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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初光之城

2020-11-06焦红军

齐鲁周刊 2020年21期
关键词:尧帝东夷天台山

焦红军

春雨惊春清谷天,

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

冬雪雪冬小大寒。

4000多年前的一个初冬,山西尧王城。刚刚继位的帝尧,道德纯备,温和宽容。其仁如天,其知如神。

那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虽有琴瑟、罔罟、耒耜、兵戈诸物,其生活之单简可想而知。而宫室、弓矢、舟车、文书、图画、律历、算数,诸圣勃兴,始并作焉。帝尧不愧是一个贤明的帝王,他能发扬大德,使家族亲密和睦,又协调万邦诸侯,从事生产,令万民安定。

由于农耕生产时间不统一,没有统一的历法,造成所管辖疆域农业生产号令混乱、子民们收获难以为继。他深悉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做出了一个伟大决定,让羲氏与和氏恭敬地迎接日出,推算日月星辰运行的规律,制定历法,敬慎地把天时节令告诉人们。这就是《尚书·尧典》所记载的“羲仲宾日”的故事。

一个满脸胡须、八尺长身、声若洪钟、一身兽皮兽帽打扮的壮年汉子,在一个酷寒的冬日,手执木杈,身附尧帝发布号令各方的介绍官文,从山西的汾河一路东行。他的名字叫羲仲。与他一同出发的还有同出尧都的羲、和两大氏族,他的弟弟羲叔与和仲、和叔两兄弟。羲叔去了南方,和仲、和叔被派往西方的昧谷和北方的幽都。

被派往东方的羲仲任务无疑是最重的,天地玄黄,东方曙光。东为八方之首,是确定四季的开始。羲仲一路东行,经过数月的穿行,经受了来自毒虫猛兽的轮番袭击,穿过鲁地,跋涉沂水,拜会了东夷琅琊部落,又翻越浮来山,一路劈树开道,忍饥耐渴,终于东行到达海边的天台山,一个名曰旸谷(即汤谷,为了名称一致,本文统一称旸谷)的地方。

一湾泉水旁,饥渴的羲仲一阵伏地狂饮,不知不觉,在溪边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耳边有“女娃、女娃”的鸟叫声传来,身上有温暖的阳光照射,羲仲睁开双眼,迎接第一缕来自东方海洋的初光。两个身背弓箭的夷人走出山谷密林,将他背到山谷的茅屋之中。原来这就是世代居住在海边,以一人一弓,打仗勇猛,捕鱼打猎为擅长的东夷中的嵎夷。

关于东夷,《说文通训定声》中说:“夷乃东方之人也,夷字可以拆解为‘一‘人‘弓,故东方夷人好战好猎,故字从大持弓会意。”夷有九夷之说,分为犬夷、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居住在海边的就是嵎夷。

旸谷是一方宝地,这里野鹿成群,植物丰富,阳光璀璨,视野开阔,更主要的是,旸谷背风,面向大海。在当地东夷部落的帮助下,羲仲在旸谷住下来,他就地取材,砍伐天台山上的赤松做丈量工具,在一片空旷开阔的平地上,打下一根根柱桩,每天站在旸谷的最高处,以恭敬的欢迎礼仪,迎来一天太阳最早的东升,通过太阳在天空中运行的位置和丈量日影的长短,观察记录太阳的起落变化,同时记录下不同时节植物发芽、开花、结果的时间,野鹿、野兔等不同动物在炎热和寒冷的结对交配情况,当地东夷人的生活和劳作规律。

当太阳西下,月亮冒牙,羲仲又站在旸谷,观察昼夜的交替和天象的变化,记录下阳光充沛与黑夜等不同天象对树木花草的影响。根据昼夜相平、黄昏时鸟星见于南方的天象,羲仲通过日积月累的测量分析,终于发现:每当南方的鸟星现于天空正南,白昼和黑夜时间的长度刚好相等,而在辽阔的大地上,杨柳青青、莺飞草长、小麦拔节、油菜花香,鸟兽开始进入发情繁育的季节,东夷部落也结束了一年的猫冬,走出茅棚,开始进入到田野劳作。羲仲非常认真仔细地记录并推演这一变化,他猛地愣住了,这不正是经年以来要寻找的春天物候的分野吗?那一刻,羲仲跪拜在早晨天台山中第一缕初照大地的阳光里,时空有了第一个序位,他把这一天称为“仲春”。

