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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医生, 守护人类的诺亚方舟

2020-11-06安杨

健康之家 2020年3期
关键词:诺亚方舟巨轮医生

安杨

其实,医院就是人类生命的诺亚方舟,医生是生命的守护人,巨轮平安航行,人类才有希望,但前提是守护者自身被守护。

守护医生,守护人类的诺亚方舟(请按照文档分段格式排版)

导语:其实,医院就是人类生命的诺亚方舟,医生是生命的守护人,巨轮平安航行,人类才有希望,但前提是守护者自身被守护。

这些年,很多次,我一直没有说。

因为怕破窗效应——一个窗户打破了,被旁人看到,于是也有人举起了石头。后来发现,窗户一再被打破,你说,或者不说,干系不大。

因为自己的感受也常常左右摇摆。

这些年,我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多数是采访,偶然作为患者或家属去看病。

采访时,看到的是医生的忙碌与沉重。

看着医生四个小时门诊不敢喝水,因为怕上厕所耽误久等的患者;看着医生为一个治疗方案争论数小时,门外的家属却在猜想“为啥还不给手术,是不是没有关系?”看着年轻的住院医拖着疲惫的身躯日夜连班,三餐起居被切成了碎渣儿;看着八旬老专家被慕名而来的求医者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没有喘气儿的缝隙……那时,谁骂医生,我拉黑谁。

看病时,感到的又是患者的辛苦无奈。

还记得,半夜抱着孩子匆匆奔进急诊大厅,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压得我几乎窒息;还记得,高烧的老父亲好容易住进病房,蜷缩在墙角窄窄的加床,还得连声说“理解理解,感谢感谢”;还记得,手里攥着一大堆的单子楼上楼下走迷宫,差点走出了焦虑症;还记得,在儿童医院门口、在同仁的过街天桥上、在几乎北京所有知名医院周边,看到那些风餐露宿的患者和家属,一次次强忍住的泪水;还记得,外地的亲人小病被住院,与医生讨论,才知背后的推手竟然是当地荒谬的医保政策;那时,我想骂人,却不知该骂谁。

电影《一一》里说:“你看得到的,我看不到,我看得到的,你也看不到。我们是不是只能知道一半的事情呢?”如果一个人能看到这面,也能看到那一面呢?

那年,第一次观摩手术。

清晨,外科老哥带着我走入神秘的手术室,他一瘸一拐走在前邊,念叨说髋关节痛又发作了。要命的是,手术操作中,有个动作似乎就是要经常踩脚下某个机关,我在旁边暗自替他的髋关节痛了一天。除了中间扒拉了几口冷盒饭,老哥在手术台上定格了十几个小时。手术结束,已是月上枝头,老哥重启瘸腿模式,急匆匆赶回病房查看病人,而我,早被他忘到了脑后,第二天,才打来电话道歉。

不久,好友生病,请老哥主刀。这一次,我站到了手术室外,陪同家属等候。时间漫长,内心焦灼,此时,才知手术室的门隔开了两个世界,门里的医生紧张投入到忘了腿痛忘了晨昏忘了朋友,门外的亲属却百爪挠心,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看到了门里,也看到了门外,困惑却有增无减——医生苦,患者难,本该是目标一致的战友,却矛盾重重,哪儿出了问题?

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医疗根本就不是只有医和患两面的门,它是一艘航行在起伏不定大海上的巨轮,只有船员和乘客,无法保障航程顺畅和谐。

十年前,第一次登上巨型邮轮,惊叹不已。先进的设施和亲切的服务属预期之中,但庞大却高效、有序、周密的管理系统大大出乎意料——数千游客吃喝玩乐、上上下下,皆井然有序,细致周到,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船务人员们散发出的热情。

碰到第一位热情洋溢的船员时,我以为有幸碰到了好人,等发现从船长到厨师,从DJ到保洁员,他们个个如此时,就明白支持那热情的并不是某个体独特的心性,而是背后看不见的高明系统。这系统不仅让他们训练有素、待客真诚,也让他们视船如家,在漫长的航行中保有不懈的生命热忱。

