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然

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的最后一天，贾樟柯突然宣布告别。

在记者发布会上，他说“我们今年实现了100%的市场化运营，没有花政府一分钱……从电影展在业内的公信度而言，我们已经把这个品牌打造好了”。接着便是一场伤感的告别，“我们可能今年会把这个品牌，还有所有的设施赠送给平遥政府，希望他们能找到更好的团队做第五届、第六届”。

对于中国电影和山西平遥来说，贾樟柯几乎是可以把它们连接起来的唯一人选。

首先，这位在山西长大、由山西出发的导演，不仅在电影创作中充满人文精神和现实关怀，也将自己的家乡充分美学化，成为自己电影极为重要的场景基础。其次，贾樟柯也拥有非凡的商业头脑和人脉关系网络。在家乡山西汾阳贾家庄，他深度参与当地旅游项目，并且嵌入了强烈的个人烙印。这是平遥国际电影展得以出现的两个关键基础，而其中的拉鋸力也从第一天就存在。

2018年年初，在接受山西媒体采访时，贾樟柯曾说和政府合作，他不怕被误解。“我拍电影20年就是被误解的过程。”他希望平遥国际电影展在政府的指导和支持下，迅速市场化。

平遥政府为影展提供了所有基础设施投资及千万级别的经费补贴（前3年），贾樟柯团队则负责赞助商广告及植入活动。在双方的蜜月期，不仅晋中和平遥两级政府，就连山西省委也对电影展尤其重视。“它已经成为山西的一张新名片，还有力带动了山西文旅产业的融合发展。”2017年，时任山西省委书记骆惠宁在考察平遥国际电影展中如此表示。

在平遥政府和市民对电影展的态度上，贾樟柯有乐观的一面。“4年来，本土观众逐年增加，去年本地观众占比已经超过了30%。第一届时，老乡们站在门口，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现在他们能够很熟练地在网上买票，提前通过媒体了解今年的电影，都是挺好的进步。”但不可否认，电影从来不是快速拉动旅游的方式，影展与当地民众之间，始终还有距离。

告别了平遥，贾樟柯在山西电影的投入并没有结束。他出任院长的山西电影学院正在筹建中。作为导演，他一直想创办一个偏创作实践型的电影学院。“主要的教学基地目前是定在山西汾阳贾家庄，那是一个很美的村庄，整个教学会是书院式的，大概会收800到1200个学生，是一个很小的学院。”

作为一场政府与市场合作的商业项目，平遥影展存在明显的利益诉求差距，现有合作模式的结束是一场相对合理的情况。但对中国电影，特别是小众电影而言，贾樟柯离去之后的平遥影展是否还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舞台，难言乐观。贾樟柯说，如果说有一种精神能够传递的话，他希望未来新的平遥国际电影展团队能继续支持本土电影。至于自己，下一届，他想回到一个观众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