《书·尧典》记曰:“日中星鸟,以殷仲春。”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春分”。有诗曰:“风雷送暖入中春,桃柳着装日日新。赤道金阳直射面,白天黑夜两均分。”春分的确定,既是二十四节气的开始,也标志着中国农业文明的真正萌芽。

羲仲回到尧王城,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期间,去南方的羲叔测定了“日永”,就是“夏至”;去往西方的和仲测定了“中秋”,就是秋分;去往北方的和叔测定了“日短”,就是“冬至”。

2020年,我第一次从黄海之滨最东端的烟台来到日照这座新兴的海洋之城,这就是“羲仲宾日”的地方吗?

史学界,关于“羲仲宾日”的“发源地”争议很多,最可能发生的,我认为还是“日照地源说”。一是日照地源说的考古遗址、历史发源源流证据充分、脉络清晰。天台山之名来自《山海经》:“大荒之中有山曰天台(高)山,海水入焉。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曰羲和,帝俊之妻,生十日,方浴日于甘渊。”天台山背负着悠久的东夷文化、登山顶可观黄海日出。东夷先民对太阳文化的崇拜,天台山远古时期太阳神祭坛文化遗址的发现,来自东方第一缕阳光的普照,黄帝时代征战东达日照的势力范围,羲和部落以及东夷先民中的嵎夷长期在日照生活留有的足迹……这一切都以充分有力的人文历史和考古事实证明了:日照与羲仲东行宾日的目的地指向十分明确,二者联系紧密相关。

二是从尧帝时代在全国的可控疆域范围以及羲仲东行的测量范围、生活物资补给、测量工作环境的稳定性因素等方面推测,日照是羲仲宾日的最佳出使地和测量地。按现代的公路距离计算,从古时的尧都(临汾)到现在的日照,直线距离约1000多公里。羲仲从山西的尧都出发,一路向东,东到海滨,日照都是绕不过去的不二之选。作为东夷嵎夷的聚居地,日照也是尧帝时代的可控疆域范围,无论是在生活、食物保障,还是在测量环境的支持和可靠性上,日照都是羲仲宾日的最佳出使地和测量地。

三是从尧帝颁布测量农时节气任务的紧迫性和羲仲完成任务的工作量最大出使距离等时间节点上推断,作为尧帝的开创性奠基工作,羲仲此次测量节气的任务可谓时间紧、工作重。而要完成春夏秋冬全节气的测量观测,最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加上来回路途所耗费的时间,也在半年以上,所以,羲仲完成此项任务的时间耗费最少在两年。对一个百废待兴、急需制定统一的农时节气的农业帝国来说,这已是尧帝颁布完成此项任务的时间下限。据此推断,日照既是羲仲东行宾日、完成测量任务的最大出使距离和目的地,也是一个时间任务因素上的最佳选择。

在莒州博物馆 ,一个两千多年前莒国先民使用过的陶罐象形,引起了我的好奇。只见黑色的陶罐正方,篆刻着一幅图画:两个山形相叠之上,是一个圆形的状似太阳的图案,太阳的下面是一朵云彩的图案,整个画面构图简洁,笔力雄浑,直抒胸臆,表现出春秋时期东夷先民丰富的想象力。

古文字学家于省吾先生将之释为“旦”字,即早晨太阳从山巅之上升起宛然若绘的旦明景象。莒是东夷文化的重要发祥地,莒城是周代莒国的国都,也是两汉时期城阳国的首府。“羲仲宾日”的传说,与莒文化完成了時间迭代。

回到烟台之后,我看到了金代状元张行简为故乡写下的一段文字:“念我日照,虽偏居海隅,却享有琅琊之名,天台之胜,背倚泰沂,怀抱东海,更兼仙山缥缈,河流纵横,自古为日神祭祀之地,黄老成仙之乡。河上公、安期生、于吉、葛玄等在此悟道授徒,秦皇汉武到此寻仙访道,可谓盛极一时也。”

在人类文化的传承中,很多史实难免为后人穿凿附会,但历史是一条隐秘的河流,总是潜藏着走向的脉络,真相就隐藏在某些不被人注意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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