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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狗无关

2020-10-27焱燚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20年10期
关键词:小俊老父亲黑狗

焱燚

香菇大王刘高山每天早上都要遛狗。这一天清晨,他牵着大黑狗散步,迎面走来郑大婶,手上拎着菜篮子,刚从菜园子回来。大黑狗突然疯了一样,冲过去扑向郑大婶,郑大婶倒在地上,哭叫连天。附近有好几个村民都向这里张望。

刘高山急忙喝住大黑狗,跑过去扶起郑大婶,查看咬伤了哪里,并要送她去注射狂犬疫苗。郑大婶苦着脸讲,狗没有咬着她,倒是把手腕摔伤了。刘高山要送她去医治,被她拒绝,说是回家按一按,擦点油就行了。

大黑狗一直很温顺,为何今天突然扑人?刘高山好生纳闷,把狗喝回家,对老婆讲了。老婆不相信,说狗和郑大婶的关系好着哩,刘高山不在家的时候,大黑狗总是跑到郑大婶家里,立起来和她嬉闹。接着,老婆神秘地说:“她该不会是故意摔倒,讹诈我们的吧。”刘高山说:“不可能,她什么要求也没有提,连送她去医院也拒绝了。”

不过,刘高山还是警惕起来,因为他和郑大婶之间有点过节。郑大婶的老公早就得病去世了,四年前刘高山的母亲去世后,郑大婶和刘高山的父亲好上了。老父亲说要和郑大婶一起过,刘高山没有同意,他担心老父亲以后去世了,后妈成了烫手山芋,不管不行,管的话,自己又不情愿。后妈和儿子演变为仇人的事,在农村并不少见。所以,刘高山干脆从根源上杜绝,为此还和郑大婶吵了一架。

刘高山转而一想,就算郑大婶讹诈他也不怕,摔伤了手腕,能赔多少钱?大不了给她两三百元,破财免灾。

吃罢饭,出了屋门,刘高山在院子里没有看见大黑狗,不知道它又跑到哪里去了。郑大婶的家不远,他打算去看看她的手腕怎么样了。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大黑狗正蹲在郑大婶脚边吃东西,刘高山喝道:“狗东西,家里不香外面香,你来吵闹郑大婶干吗?”大黑狗夹着尾巴回去了。刘高山想起了老婆的话,心里怀疑起来,大黑狗和郑大婶关系这么亲密,怎么会扑倒她呢?莫非郑大婶故意摔倒的?

郑大婶站起来把刘高山迎了进去。看见郑大婶的右手绑着绷带,刘高山惊讶地问道:“大婶,伤得重吗?”郑大婶说:“不碍事,就是肿得厉害,到卫生室里敷了一点药。”接着叹口气又说:“唉,就是不能干活,偏偏现在是农忙时节,还得抢着割稻子,伤得真不是时候。”

确实如此,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割稻谷,郑大婶的三亩多田,都在山冲里,收割机进不去,只能靠人工收割。刘高山何其聪明,知道郑大婶在暗示,谁叫他家的狗弄伤了她呢?只能他想办法帮她家收割稻谷了。刘高山忙说:“不碍事,大婶,我让工人帮你收割。”郑大婶笑着说:“太好了,求之不得!”

刘高山办了一个香菇收购站,向村民提供资金和技术扶持,几乎垄断了这一带的香菇收购,收购站里有七八个剪香菇脚的工人。刘高山喊了六个工人,帮郑大婶割稻。

鄭大婶喊来一个老姐妹帮忙烧火做饭,中午好好招待了割稻的工人们,还把刘高山喊来作陪。郑大婶端起酒杯敬大家,笑眯眯地说:“有你们帮忙实在太好了,还是人多力量大啊,不要一天就完工了,要在以往,我和儿子得忙两三天。哦,对了,我给儿子打电话,让他今年不要回来帮忙了。”

说完,郑大婶掏出手机,给儿子打了电话。儿子小俊也很高兴,他正发愁请不到假,现在不用回去了。小俊在省城里打工,一家三口都住在省城,回来一趟不容易。

过了三天,郑大婶忽然哭哭啼啼地来找刘高山,让他赔钱。原来小俊晚上在下班路上被车子撞了,住进了医院里,肇事司机跑了,又是监控死角,医疗费得自己出。

刘高山赔着笑说:“大婶,这就怪了,小俊兄弟又不是我撞的,应该找肇事司机赔偿啊,怎么找起我来了?”

郑大婶眼泪汪汪地说:“要不是你的狗弄伤了我,你就不会帮我割谷子,要是我儿子回来割谷子,怎么会被车撞了?你要负责任,不但要赔医疗费,还得赔误工费、营养费,所有的费用都得你出。”

刘高山惊讶地睁大眼睛,哪有这样的歪理?他问道:“你要多少钱?”

