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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遗弃与衰败

2020-11-06布雷特·福斯特哈尔·马尔科维茨

检察风云 2020年18期
关键词:纪念性罗马教堂

布雷特·福斯特 哈尔·马尔科维茨

乔万尼·薄伽丘

“一个人如果看到了罗马,他就看到了一切。"

——歌德

罗马是如何忘却它自己的?曾经强大帝国的首都又是如何被伊尔德贝描写成“穷困潦倒地躺在废墟之间”?一览中世纪罗马的地形,便可知罗马城市版图的缩减如何惊人。这种变化可以用两个词准确地概括出来:消失和衰败。在之前的数个世纪,罗马的人口数量急剧下降。以至于那些由奥列里乌斯皇帝时代(270—275)修筑的城墙内只有区区三万人,而这些城墙原本是用来保护罗马的百余万市民的。结果,大片市区土地被遗弃,没有人再去开发。其中包括古罗马广场以东的地区及罗马众多知名山丘,如埃斯奎里山、巴拉丁山、维米纳尔山、奎里纳尔山、西莲山和宾西亚丘陵。新地名显示城市的一些地方已经变为乡村或牧场。居民们看到的只有杂草丛生的景象:曾经喧闹的广场变身为奶牛场,塔尔皮亚岩变为山羊山,而奎里纳尔山被改名为卡瓦罗山。

罗马皇帝戴克里先的浴池周围变成了狩獵场。冬季,饿狼的身影不时在梵蒂冈不远处游荡。学者查尔斯·L﹒史丁格评论说,一位中世纪到过罗马的旅行者会发现“他面前的城市与他刚经过的乡村并无太大差异”。那些曾饰以黄金和大理石的纪念性建筑物被人们拆掉、砸碎,或周边长满了枝叶。罗马到处弥漫着文化破败的景象。在古罗马广场,灰尘和泥土逐渐堆积起来,完全盖住了那些纪念性建筑物,也有些覆盖一截,只留下顶部的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还能看得见。莫里斯·安德鲁斯在对罗马的研究中分析了造成这种堆积的几个原因:灰尘不断、下水道被污泥堵塞、地势较低的区域变为沼泽地、野草和灌木丛也促使污泥进一步堆积。所有这一切使该地区最终变成一座城市垃圾堆放场。很快,这些纪念性建筑物的地基被掩埋在深达九米的泥土之下。一头头母牛在上面的草场吃着嫩草。昔日的路在哪里?一位敏感的罗马人一定会偶尔这么问。古时城市经典建筑的废墟,主要是那些高架供水渠,也为下面这两个问题提供了答案。为什么罗马城人口不断缩减?为什么居民会由东部山丘地区向台伯河沿岸聚集?在 11 条古高架供水渠中,只有维哥水道一条至今仍能使用。这说明罗马居民开始依靠河水解决供水问题。这就使得这片区域更为拥挤。雨水能将这些污物冲洗掉,因而类似的方法必定很受人们欢迎。但雨水也往往带来危险:人口密集的市区位于低洼的平原处,所以,洪水总会使这里的卫生状况变得更加糟糕。

经历几个世纪的蹂躏,人们意识到,罗马城非但不再是不朽之城,而且罗马自己的居民也肆意破坏城市的纪念性建筑。当地的工匠和教皇的建筑师们一起从这些地标性建筑中抢夺原料来建造罗马城内城外的教堂和房舍。他们甚至在那些原料丰富的地方——如坍塌的宫殿、浴池,或者巨大的廊柱大厅处——修起了熔炉,以利于他们进行掠夺。相应地,罗马的贵族为了强化自己的政治力量,也往往将一些纪念性建筑据为己有。他们并不是将这些地标性建筑拆散或将其毁掉,而是随意地把它们改造成临时的城堡、宫殿,或者改造成更为原始的坡屋。如皮耶莱奥尼家族和萨维利家族在马塞录剧院顶上建起了住宅、奥尔西尼家占据了庞培剧院。

而北边的科隆纳家族将奎里纳尔山上的奥古斯都墓地和君士坦丁浴池据为己有。强大的弗兰吉帕尼家族曾完全占有罗马的椭圆形竞技场,后来该建筑又由安尼巴尔迪家族接手。弗兰吉帕尼家族甚至把前罗马皇帝提图斯和君士坦丁的凯旋门改为瞭望台。因为从这里,他们可以控制横穿古罗马广场的交通——曾经有一个时期,整个巴拉丁山地区都变成了他们的皇家围场。这些家族的宫殿纷纷以其当时修建防御工事为特色:外堡式的窗子和沿墙的雉堞。教堂也大多筑有防御工事。有一些同样侵占了——可能破坏性小一些——罗马的那些古典纪念性建筑。谢尔盖和巴克斯教堂沿塞普蒂乌·塞维鲁凯旋拱门周围和上方建起。靠近科尔索大道的是罗马首屈一指的圣西尔维斯特罗教堂。该教堂的牧师显然对旁边前罗马皇帝马古斯·奥列里乌斯的圆柱拥有“绝对控制权力”。他们还向使用该圆柱内部阶梯的朝圣者收取“参观费”,并且他们还警告那些潜在的抢劫者们,如果谁毁坏了他们的“神庙”就要受到“永恒的诅咒”。同样,许多现今存放在卡皮托利尼博物馆的著名古董——如青铜狼、马背上的马古斯·奥列里乌斯、君士坦丁的头部和手臂、“拔刺者”——于公元 10 世纪和 11 世纪的某个时候集中摆放在圣约翰·拉特兰大教堂教皇的宫殿前面。这种安排表明,中世纪的教皇有意尽力将自己的权力与古时前辈们的光荣和权威结合起来。有些时候,他们对历史遗迹的迷恋程度甚至超越了对宗教的热爱。例如,英国牧师格雷戈里于 12 世纪撰写了一本讲述罗马奇迹的作品《讲述》。

