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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托弗·罗宾》的叙事艺术

2020-11-14曲厉莎

电影文学 2020年24期
关键词:维尼克里斯托弗罗宾

曲厉莎

(世宗大学,韩国 首尔 05006)

《克里斯托弗·罗宾》是华特迪士尼公司出品的喜剧冒险电影,由马克·福斯特执导,伊万·麦克格雷格、海莉·阿特维尔、吉姆·库宁斯等主演,于2018年8月3日在北美上映。影片讲述了一个温情十足的故事。克里斯托弗·罗宾在老家树洞后潜藏的百亩森林里和一群惹人怜爱、生机勃勃的动物度过了快乐的童年,这段时日随着克里斯托弗·罗宾就读于寄宿学校而终止。临别之际,他向维尼、跳跳虎、屹耳等小动物承诺,他绝不会忘记它们,并且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但这份承诺随着时日的流逝和克里斯托弗·罗宾的成长逐渐被他遗忘了。30年后,克里斯托弗·罗宾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一个女儿——玛德琳。成年人的责任和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机缘巧合之下,维尼来到了克里斯托弗·罗宾的世界,并求助于他。数十年未见的伙伴的现身显然让克里斯托弗·罗宾不知所措。但他们还是踏上了冒险的旅程,在这个过程中,克里斯托弗·罗宾解决了工作和家庭上的烦恼,领悟到了人生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作为一部脱胎自迪士尼经典动画形象小熊维尼的真人电影,《克里斯托弗·罗宾》延续了迪士尼改编创作的原则:以经典的银幕形象唤起观众内心的怀旧情绪,对角色进行深度、立体的刻画,适当地通过剧情影射社会现实,增强影片多层次的意义,使之适合全年龄段的观众。在《克里斯托弗·罗宾》中,克里斯托弗·罗宾和小熊维尼互为两个相对应的形象,象征着个体的童年和成人两个时期。影片通过对这两个形象的刻画与综合,呈现一种浓厚的温情氛围。

一、“童年”的多向度变化

迪士尼早期的作品多是面向儿童的,在媒介信息为儿童与成年人所共享的时代,迪士尼力图在纷繁杂乱的文化市场上开辟出一片独属于儿童的领域。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市场的变化,单纯面向儿童的动画电影显然已经不符合迪士尼的规划与需求。因此,一系列老少皆宜、满足各个年龄层观众的迪士尼影片应运而生。在这些影片中,迪士尼保持了其原有的特点,即以简单明了的主线营造出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赞颂人性中高尚的品质,渲染人物在逆境中的坚持以及大团圆式的结局,并积极运用各种视觉技术和编剧技巧,使之迎合观众的需求,给予人们以慰藉。《克里斯托弗·罗宾》也是这当中的一例。

在迪士尼影片的领域当中,童年是一个无法绕开的主题。纵观迪士尼影片的发展史,童年这个概念呈现一种逐步深刻、多向度的变化历程。在早期的影片中,童年被视作一种玩闹嬉笑的时期。正像尼尔·波兹曼所揭示的,印刷文化在儿童与成人之间制造了一道鸿沟。文字成为主导,成人们掌握着主要的知识和经验的世界,童年成为一种纯真无瑕的状态。儿童尚无法接受成人们所面临的文化领域,因此他们不得不观看符合“童趣”审美的作品。《米老鼠和唐老鸭》《小熊维尼》等迪士尼影片塑造了一个奇妙、欢快的世界。儿童通过观看它们,获取乐趣。随着迪士尼自身的发展,其影片中所呈现的童年开始有了复杂的变化。在这一时期的影片中,童年失去了游乐场的性质。它与成人世界一样,充满挑战与变迁。比如《狮子王》中,辛巴的王子复仇记感人至深,深入人心。而在《克里斯托弗·罗宾》中,迪士尼又迈出了一步,对于童年进行更深层次的阐释,即它始终存在于个体的内在当中,不会随着时光的变化而简单消失。

