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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日落黄昏时

2020-11-08

北广人物 2020年43期
关键词:小倩羊群

插图/毕明

洪哥的“金句”

李雄峰

捡了个不忙的日子,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原单位,又见到了为数不多的熟悉的老人儿。也是,真挺想他们的,真挺回味当年的美好时光的……

我哥——虽然是我过去的同事,但几十年下来,我们早就跟亲兄弟一样了,带着我四处“参观”。其实,这里的楼体颜色粉刷一新之外,每个角落都熟悉。单位的后院原先有两个篮球场,现在变成了停车场,时间一长,地上曾经的标识线都磨掉了。

可我还是望着满球场的车,跟哥回忆起来……

那时的我们都还二十多岁,午休时,我和我哥、老曹就会叫上三十多岁的洪哥下楼一起打篮球。由于我们岁数小,憨厚的洪哥从不拼命地和我们争抢,举止间透着对我们这帮小兄弟们的关照。然而,顽皮的我们却总是时不时地“恶搞”洪哥——给他传些有难度的球,逼着洪哥做出极限动作。当然,一旦洪哥做不到,我们就会哄笑洪哥一番。不过,洪哥很少跟我们较劲,总是憨笑着继续打球。只是有一次,再又一次尝试高难度上篮失败之后,有些气喘吁吁的洪哥望着满脸都是坏笑的我们,说了一句:“你们别笑,也许你们到了我这岁数,还不如我呢。”没想到,这句话成了后来我们兄弟们见面时被回忆次数最多的典故。

有段时间,单位内部施工,施工的机器设备以及车辆占用了篮球场,我们几个午休时就改打乒乓球了。对于乒乓球运动,我是个“棒槌”,可就是爱追随着哥哥们一起热闹——打得不好,可以给他们搅和、起哄,弄得一中午特欢乐。可就是这样,哥哥们特别羡慕我的一项“绝技”——休息时,我会搬来几把椅子,就在球台边上一拼一溜儿,枕着我的球拍,听着哥哥们继续吵闹着,“打逗”着,兀自地就睡了。“你真是个‘疯子’,这么吵的环境,竟然能躺下就着。服了你了!”我哥总这么说我。真的,哥哥们当中也有想效仿我的,可没一个能“挑战”成功的……

小三十年,就这么一晃儿,过去了……洪哥已经退休好几年了;老曹更是遗憾地离开我们十年了,他的葬礼上,我和哥蹲在他身边,哭了好久好久。

这次回来,自然少不了跟我哥打会儿乒乓球,可刚刚打了一盘,就说累了,我很是不放心:“去年打无数盘,也没见过你喊累啊,今儿这是怎么了?没不舒服吧?”哥回答道:“没有没有,就是有点累而已。”这时,我又想起了洪哥的“金句”:“你们别笑,也许你们到了我这岁数,还不如我呢。”忽然觉得,从前觉得那是洪哥对我们“恶作剧”的回讽,现在倒觉得更像是一种激励,快乐生活,健康生活,才能“到了那个岁数”还能扛得住。

家事国事天下事

李岩

湘潭徐家曾富甲一方,后家道中落。年轻的徐家少爷骑着自行车在街头巷口飞驰而过,猛然听到街坊说:看徐家少爷还能玩多久!这句闲话让他上了心,醒悟到自己作为一门长子的责任。

这本书纵看是国史,横看是家史。读者通过历史著作遥望历史,历史却不一定关注到个人。普通人过日子时并不承想过成历史,但终究活成历史。历史一旦被写成文字就成了扁平的故事,即使是重大事件也只是线条粗一点、拉得长一点而已。有人认为很多历史著作只见森林,不见树木,而这本《父亲的军装》既见森林,也见树木。这部传记所述说的不仅是个人近于传奇经历,还相当详细地讲述了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的战史。通过徐子建先生的叙述,读者从文字中回味、捕捉过去的历史图景。往事被挽起勾勒,变得层次分明,有序而且厚重有度。

家族历史在公之于众前只是与自己的私密交流。在与前辈的对话中,情感会抵达内心最深处,使人产生愉悦而舒适的心理安慰。也许是因为岁月流逝,人也越来越容易怀旧,曾经视若无睹的寻常事,早己在不知不觉中,烙在记忆中,留下深深印迹。只要中华文明千年智慧的光芒闪耀,人们便有了信仰,这信仰将穿越时空,照进人的内心。并在生活中陪伴你,不时与你耳语,告诉你,你的生命源于何处,你将有着怎样的使命。这就是修史的意义。

徐先生用文字记录前辈的故事,诉说前辈们用铁与血,用泪水与汗水铸就的历史,不让这些历史在时光的洪流中渐渐消失。当回眸往事,只觉意阑珊。所以放下书,闭上眼睛便更深地领悟到人生什么才是最宝贵的!

