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紫嫣 祁忆青

摘要：通过研究清代宫廷家具的装饰风格来扩展对清代家具装饰风格的研究内容。以大热的清宫剧《延禧攻略》为研究载体，从装饰手法和装饰纹样两大方面着手，通过分析剧中的一些清代宫廷家具来提炼出清代宫廷家具的装饰风格，并且提取出一些装饰纹样以供研究，以用作现代装饰设计参考。总结了常用装饰手法以及常用纹样，并且提取出一些纹样案例。文章的研究成果可为清代家具装饰风格的研究以及装饰纹样的现代运用提供参考。

关键词：清代家具 装饰风格 延禧攻略 宫廷家具 装饰纹样

中图分类号：J52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 （2020） 08-0105-03

引言

中国明确家具的装饰，举世瞩目，与家具结构和造型珠联璧合，体现中国传统家具优秀艺术水平和卓越成就，明代家具造型舒适朴素大方，与现代的审美协同，更为当下称道，在新中式家具中较多体现。相较之下，清代家具的研究与应用较少，这与清代家具的时代背景及产品结构装饰繁复，不易模仿有关。然而清代家具注重彰顯富丽堂皇与厚重繁华，具有独特魅力。

清代家具分为三个阶段，而清式风格主要是指第二阶段[1]，即康熙未经雍正、乾隆至嘉庆。这段时期，尤其是乾隆盛世，清代政治稳定，经济发达，因而在家具上便尽显奢华。而宫廷家具可以说是一个朝代家具风格的最高浓度集合，可以代表该朝代家具的最高水平。此外，家具的装饰风格在家具的设计与制造中举足轻重，也是时代审美的缩影，是研究家具的一个重要角度。因此研究清代宫廷剧中家具的装饰风格是非常有意义的。

一、《延禧攻略》作为研究载体的价值性

虽然和明代相比，对清代家具的研究较少，还是有一部分学者已经进行了很多具有价值性的探究。所以这一领域需要新的切入角度来拓展研究的视野。于是笔者希望寻求一种更能被现代人理解并且对之产生兴趣的研究载体，并最终选择了影视剧这种形式。

不过以清朝为背景的影视剧有很多，却是良莠不齐的，只有选择真正优质的影视剧，才能够进行有意义的探索。优质的影视剧会对民族文化进行去符号化的还原表达，而这种市场推广价值促进了文化的传播[2]。影视剧不仅是在表达一个故事，更是在传递附属于故事之上的某些抽象关系，包括人物的思想转换亦或是时代背景。所以影视剧在刻画人物的同时，需注重环境的塑造。

《延禧攻略》作为近几年来最火热的清宫剧，除了剧情引人入胜之外，更是因制作精良，场景还原度高而著称，是极佳的研究候选。该剧的制作人于正曾有言，一部电视剧要想成功，应当能够传递中国独有的文化，并且让忽略传统文化的年轻人重新关注并且接受甚至热爱民族文化[3]，《延禧攻略》显然做到了这一点。该剧热播之后，很多观众都关注到了其中的非遗文化，比如“打树花”，绒花首饰，昆曲，苏州缂丝等，很多学者也立马着手于研究剧中的服装搭配或是色调运用。

清式家具集工艺价值、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于一身Ⅲ，十分具有魅力，《延禧攻略》中对清式家具的还原度很高，是彰显清代家具风格的很好的案例，然而直至今日，对剧中家具的研究却是少之又少。所以笔者认为，从《延禧攻略》入手研究清代宫廷家具的装饰风格，有很大的研究空间以及价值。

二、清代宫廷家具的装饰手法

（一）透雕：透雕是清代家具最常用的装饰手法，也是清代家具富丽风格的灵魂所在，这与明式家具的“简”——造型简约而雕刻简素大不相同[5]。在《延禧攻略》中，很多家具都采用了透雕的手法，或是将其与浮雕相结合，从而使装饰效果更加立体。《延禧攻略》一开篇，承乾宫的书桌就引入注目，如图1。该书桌除桌面外几乎通体透雕，并佐以浮雕，这一装饰手法将藤蔓缠绕之感表现得淋漓尽致，给人空灵又丰满的感觉，使得整个书房显得更加大气，与娴妃闺秀气质相称。此外，《延禧攻略》最重要的场景构建之一——乾隆皇帝所处的养心殿中，也有大量家具运用了透雕的手法。比如皇帝的座椅靠背边部，便采用了一种透雕与浮雕相结合的手法。纹样选取了能衬托皇帝高贵身份的龙纹，精心雕刻出的缠绕式龙纹以及周身祥云的图案，即使是龙须或是龙身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彰显了当时雕刻的高超水平。而在现代设计中，透雕创新使用较少，未来可以在透雕花纹创新方面以及嵌板透雕方面进行扩展设计[6]。