与以往通过儿童视角对童年进行描述、展现不同,《克里斯托弗·罗宾》将成年后的克里斯托弗·罗宾作为叙事的主要展开点。影片对于他的童年的描述可谓是飞掠而过。百亩森林的告别会过后,影片通过绘本章节变化的方式展示了克里斯托弗·罗宾的成长经历。寄宿学校的就读、家人的离去、与妻子在公交车上颇具幽默感的相逢、大战归来后和女儿的面面相觑,通过这些重要节点的铺陈,影片大致勾勒出克里斯托弗·罗宾生活的转变。在这一过程当中,梦幻般的童年逐渐隐蔽起来,遭遇到现实的压制,就像他偷偷在课堂上画画却被老师抓住训斥一样。克里斯托弗·罗宾与童年的距离日益遥远,取而代之的是生活中严密的秩序。最终,当影片的叙事正式开始时,克里斯托弗·罗宾已经屈从于现实社会的法则,是一个身负重担的成年人了。此时,对于克里斯托弗·罗宾来说,童年成为一种缺失的存在、一个再也无法抵达的场所。他们之间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道鸿沟构成了影片叙事的动力。但事实上,缺失过后的欲望形成了一种无法弥补的裂痕。妻子伊芙琳对他说,好久都没有看见他笑过了。这句台词并非只是单纯地在描述克里斯托弗·罗宾的精神状况,而是从侧面暗示了童年的消失为他带来的后果。因此,为了改善这一局面,维尼在现实的世界中出现了。

作为迪士尼影片的经典形象,维尼的出现不仅唤起观众的怀旧回忆,迎合影片的主题,它还承担着克里斯托弗·罗宾童年的隐喻的功能。隐喻作为一种常用的修辞手法多指用一种事物暗喻另一种事物,以表达人类对抽象概念的感官认识。它“不仅是一种修辞手段,更是人们赖以生存的一种认知手段与思维方式”。在《克里斯托弗·罗宾》中,小熊维尼天真可怜的形象与克里斯托弗·罗宾的童年画上了等号。它曾经是主体的一部分,但某种原因,变得他者化、陌生化了。值得一提的是,维尼是经由蜂蜜浸入克里斯托弗·罗宾的画作这一方式来到现实世界的。此前,影片着力刻画了克里斯托弗·罗宾的工作上的难题和困境、他与家人的隔阂(妻子甚至都没有为他准备行李箱),以此表现他生活中的压力。而随着蜂蜜罐倒下,金色的蜂蜜渗透进泛黄的纸张,维尼在树屋中苏醒,影片一扫压抑的气氛,一种梦幻的气息油然而生。但显然,维尼的出现对于克里斯托弗·罗宾来说是不合时宜的,就像他所说的,“我已经长大了”。对此,影片通过维尼在现实世界中的格格不入来加以表现:维尼脚上沾着蜂蜜走来走去,弄脏了地板;维尼以为架子是梯子,将厨房弄得一塌糊涂;维尼在火车站索要旅行气球。

这种细节的叙述增强了克里斯托弗·罗宾与维尼——或者说他的童年之间的距离感。维尼对于此刻的克里斯托弗·罗宾来说很显然是一个异质性的存在。它是生活中的不稳定因素,有着倾覆他的日常、制造危机的可能性。曾经亲密的伙伴被时间和社会的规训硬生生地分隔了开来。至此,影片首要的叙事任务便是消除这一距离,使被他者化的童年重新回归主体的怀抱。为此,影片设计了克里斯托弗·罗宾击倒长鼻怪的情节。在放晴的百亩森林,克里斯托弗·罗宾将公文包扔在地上,拿出雨伞,自导自演了一场森林守卫战。这场战役使他重新获得了动物们的信任。从人物的角度来说,克里斯托弗·罗宾的此次行为可以视作他对于童年的再度认同和复归。他短暂地放下了悬置在心头的公司工作,全心全意地参与到和动物们的游戏互动当中,一种浓厚的温情感开始在银幕上扩散。