两个故事,两段家事国事天下事:一个跨越历史,儿子写父亲;一个上山进村,书记帮村民。“苍茫万古意”,对104 岁的老先生而言,是千帆过尽后的淡然一笑?对70 多岁的儿子来说,是细写家史后的唏嘘?对忙着走街串户、帮扶留守孤幼的书记而言,是和村民笑脸无法并提的曾经的苦难?总之,人在就是福!愿老人家健朗、安康,愿孩子们盎然、喜人。最后一点:文中104 岁老先生的孙女,大家一定知道——徐静蕾。

不曾苦涩

彭立昭

“卖枇杷啦,新鲜的枇杷。”枇杷引路,离退休还有三年的省重点中学邹老师,被“送进”了枇杷村,成了驻该村工作组组长、驻村第一书记。此地三面环水,周边是宁静惬意的田园风光。

他摇下车窗的瞬间,一阵甜香沁入心脾,地里瓜果飘香。下车,脚下是洁净、平整的水泥路。进村第一天,邹老师就和几位工作队成员,住进了从省城回老家养老的一对退休夫妇家顶楼。当晚,他动笔写下了《民情日记》,下定决心要“做好主心骨、当好小学生”,一家家入户走访村里的贫困户。第二天一大早,他刚下楼,退休老夫妇已经做好了早餐等他。他高兴地说:“谢了,中午排好班了,我们自己做饭哈。”

当天他和同事们一口气走访了十几个贫困户。每走一户,就会问出不同的“致贫”原因,因残、因病、因孤……个个都让人痛心。怎样才能帮助他们脱贫奔小康呢?那个晚上,他失眠了。那些日子,跑资金、拉项目、办手续、招投标、建大棚、跑销路,甚至帮助村民卖菜、卖枇杷、卖鸡蛋,调解邻里纠纷,帮助村里孩子联系上学……

“孩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别动,我给你暖和暖和。”在村民马家,90 多岁的老奶奶拉着邹老师的手,焐在被子里。母亲般的朴素情怀和善意的表达,让他更加感觉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他没有犹豫,拉着老人的手说:“从今天起,您的事情我来管!”还真是,有一次老奶奶病了,他专程送去县医院,又亲自接回。逢年过节,老奶奶家,从来笑声不断。

小倩是邹老师在村里认的干女儿。6 岁,母亲负气出走,父亲南下谋生,给小倩留下一个生活的残局——破败的房子,年幼无知的弟弟,年迈重病的奶奶。

留守女孩早当家。如今已14 岁的小倩,每天都一脸微笑,做事风风火火。天刚亮就起床,洗米熬粥。放学后,她一边收拾屋子、洗衣做饭,一边照顾奶奶吃药打针。直到弟弟睡去,她才能坐下来写作业。守护在屋门口的那颗枇杷树就成了她最忠实的伴侣。枇杷成熟季节,每当弟弟饿哭了,小倩就猴一般爬上树摘几颗黄枇杷,弟弟马上转哭为笑。为了节省生活开支,她在枇杷树下开辟出小菜地,还养了鸡,喂了猪。当小小的倔强身影隐没于庄稼中时,常濡湿了乡邻的眼。在邹老师的鼓励下,小倩对学习更加如饥似渴。

工作队员们的默默付出,换来了村民们的真情回报。如今,邹老师即将卸任驻村第一书记,有些恋恋不舍,说以后总会“回家看看”,像是村里的一个孩子。落日的后面是晚霞,霞光从天空飘过,俊美的小村,浓情依依,芬芳四野……

那一夜,他在暴风雪中度过

风华

每逢春暖花开之际,去内蒙古草原旅游观光的游客逐年增加,使广阔寂静的草原热闹了许多。

其实蓝天白云,绿草茵茵,洁白的羊群,并非草原全貌。

内蒙古草原的冬季漫长,每年十一月就开始寒冷了,到来年四五月份才转暖。只有见识过草原狂风暴雪的人,才算知晓了草原的全部。

一位吴老先生就给我讲了一段自己的亲身经历:

草原的风雪不是成长在内地的人能想象的。草原的风与雪经常是伴生的,每当晶雪从高空落下,狂风立即狰狞嚎叫着从西伯利亚直扑内蒙古高原,晶雪(气温太低雪为颗粒状)在呼啸的狂风中被吹的横向疾驰,这时气温陡降至零下三十多摄氏度,被严寒凝冻的空气又遭狂风撕裂,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尖凄的长音。这种天气被内蒙古人称为“白毛风”。

白毛风天气下,牛、马识路,会与牧马人迅速归营入圈;牧羊人则十分危险了,羊天生胆小懦弱,在呼啸的暴风雪中,被惊吓的顺风狂奔,牧羊人只能跟随羊群一同顺风奔跑了。

我在内蒙古知青插队牧羊时,也数次遭遇“白毛风”。其中一次竟在狂风暴雪中,随羊群跑了半夜约三十华里。

广袤的草原上,地广人稀,跑了三十余华里,竟不见人烟灯火。望着狂风暴雪,满目苍茫,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后来,有幸在草原上发现一条深沟,此沟向上走不远是断崖,羊上不去。因地势较高,积雪不多,我迅速将羊群赶入沟中。

