，作曲家才可放下顾虑尽情发挥。五十年代起，黄海淮的《赛马》《江河水》;孙文明的《流波曲》《弹唱》;鲁日融的《秦腔主题随想曲》等，同时专业作曲家为二胡创作的曲目，如刘文金的《三门峡畅想曲》《豫北叙事曲》;翟春泉的《赶集》等，改良后的二胡像宝藏一样拥有无限的潜力。改革开放后，二胡的性能与曲目难度同时到达巅峰，如王建民的《第一二胡狂想曲》;周维的《葡萄熟了》;关铭的《兰花花叙事曲》;刘文金的《长城随想》等，移植曲目有《流浪者之歌》《卡门》《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等。

互联网的兴起，教学视频与独奏视频琳琅满目，演奏风格的不同让一首曲目有不同的理解，演奏技巧的变化使作品丰富多彩。挑战技术的极限也在挑战二胡这件乐器本身，20世纪末，作曲家面对复杂的各类演奏技巧，一方面力求尽量避免音乐成为技巧的堆砌，对原有技法的运用慎之又慎，另一方面为了追求所需要的音响效果，又急于创造新的技法，演奏这类作品时，要完全打破传统的音乐观念，这些由现代派音乐带来的大量“奇怪”音色的运用，都无一不体现出作曲家对于胡琴个性的认识和把握，这就必然需要开发某些全新的演奏技法。①如何训田的《梦四则》、郑冰的《第一二胡协奏曲》、赵晓生的《听琴》等，“奇怪”的音色与其说是尝试对技巧的突破，不如理解为尝试对二胡这件乐器的突破。现代曲目中的华彩、快板片段以炫技为主，快而干净的演奏成为技术的标准，这也时刻影响着二胡这件乐器本身。

演奏出干净的音色需要技术沉淀之外，一把好琴则不可或缺，二胡琴皮的材料蟒皮，二胡最关键的部分之一，其选材和制作工艺对二胡的音质起着决定性作用。二胡的均衡性、灵敏度、浑厚度都与蟒皮质量有直接联系②，之前所使用的蟒蛇多为野生蟒皮，这种皮质伸缩性极佳，后来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在1989年3月1日正式实施，养殖蟒蛇成为原材料，虽然性能与质量不能与野生皮质相提并论，但是完全可以满足二胡的演奏需要。二胡的灵敏度时刻影响着音质，高灵敏度的二胡则受到欢迎，提升二胡灵敏度成为生产商最关心的问题。为了进一步提高性能，二胡琴码被改为两种，边角料制作的琴皮使用加宽琴码，減小压强牺牲震动效果延长使用年限，琴皮质量高的二胡使用过窄的琴码突出性能但加快琴皮塌陷的速度，市场上这样的二胡不仅销量多短时间内回馈好，但各种问题会在演奏中依次出现。制作商为了满足演奏者的需要，造成二胡性能整体提高的假象，难度更高的曲目不停地出现，追求“难”而不追求“美”的现象越来越多。

提高曲目难度本身无可非议，但以“难”为技术标准有待商讨。我国台湾地区作曲家王乙聿的《蓝色星球》中无规律的重音变化、同样律动下的变拍子以及无调性的快速十六分音符对演奏者的技术与二胡本身的考验是极大的。想要有质量的完成这首曲目，市场中过半的二胡都无法胜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想法反作用于二胡本身，制作商则会继续透支二胡的生命力。

五、结语

自古以来，乐器就是在不断改良的过程中发展，乐改工作要兼顾专业演奏家和业余爱好者的不同需要，我们不仅要为专业演奏家做出积极贡献，也应关心广大业余爱好者的需要。从演奏的人数看，业余爱好者远比专业演奏家多得多。从乐器的生产数虽来看，普及乐器比专业乐器多得多。

从需要改良的迫切性来看，普及乐器比专业乐器更甚。乐器改良没有固定的模式，不能绝对化。只要演奏者、制作者、作曲家、理论家目标一致，团结合作，完美结合，乐器改良工作必然会出现繁花似锦的可喜局面。乐器的发展必须慎重的科学的继承传统，但是乐器改良本身就意味着对传统的“反叛”，因此，我们应当以辩证的观点，全局的观点，发展的观点，在保持传统特色的前提下，鼓励一切有益的探索，今天的改良乐器就是明天的古代乐器，乐器文化传承由此才能绵延不断，生生不息。为此，呼吁与乐器改良工作有关的政府部门，站在保护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的高度，加大对民族乐器改良工作的支持力度，倘若如此，我国民族乐器的质量和音乐性能必然能够再上一个台阶，真正达到与西洋乐器比肩的水平。

注释：

①孔艳艳.二十世纪二胡演奏技巧的开发与应用[D].上海：上海音乐学院，2004.

②静恩涛.二胡琴筒形制和材料与发声的关联性研究[D].北京：中国音乐学院，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