然而,风平浪静下难免暗潮涌动。几天后,我们遭遇特大台风,船长通知出于安全考虑邮轮绕道而行,原定登陆的一个美丽海港将无缘停靠。小有遗憾,但人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尊重专业人士的决定是最明智的选择,况且合同中有明确条款,无需理论。

提前服了晕船药,加之住在中低层客舱,我的晕船反应不大,昏睡片刻,不死的好奇心发作了,我壮胆走出了客舱。浪小了,船还在晃悠,工作人员已在摇摆中清理船舱,地毯上可见零星的呕吐物。唉,都不易,之前的风浪骇人,估计他们也一样不好过。

此时,一阵吵闹声传来。原来,一位男人因为太太晕船,要求从高层换到低层,客服主管解释:“客舱确实满了,也无法让别的客人调换,晕船药一会儿就会起效,而且我们正在绕过风浪区域,很快浪就会小下来。”但那男人似乎已听不见他人的言语,完全被自己的情绪包裹,他高声叫道:“没空房?我不相信!而且某某港不停靠,孩子气哭了,我们的损失谁赔?!”男人越说越气,忽然指向旁边一位年轻人:“我要投诉你!”那小伙子应该是他的客服,看上去很温和,但表情有点无措无奈无力。男人的火气倒也可理解。人家携家带口吃着火锅唱着歌来度假,却遭遇台风,太太晕头转向,孩子哭闹不已,大自然系统失衡,邮轮系统瑜不掩瑕,这一切,让他的系统也失控,于是他把躁动和怨愤全部泄向年轻的客服,也把他对系统的不信任转换成了对个人的不信任。

而我,由于几天的体验,建立起对邮轮管理系统的信任,也因此相信客服应该没出什么大错,只是此时被当成最佳出气筒,替整个系统承受失衡的压力。幸好,他的伙伴站在一起和他分担这压力,而没有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注意安全”,然后把问题丢给孤独的他。

风平浪静后,我与我的客服聊起此事:“如果那个客服被投诉,会被处罚吗?”他说:“如果他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处罚他?”问起低层是否完全没有空余客舱时,他说:“确实没有了,况且这次风浪巨大,晕船的人很多,要是大家都因为晕船换舱,我们该怎么办?”

很多年过去了,这个寒冬,我想起了那艘大船。

医疗,不也是一条日夜航行的巨轮?巨轮航行,需要三个要素:硬件、软件和人。有人说,人也是软件的一部分,但由于人是航途中最关键最核心最宝贵的要素,我觉得他值得被独立对待。

回到中国医疗这艘巨轮。

硬件——设备、院舍等等,一切看得见的东西。托改革开放之福,这些年中国医疗的硬件焕然一新,绝大多数二级以上医院的设备都可用“先进”二字形容,但为什么困窘却看上去有增无减?原因错综复杂,但一定与另外两个要素关系密切——软件和人。

软件——系统架构和运行机制,所谓体制。近些年,医疗这艘大船最核心的词是“改革”,改革的原因是旧系统设计走偏,导致无序失衡,怪象丛生,羁绊暗礁纵横交错,继续下去,随时可能让巨轮搁浅或沉没,船上所有人也都被怪系统所累。

“医疗改革”是一次系统的杀毒重装。医疗的特殊性在于很多事不能停下来再做,它无法像真船那样停泊后检修,也无法如电脑般关机重启。看病,手术不能让人体熄火再开刀;办医院,一旦开门就不能轻易打烊;而医疗系统改革也只能边走边改。加之医疗大船比现实巨轮要龐大复杂万千倍,且痼疾顽劣,盘根错节,医改只能是在探索中稳步推进。

尽管如此,由于此轮医改的大航向和框架(推进分级诊疗制度建设,形成科学有序就医格局)明朗科学,我个人对系统的宏观设计持有期待。

当然,航途还会颠簸,甚至可能遭遇台风,重装后的系统依然难完美,但毕竟比在暗礁丛生处涡旋更有希望。当然,改革本身是持续的航程,不是某个终极码头。

再看第三要素——人。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升级换代中,硬件走得很快,软件蹒跚前行,但人呢?或许我们把太多目光投向了抢眼的硬件和烧脑的软件,却忽略了对人的呵护,就像这个时代的太多领域一样——见事不见人。