（二）描金：清代宫廷家具另一种常用的装饰手法是描金，通常以黑漆描金为主。黑漆描金不仅能突出纹饰的精美与奢华，还能营造出一种金碧辉煌之感，运用在宫廷家具中能够很好地彰显皇家气派。比如《延禧攻略》里太后寿康宫中的黑漆描金宝座，座椅的牙板部分以及腿部就采用了夔龙纹进行描金装饰，—下子显示出使用者的尊贵形象，更是成为了其身份的一种象征。又比如长春宫中皇后梳妆台后搭配的黑漆描金衣柜，在黑漆底上点缀细小却纷繁的金色花草纹，和太后的宝座相比，虽少了_一些尊贵感，但多了一份女子的温婉感，非常符合富察皇后贤淑的气质。剧中更是巧妙利用了光影，将光打在黑漆描金衣柜上，便让那金色的纹路更加灵动，仿若在黑色的背景上跳跃，这种光线的运用，给观众一种沉浸式的美感体验[7]，使得整个场景唯美异常。这一精美的传统工艺，不仅增强了清代宫廷家具表面纹样的装饰效果，也同时提升了清代宫廷家具的场景适用感以及美学价值。事实上，明清宫廷中的宝座和屏风大多都用黑漆描金，比如北京故宫博物院中的黑漆描金云龙纹药柜，就是一件典型的黑漆描金的藏品。

（三）镶嵌：镶嵌也是清代宫廷家具的代表装饰手法，可以细分为螺钿嵌，大理石嵌，百宝嵌等。镶嵌历史久远，却是在明代之后才开始运用到家具的装饰上来的。到了清代，镶嵌逐步兴盛，成为了家具制作必不可少的技术之一，同时在材质上实现了突破。《延禧攻略》中也有很多家具运用了镶嵌手法，比如寿康宫的某处场景，如图2，该场景中家具运用了多种镶嵌手法。首先，图中的两人位宝座在靠背处进行了三处较大面积的大理石嵌。大理石镶嵌是清代家具的一大特色，其与螺钿嵌形成了较大的反差。清代太师椅的靠背中央，往往就会镶嵌一块圆形的大理石，这样的镶嵌手法令清代太师椅独具魅力。其次，在该宝座周身遍布小面积的螺钿嵌装饰。这些螺钿嵌纹样均匀分布，精美细腻，使整个宝座显示出别致的美感。早在西周时代，我国便创造了螺钿嵌，到了清代，因为与富丽的风格相适，螺钿嵌发展至鼎盛时代。螺钿嵌色彩艳丽，变化多端，彰显了古代工匠的聪明与才智。而寿康宫宝座背后的大型屏风，则是采取了百宝嵌的镶嵌手法，刻画出花草以及鸟雀相协的场景，颜色丰富鲜艳，使得整个装饰光怪陆离而生机勃勃。百宝嵌是以螺钿嵌为基础而发展的镶嵌手法，通过引入宝石象牙等珍贵的材料，强化装饰效果，增添奢华之感。虽然有些百宝嵌的作品一味追求华丽，显得臃肿不堪，实用性很差，但仍不可否认其工艺的价值。

三、清代宫廷家具的装饰纹样

（一）各类装饰纹样阐述以及提取

1.龙风纹：龙凤纹本就能彰显一种富贵感，到了清代更是成为了皇权的一种象征。清代等级制度十分森严，属历代王朝之最，龙纹作为清代宫廷家具最具代表性的纹样，只限于皇族使用，这与清朝对君威皇权的极端维护是相呼应的。龙在中国文化中是神物，是勇敢、权威和尊贵的象征，具有着美好寓意。龙纹有多种形态，在《延禧攻略》中，就出现了很多不同种类的龙纹。例如皇帝养心殿的宝座靠背边部便是穿云龙的纹样。龙身边伴有祥云，不仅能够增添祥瑞的寓意，多种纹样元素的搭配相协更能使得整个纹样丰满而灵动。又比如太后寿康宫中的黑漆描金宝座牙板处，用了夔龙纹进行装饰。夔龙纹本为青铜器上的纹样，而后才被运用到家具装饰上。夔龙纹龙头身下绵延曲折，似回纹般环绕，别有一番风味。再比如皇后长春宫中一把座椅的搭脑处，运用了戏珠龙的纹样进行雕刻装饰。戏珠龙纹样为二龙相对而嬉戏，中间有一火珠，也可称为“二龙戏珠”纹。戏珠龙纹样通过描绘两龙争夺火珠的场面，表达一种对美好生活的追逐。此外，凤作为另一传统民族图腾，常与龙纹搭配使用，便有“龙凤呈祥”之美好寓意。在商周时期，凤曾被看作神乌，在古人心中，凤是吉祥之乌。到了明清时期，凤纹装饰基本有了一种特定的造型。与龙纹相比，凤纹更强调一种吉祥以及美丽，也是很重要的纹样元素。

