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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剑》对武侠电影的审美传承

2020-11-14

电影文学 2020年24期
关键词:侠客道义武侠

徐 强

(吉林体育学院 武术与民族传统体育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

武侠电影作为中国文化特有的艺术表现形式,拥有众多拥趸,保持着长久不衰的生命力。21世纪初,《卧虎藏龙》《英雄》《十面埋伏》等电影轮番上映,令武侠电影再次呈现出百花齐放、热闹非凡的盛景。但这段繁荣期过后,武侠电影逐渐呈现出后继不力的颓势,近年来,口碑与票房俱佳的武侠电影屈指可数。但武侠电影所承继的传统美学精神依然深蕴其中,蛰伏以待。

“武侠”,从俗常的理解来看,是侠客凭借超出常人的武力行侠义之事,仗义执言,除暴安良。武侠文化中的“武”,与中国传统美学浑然一体,“超然物外”“道法自然”,其内在哲学体系更接近道家文化。武侠小说中的内功是吐纳吸收天地灵气,借天地之气重塑经脉,吸纳自然,融入自然。武术之“术”讲究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侠客中的高手,更是倏忽来去,杀人于无形;武侠文化中的“江湖”,是传统文化与世俗文化共同构建的乌托邦,武者行走于游离在朝廷与律法之外的“江湖”,遵循着自成体系的江湖规矩,亦正亦邪,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却又在某些时刻舍生取义,慨然赴死;“成性存存,道义之门”,武侠文化中道德体系的根基即为“道义”二字,行走江湖,凭的是“道义”,暴起杀人,捍卫的亦是“道义”,我国春秋时期的儒家思想则是道义论的基础。武侠文化正是基于中国传统文化,博纳百家,融会贯通,最终形成以儒家与道家思想为核心的独特美学。我们解读一种影像的符号系统,实际上就是在体验、理解一种文化的意义和价值系统。

徐克导演执导的《七剑》,改编自梁羽生所著传统武侠小说《七剑下天山》。影片中运用了大量特效技术,配合实景的拍摄与真实的武打场面,力图营造出“实况武侠”的氛围。尽管上映后影片的评价毁誉参半,但影片中壮丽的自然风景与诡谲莫测的武器,以及影片中传递的传统审美理念与价值观念,依然令人印象深刻。从具体且微的兵器武艺,到宏观且广博的侠义精神,都传承并彰显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意趣。

一、形:器之美

《七剑》中以晦明大师为首的天山派,遵循了武侠文化中侠客归隐—出世—归隐的历程,儒释道三家思想杂糅其中,体现出传统文化中的哲学思想,于呼吸之间,吐纳天地,俯仰自如。晦明大师虽勘破生死,归隐山林,但依然保持着与世俗千丝万缕的联系。纵观天山一派,众人无不背负着世俗因果。故此,小说与影片中皆以剑为比,映射出不同人物的背景与心性,并隐含晦明大师对众人的殷殷期许。剑,在影片《七剑》里成为一种区别人物不同性格特征的重要标志。它的存在成为一种支撑整个电影人物群像的“核心道具”。舍神、由龙、天瀑、日月、竞星、莫问、青干,七把剑,代表七种精神。

(一)七剑

剑作为我国历史上极其重要的武器形式,自西周青铜剑始,有数千年发展及演变的历史。不同于其他武器,剑在冷兵刃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尊崇地位。因为它不仅是劈砍刺杀的利器,更是彰显等级与权力的礼器。作为礼器的剑,其剑柄与剑鞘往往会饰以华美纹样并镶嵌珠宝,颇具艺术性与观赏性。在武侠文化中,剑往往是人物精神的化身,甚至超脱了器具范畴,因此才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人剑合一”等说法。《七剑》中的七把剑,均为晦明大师所铸。每一把剑的形、技、神都截然不同,匠心独具,精妙绝伦。晦明大师对七把剑的阐述,象征他对剑的理解与境界,鉴证了武侠文化中的侠之道与侠之义:大巧不工,重剑无锋,重立重生,是为舍神,这是他隐居天山后领悟的第一重境界。“莫问前尘有悔,但求今生无愧”,是他赠予傅青主的箴言,又何尝不是他所悟之道。