但任何时候,在人类世界所有系统中,只有人,才是核心价值。人——才是巨轮上最宝贵的资源,才是软硬件的连接者、航行的掌舵人、航途中一切事务的执行者。没有人,再奢华的巨轮也不过是大铁壳;没有医生,医院就是空楼;没有医院,人类没有希望。

邮轮之行让我看到好系统真正的价值和力量在于用人机制。好系统会爱护系统中的人,提升他们的能力,激发他们的热情,呵护他们原初的善意;好系统会把系统中的人当作生命尊重,而不仅仅视其为系统运行中的螺丝。

退万步讲,即使是螺丝,一艘巨轮掉一个螺丝无伤大局,但一个螺丝又一个螺丝脱落,系统就应该开始检视自己,否则危险就会在不远处恭候。

猝死接二连三,伤医屡禁不止,你可以从每一个独立事件中找到各种具体诱因由头,分析得七荤八素,但当猝死的名单不停加长,当被杀者的黑白照片排成了墙,这一切就不是偶发,而是现象,就需要循证,寻找表象背后的共同深层原因。

中国进入慢病时代,中国的医疗系统也是在带着慢病负重前行,而且和多数人体慢病一样,这个慢病也是日月累积、多因素共同作用导致,也与系统长期失衡有关。

450万医生,照护13亿人的健康,这是体量上的失衡。如此医患比,加之没有完成分级诊疗体系构建和特殊的国情,很难效率、质量、费用兼顾。

另一个相对隐形的系统失衡,是整个系统的痼疾新伤最终都会暴露在临床这一个支点上,所谓医患矛盾一词并不准确,矛盾不过是医疗系统诸多问题的外化和聚焦:医学教育体系薄弱、医疗运营体系偏颇、分配制度不合理、医疗资源分布失衡、医保制度参差不齐、医院空间环境庞杂、就医流程的繁复、转型期各种错位脱节难以避免,问题累累。加之医学本身如大海般充满不确定,各种陈年问题、现实碰撞,甚至社会的焦躁情绪,甚至个别患者因健康、经济、工作、家庭累积的不快都可能在医院环境下汇聚触发,凡此种种,最终都会如乱麻般缠成一团,绳结拧在了一线医生身上。

绝大多数的慢病最后都要在心脏上作祟,但小小的心脏又怎能扛得住百般折腾?

每当有医生猝死在岗位上,人们都会说连续加班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但如果我们把视野放大,从个例投向整体,或许思维就会反转——是骆驼压倒了稻草,骆驼就是庞大的系统。

稻草是骆驼最重要的给养,没有稻草,骆驼无力前行,没有骆驼,它身上那些重负——百姓的健康,将向何处托付?

昨夜加班,归途路过一家常去的医院。寒夜里四周暗寂,唯有医院大楼灯火明亮,那场景,像极了茫茫海上夜航的巨轮。

其实,医院就是人类生命的诺亚方舟,医生是生命的守护人,巨轮平安航行,人类才有希望,但前提是守护者自身被守护。巨轮上,乘客来来去去如走马灯,只有船员们长年值守,但守护巨轮绝不只是船员的职责,因为巨轮触礁沉没,将是所有人共同的灾难,系统崩溃,患者无医可求,那会是真正的泰坦尼克之难。

这个方舟当构建怎样的体系,减少对值守者的消耗甚至伤害?这是摆在系统设计者面前的重大课题。

对于乘船者,该如何对待大船的守护人?我们当问问自己。

医生是生命的照护者,我们对他们最大的期待是善待生命、尊重生命,但他们如我们一样有喜怒哀乐,也只是普通的生命。试想,一个时时感受到压力、误解、对立,甚至需要面对质疑、敌意的生命,如何持续从内心开出善意之花?即使曾经保有,也终会因长期消耗而枯萎。

浇灌玫瑰,收获芬芳。

如果你想从医生那里获得更多理解、尊重、珍惜,请从释放你的理解、尊重、珍惜开始。

愿所有人能成为寒夜坚守者——医生坚守生命,我们坚守信任;愿医患共同守住温暖和希望,为人类守好诺亚方舟;愿未来,我们能庆幸没有把难题甩给子孙;愿未来,我们会为自己这代人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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