二、对异化的浪漫反抗

如前文所述,在个体层面上,《克里斯托弗·罗宾》将童年塑造成为一个伊甸园式的存在,通过人物对于其的复返,展示出浓厚的温情氛围。而在更为广泛的社会范畴内,影片提供了一种对于异化的反抗的浪漫叙事,显示出更为深远的视野与人文关怀。

得益于以克里斯托弗·罗宾为主的叙事视角,观众能够明显看到,他所处的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在工作上,克里斯托弗·罗宾需要独自承担重任,他所面临的不仅是自己的工作目标,还有10多位同事的去留问题;而在家庭中,克里斯托弗·罗宾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和家人疏远了。究其缘由,一切都在于不合理的工作制度和结构对于克里斯托弗·罗宾的异化。异化指的是人遭遇到异己力量的奴役,从而使其的个性不能全面发展,乃至只能片面、畸形地发展。在现实社会秩序的压迫下,克里斯托弗·罗宾被迫远离了自己的童年,使得本应为他提供慰藉的场所成为虚无的存在。为了改善这种局面,影片提出了一种类似于阿诺德主义的观点。阿诺德认为,文化应该是最优秀的知识和思想,使个体尽最大可能地接近事物的规律,使得行动具有根基。在影片中,童年被提升到了类似的高度。它不仅是个体寻获安慰、获取力量的昔日回忆,还是促使个体改变、接近人生真谛的某种潜在的力量。

自始至终,影片都在强调童年的固有价值。年幼的克里斯托弗·罗宾对维尼所说的“什么也不做”成为影片的题眼,贯穿剧情的始末,成为他找到人生真谛的切入点。克里斯托弗·罗宾的困境在表象上是关于工作的,实质上是关于他与百亩森林的动物的。当实现对于自我童年的认同之后,百亩森林的动物们奇迹般地回馈了他——它们勇敢地步出了森林,寻找罗宾。这与此前它们受到长鼻怪惊吓,躲在石屋里不敢动弹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童年不再是处于被动的、等待的位置,它具备了在现实生活中主动出击的行动力。在影片尾声的工作汇报会上,克里斯托弗·罗宾受到动物们和家人的启发,提出了一个崭新的方案来解决公司的成本问题,即什么都不做。任何多余的举动都会使个体远离童年这个黄金年代,而这一举措在影片的逻辑中是不合适的。当然,影片并未按照单纯的团圆式结局进行剧情的结束。它赋予了“什么都不做”这一行为以现实的合理性和必然性:行李箱的畅销依赖于旅行的人,那么扩大旅行的人群才是最佳的解决之道。那该如何增加参与旅行的人数呢?答案自然是“什么都不做”。只有什么都不做,人们才有空抽出时间购买行李箱,去到遥远的地方。

影片进展到这一步,最大的叙事危机已经得到了解除。克里斯托弗·罗宾通过重返故里的方式实现了对于维尼、对于自己童年的认可,消除了二者之间的距离,使两人重新在精神层面上合二为一。而这种距离的消除正好呼应着当代社会观众的情感结构。情感结构由文化研究学者雷蒙德·威廉斯在《漫长的革命》当中提出,它集中反映了一代人在日常生活中所体验到的意义与价值。对于多数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家庭的现代人来说,《克里斯托弗·罗宾》对于童年的回归正好切中了他们的痛点,引起了他们的共鸣。影片也正好创造了温情脉脉的叙事氛围,实现了慰藉的功能,使观众在观影过程中通过替代性的经历获得现实生活中难觅的安慰。

《克里斯托弗·罗宾》以细腻的剧情设计和引人入胜的镜头语言讲述了一个温情脉脉的故事。小熊维尼天真的形象惹人怜爱,在满足了观众审美趣味的同时,又兼具表征人物童年的内涵。影片通过克里斯托弗·罗宾与百亩森林的动物们的故事,展现了童年对于个体的重要价值,并以细节的铺陈予以观众慰藉。最终的大圆满结局既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符合迪士尼一贯的制片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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