(二)特殊兵刃

除剑之外,《七剑》中代表着人物性格与精神的兵刃,与角色形象一一对应。风火连城手下十二门将,每个人的武器都不同,且并非刀枪棍棒等传统武器,而是极其毒辣阴狠的旁门兵刃。叉、锤、锁链、倒钩、锯齿……这些兵刃不仅以取人性命为目的,更要百般折磨,令对手在痛苦之中死去,与剑所代表的君子之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是武侠世界中与“侠”对立的“寇”,代表了江湖中为人所不齿的黑暗面,与自然相悖,是人性中“贪”“欲”的化身。

二、势:山之美

“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非凡的意义。山水文化与山水美学,是中国传统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山水之“势”,不仅是自然精神的象征,更是民族文化的缩影。武侠电影中所呈现的景物来自虚构的武侠世界,似是而非,独具魅力。作为民族文化艺术形式,(武侠电影)在提升视觉审美性的同时,也更要注重影像中每一个电影元素的文化价值意义。《七剑》利用实景拍摄与特效技术,重新建构出武侠世界中的天山。狂风、积雪、岩石,天地一片清冷萧瑟。在一派铁灰与纯白交织的景物中,一队人马奔驰而来,动与静张力十足,相得益彰。反观影片中的主要叙事空间——武庄与天门屯。一处是悠然自得又纯朴天然的农庄,一处是突兀刻意、阴暗恐怖的山寨。天山、武庄、天门屯,分别代表了隐世、俗世、乱世三重世界。隐世的超然、俗世的纠葛、乱世的残酷互相牵扯,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因势利导、重塑规则成为影片中最迫切的需求。

三、神:道义之美

“重然诺,轻生死”的游侠精神肇始于先秦时期,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属于中国传统文化中“侠”的部分。游侠儿的某些行为在今天看来略显迂腐可笑,但它与儒家文化十分重视的“信义”相关。侠客为心中“道义”可置生死于不顾,如果答应了他人的请求,百死不辞。在传统文化之中,对于“信义”的恪守重于生命,一个人如果“背信弃义”,迎接他的必然是“社会性死亡”的下场。

中国武侠电影植根于中国传统艺术和传统文化土壤中,在经历了一个孕育、萌芽、发展的历史过程之后,逐渐形成了本身独特的风格样式和特定的观众心理市场。《七剑》秉承侠义精神,展现了天山“七剑”或为守护亲友,或为旧日恩怨,或为赎清罪孽而下天山,援武庄,不惧生死,千金一诺的侠之本色,凸显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神之美、道义之美。但《七剑》的瑕疵同样明显,角色众多、个性鲜明固然是优点,但相对复杂的背景与孤立的感情线索、各具特色的武器展示割裂了影片的表达,使影片叙事碎片化、无序化。当侠客之所以成长为侠客的历程因缺少细节而无法自圆其说时,影片所呈现的武侠世界,必然会空有其形,有“武”无“侠”。在影片风格上,“虚”与“实”过于分明。广袤的天山与漫天风雪营造出武侠文化虚无缥缈、变幻莫测的景深,写意而洒脱。但高手过招,偏偏十分写实,一招一式,铿锵有声,尘土飞扬,缺少传统文化中讲究留白与想象的美感。诚然,作为商业电影,充满暴力美学的打斗镜头不可或缺,但影片所追求的写实与受众理想中的江湖相去甚远。侠客身披破旧斗篷与粗布衣,武者更是朴实贫穷如农民,当奇装异服、手段残忍的十二门将追杀几乎没什么反抗能力的武者时,非但很难激起受众酣畅淋漓的视觉感受,反而令人如同看到一场血腥屠杀般不适。说到底,观众热衷于武侠电影,沉迷于武侠文化,始终期待的是正反两派间智慧与武力的较量。以2004年出品的《功夫》做比较,盲琴师出场时的风,墙壁上断为两截的猫影,铿然掉落的灯盏,其所营造的惊心动魄的氛围与传统武侠的审美更为接近,也更贴近中国传统文化之神韵。西方式的暴力美学与中国传统武侠文化有着天然的鸿沟,武侠电影若重武轻侠,便少了韵味。与传统文化紧密结合,是武侠电影不能也无法割舍的精神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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