郑大婶巴掌一伸,说是先拿五万,以后不够再说。刘高山怒喝一声:“你做梦去吧!想讹诈我,没门。”刘高山虽然有几百万元家产,但是个小气鬼,连老父亲也不想赡养。自己住着高楼大屋,却让老父亲住在老屋里单过。最近老父亲咳嗽得厉害,刘高山也不送他去住院,拿了一些药就不管了。要他拿五万元钱出来,简直比割他的肉还要疼。

听见郑大婶的哭闹声,村民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指责起刘高山来,有人甚至站出来作证,亲眼看见大黑狗扑倒了郑大婶,大黑狗是他家的,当然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乡亲们之所以不帮刘高山说话,是因为他们都讨厌他的为人。他从村民们手里收香菇时,总是故意挑刺,压低品级,趁机多捞点钱,早就引起了众人心里的不快。现在正好有了由头,大家夹枪带棒地指责起他来。

刘高山寡不敌众,有理说不清,既不能骂郑大婶,又不能推她,见她坐在他家院子里撒泼,他也没法收场。看来,只能把村主任请来了,于是他给村主任打了电话。

牛主任来后,了解了情况,对郑大婶说:“大妹子,先起来,有话好好说。”郑大婶生气地说:“没什么好说的,五万块一分都不能少,莫说你一个村主任,就是镇长、县长来了也没用。”

牛主任见郑大婶不讲情面,讪笑着把刘高山拉到旁边,说:“不管怎么说,大黑狗是起因,人家小俊一家在外边打工,也不容易,依我看,你就拿钱出来,舍财免灾吧。郑大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

刘高山叫道:“牛主任,你怎么也帮郑大婶说话?我这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你要帮我!”

牛主任板着脸说:“我还帮你少了?最近为了你征地的事,我腿都要跑断了,眼看就要有眉目了,不要说话欠思量。”刘高山想办一个香菇烘焙加工厂,需要征几亩地,让牛主任帮忙向上面申办手续。

刘高山苦着脸说:“可是,这完全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牛主任说:“依我看,就是一码事。这事我要是解决不了,闹到派出所里或者镇上,镇长会给村里考核扣分,要是年底的先进村委没有指望了,我就找你。”

话里有话,刘高山当然听得出来。他咂吧着嘴说:“牛主任,这样行不行?你给说说,少给一点吧?”牛主任转了转眼珠,问道:“你愿意出多少?”刘高山小声说:“最多一万。”牛主任说:“行,我去看看。”

牛主任跟郑大婶小声嘀咕了一阵,过来说:“郑大婶说了,一万元太少,最低得三万元。”刘高山苦着脸说不行。牛主任两边劝,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刘高山赔偿两万元。刘高山向郑大婶要了账号,给她转了两万元。郑大婶收到短信提醒后,回去了,大伙儿也都散去了。

过了不久,刘高山的老婆急忙喊他出来,指着老屋说道:“快看。”只见门前停着一辆出租车,郑大婶正扶着刘父上车。刘高山急忙跑过去问干什么。

郑大婶眼一翻,没好气地说:“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我和你爹私奔呀。你就是一个白眼狼,你爹咳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就不能把他送到医院里治疗?还得我这个外人操心。”说完,郑大婶让司机开车。

刘高山脸红了,悻悻地回到家里,看见院子里的大黑狗,火冒三丈地捡起一根棍子,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打。老婆喊道:“你木头脑袋啊,关大黑狗什么事?”刘高山一愣,想了想,恍然大悟,大黑狗只是一个幌子,问自己要钱才是真,看来小俊出车祸也是假的,不然郑大婶拿了钱,为何不去省城看儿子,而是匆匆忙忙把他父亲送去医院?

郑大婶虽然帮了他父亲,但是这样一来,更让他丢尽了脸面。想到这里,刘高山拨通了小俊的电话,质问他到底有没有出车祸?

小俊当然没出车祸,都是郑大婶编出来的,为了防止穿帮,她和小俊统一了口径。刘父病得厉害,曾经哀求刘高山送他住院治疗,无奈刘高山只是开了止咳药给他吃。郑大婶经常和刘父来往,刘父委托她找村主任,督促儿子送他住院,可是村主任说了两次,刘高山都没有当回事。于是,郑大婶和村主任通了气,上演了这出戏,用刘高山的钱,送刘父住院。

小俊没有告诉他真相,只是生气地说:“为了让你爹住院,我妈操碎了心,你还好意思打电话找我对质,你还是人吗?”

刘高山愣了好久,耳根子在发烫。他回家开出小车,老婆追出来问他干嘛去?他说:“我去医院陪护,晚上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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