该书显示了作者对古典地标性建筑的关注程度令人吃惊。而他却全然不理会那些近期修建的基督教建筑。正如一句名言说的那样:“正是罗马的废墟告诉人们她曾经是多么的伟大。”学者罗伯特·布伦塔诺从本质上详细论述了这一观点。

这里有两点值得评述。首先,布伦塔诺强调罗马呈现出时间上的“杂合”这一本质。在向游客阐述罗马的这一特征时,很少有其他地方能比圣约翰·拉特兰大教堂更具说服力。这里需要再一次提到的是,该教堂坐落在4世纪的地基上,内有5世纪的八角形洗礼池,圣韦南齐奥礼拜堂装饰有7世纪的镶嵌图案,13世纪的几处回廊、14世纪哥特式的华盖立于教皇的圣坛之上,不仅如此,拉特兰宫殿也建于同一个世纪,而多米尼克·丰塔纳在 16世纪又对该宫殿进行了修缮,教堂本身的内部结构也曾于 17 世纪由博罗米尼重新设计,教堂的外观在18世纪凸显出东方特色,以超大尺寸的基督耶稣和其十二门徒塑像作装饰。这座教堂经历了如此众多的变化其实并不会令人惊讶:历史上这里至少发生过两次火灾、两次地震,使其损伤惨重。另外,教堂自身的地位也是原因之一——它曾经是罗马首屈一指的教堂。教皇在这里加冕、居住,也在其门廊里为众多信徒祈福。可是在文艺复兴期间,它落在圣彼得大教堂之后,居于次要位置。布伦塔诺取罗马“衰败”之景,将其视为罗马持久的特征。这一做法提醒我们,罗马的那些废墟并不是在中世纪晚期才突然冒出来的。那些古典的纪念性建筑早在君士坦丁时期就已经开始衰败。的确,罗马的历史遗迹不仅仅表达出一个“后古典时期”的概念。事实上,它们出现在史前时期,至少我们在狭义上可以这么说:奥古斯都时代的维吉尔曾想象,这些遗迹在罗马神话中的创立者埃涅阿斯初次到达这片未来罗马城的所在地时就已经存在。在此,国王伊万德向埃涅阿斯展示了那些“城墙 / 早已坍塌”,它们属于古老的城镇(即使在当时来说)雅尼库鲁姆和萨图尼亚。换句话说,罗马最伟大的诗人不可能以为那些遗迹、那些缺失的迹象,在罗马城一直都不存在。即使在该城最早的历史阶段也能发现它们的身影。然后,到中世纪,被毁坏的帝国残片或许坚信就是自己这残缺不全的身躯抑或是短暂的生命,才真正塑造了罗马城。此种作用也正是它们的全部价值所在。这一基本现实如今依然没有改变。《纽约客》杂志的专栏作家威廉·莫里曾提到罗马城古代遗迹之中据说估计有八千万个“意义重大的碎片”。

编辑: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

延伸阅读

薄伽丘在罗马

1353年,佛罗伦萨的乔万尼·薄伽丘向世界文学宝库奉献了一大名著《十日谈》。《十日谈》共包含100个小故事——每天讲10个,总共讲了10天——讲故事的10个人为逃避瘟疫居住在佛罗伦萨一座偏远的别墅。他们的故事滑稽可笑、讽刺犀利,往往还略带淫秽色彩。罗马文学地图《十日谈》中最著名的一个故事要数第一天的第二个故事。故事讲的是一个名叫亚伯拉罕的犹太人游历到罗马。他惊讶地发现罗马并非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是一座温文尔雅的大都市,一个文化和艺术的中心。相反,罗马只是一座肮脏的小镇。这里的人们“上自王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普遍沉溺于淫荡纵欲的罪恶可耻行径之中。这里不仅会发生男女之间那种传统自然意义上的性行为,而且还有很多变态行为。可居民们并未对此感到丝毫内疚和羞愧”。亚伯拉罕还发现他们“贪吃、狂饮,酒鬼遍地。纵欲之后,就如同畜生一样只忙于填饱自己的肚子,全然不顾其他任何东西”(Aldington 57)。至于教皇本人,亚伯拉罕怀疑他真的就是魔鬼。

亚伯拉罕在罗马做了些什么呢?他当然选择皈依基督教。他的理由是假若某一种宗教能挺过如此混乱不堪的局面,就极有可能永世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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