奔跑了半夜的羊群总算安静了下来,沟里风小多了,羊群也跑累了,疲惫地纷纷卧了下来。此时的我,又累又饿,更严重的是寒冷,虽穿着羊皮袄,却如穿着单衣一般。我浑身哆嗦,眼睛看不清,颌骨冻僵,说不出话,我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这时,我看到了羊群,它们挤在一起,抱团取暖。我顿时明白了,马上挤进羊群,躺在了羊群中间。逐渐,我感到了羊给予我的温度。

天亮后,风雪停了,我回到驻地。我再次喝着烈性白酒,吃着手把羊肉,和牧民一起聊天、唱歌,喝着用铜壶煮的热气腾腾的砖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又仿佛恍若隔世。

现在,牧放条件和气象预报信息条件都好多了,可以防患于未然。但那次的暴风雪(白毛风)体验让我一直记忆犹新。

说起这段经历,吴老先生不禁唏嘘,我也只能通过他的言语感受那种深夜在暴风雪中独自一人度过的苍凉。人之一生,有太多时候,要独自面对一些事。仰天而望、低头而思、转身而去、甚至像吴老先生一样,独自面对暴风雪。但当苍凉遇到温暖,生命就会发生转变。或许,这就是他对这一经历刻骨铭心的原因吧!

两个故事,两处远方:内蒙口草原、马尔康昌列山。一个惊心动魄,一个有惊无险,都有“坐看云起”的精神瞬间。细读文字,不免自问:有多久没有去远方走走了?眼前不一定“苟且”,兴许还有“诗”意,但“远方”在2020 年,对几乎我们所有人而言,真的非常遥远了……“苍茫万古意”,曾在疫情中,熟稔地招呼着大家;“荒烟落日”,也曾给病床中的老者,带来安慰。念一个电影名儿吧:太阳照常升起。

没有诗,但有远方

毕明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坐在马尔康的昌列山山头上,盯着远处的雪山,想说出一句诗,想了许久,作罢,还是盯着那雪山,还有偶尔盘旋在山脚下昌列寺屋顶的一群乌鸦。

陪同夫人来成都和马尔康旅游本不是计划好的,可以说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因为去年年中刚刚去了趟华东五市,在夏日里领略了苏杭的闷热和上海陆家嘴的繁华,本不打算再出门的。可是夫人说想出来转转,说带我去成都的锦里、宽窄巷子逛逛,那就转转逛逛。

从北京坐高铁几个小时就到了成都,在成都和一位陕南家乡的老同学小聚一下,吃了顿很嗨的火锅,又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才来到了昌列寺山脚下的马尔康县城。一条叫梭磨河的湍急河流流经小城,一条街的镇子很具藏区特色,露天的茶馆排挡里坐着很多当地的居民,几乎都是红黑的脸庞,几乎每人都头戴一顶宽沿帽子,每人面前都摆着一杯茶水,或玻璃杯,或金属茶杯,在太阳底下细细私语、聊天喝茶。担心山上冷,我也买了一顶毛线帽子和一副手套。

此时北方的秋意还未传到四川,山上的草木只是偶尔透着星星点点的微黄。山上有几只牛,身边便有些牛粪,而对于像我这样从小生长在山区的人,对于牛粪还是不算陌生的。我坐的不远处就有一小堆儿干牛粪,觉得并无大碍,再说,就算想找个更干净的地方,似乎也不太容易。

从马尔康搭另一位朋友的车上山,半个小时的盘山路还是很费劲的,更为倒霉的是这位仁兄对路况不熟悉,天黑的情况下,把车开进了昌列寺工地的烂泥坑里,直到陷在泥水中。面对他的再三道歉,我们当然不好说什么,大家只能弃车,拿着随身物品,踩着泥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昌列寺。

夫人高原反应比较严重,有些头晕喘不上气,虽然这里海拔才3000 多米。我还好,只是在刚上来的时候感觉有点儿难受,但很快就适应了。

在山上坐累了,干脆躺在了山坡上。感觉高原上的白云离你很近,有种伸手去抓的冲动。更蓝的天空也将白云衬托得更白更有立体感。那时就想,要是能一头扎进白云,睡在里面该有多好。

再次坐起来,看着昨晚还是烂泥地的工地上,一辆红色的工程卡车再慢慢蠕动,像蜗牛般缓慢和渺小,更像一个红色的甲壳虫。不免感慨,有时人在浩大的自然面前的确显得很微不足道,有种“坐觉苍茫万古意,远自荒烟落日之中来”的苍凉感,这时咋有诗了呢?奇怪!难道我不远千里来这里,就是为了体验这苍茫和荒烟吗?

无奈地起身下山,抬头望天,发现太阳躲到了云层背后,天色开始暗淡起来。快步来到山脚下,回头又望了一眼我刚才坐过的山坡,却猛然发现,一道阳光穿破了云层的缝隙倾泻在那片草坡上,荒草披满金光,我瞬间感动起来,急忙转过身去,冲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情不自禁地喊起山来——哦……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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