龙凤纹在现代家具中适用较少，但是这类经典的纹样或许可以在新中式风格中加以创新运用以提升家具的格调。笔者以剧中家具为基础再结合清代宫廷家具的装饰特点，提取了三种龙凤纹样以供设计参考，如图3。

2.花草山水纹：花草山水纹样满足了人们内心的田园情结，也是很常用的一种清代家具纹样。花草纹和山水纹在一定程度上能使得家具更富清新雅趣，给人以惬意的审美感受。花草题材中可能会有一些借物喻人的固定搭配，以表示人们对高尚品质的歌颂，比如常可以在家具中看见梅兰竹菊、松竹梅等[8]。花草纹一般会与其他动物纹样，比如鸟雀和蝴蝶构成一幅生机勃勃的图景，再在挂屏或屏风等家具上进行大面积的装饰，剧中很多屏風都采用这一装饰纹样。此外，花草纹一般还会被用来装饰家具的边缘，其中采用较多的为缠枝纹。缠枝纹的原型是各种藤萝和卷草，如青藤、紫藤、金银花、爬山虎等。缠枝纹用于家具上时，以S形波型骨骼为主要构成曲线，用花卉、叶茎等样式的图案进行填充[9]，委婉多姿，富有动感。而山水纹则是另一种可以用来进行大面积装饰的纹样，主要用于屏风，柜门或是桌案等家具上。无论是用雕刻手法将山水风景刻画出来，亦或是在漆器上运用描金手法进行勾勒，都显得颇有意趣，增加室内陈设的典雅之风。《延禧攻略》中，就有一款黑漆描金屏风，通过使用山水纹，描绘了自然图景，而达到了华丽而不显庸俗的效果。

花草山水纹在现代家具装饰中具有很大适用性，因为清新雅趣氛围仍旧是现代人对家具的需求之一。而在这之中，缠枝纹最具有纹样代表性，于是笔者以剧中家具为基础再结合清代宫廷家具的装饰特点，提取了三种缠枝纹以供设计参考，如图4。

3.神仙以及吉祥图案纹样：八仙是民间流传的道教中惩恶扬菩、抑富济贫的八位神仙，他们身上寄托了人民美好生活的愿望，而将其作为纹样运用在家具中，则有祝寿以及吉祥的寓意。《延禧攻略》中有一处屏风就大面积运用了八仙的纹样进行装饰，屏风上雕刻出八仙形象，比如拿着宝扇的汉钟离，捧着花篮的蓝采和以及吹着紫萧的韩湘子等。而事实上，家具表面运用八仙纹样进行装饰时，通常会选择暗八仙的形式，即隐去八仙，只雕出其手中之物。像剧中很多柜门上都采用了葫芦的纹样。葫芦代表了铁拐李，正是属于暗八仙之一。 此外，还有一些纹样是通过将各种题材综合运用多种构成手法组合在一起[10]，专门用来表达吉祥寓意的，这在传统家具装饰纹样中十分常见。吉祥图案早已有之，到了清代更是到了一种“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程度。而宫廷家具中使用较多的吉祥图案有“二龙戏珠”、“五福捧寿”、“洪福齐天”等。其中，五福捧寿是指五只蝙蝠围着一个寿字或寿桃而组成的纹样，在《延禧攻略》中也有体现，在有的屏风上下中央处会有“五福捧寿”的纹样，还有床枕的花纹也选取了这一纹样。这些纹样生动有趣又具有美好寓意，在彰显艺术审美的同时传递着人们美好的愿景，丰富了家具装饰的含义，是宝贵的装饰纹样元素。

这些装饰元素虽然在现代家具中运用空间较少，但是在现代中式风格家居软装中具有一定适用性。通过这些吉祥纹样元素，可以烘托出和谐美满的家居氛围。笔者以剧中家具为基础再结合清代宫廷家具的装饰特点，提取了两种暗八仙纹样以及一种五福捧寿纹样以供设计参考，如图5。

4.几何纹：几何纹也是清代宫廷家具比较常用的纹样，常和其他纹样配合使用，多用作小部位以及边缘的装饰。几何纹多以简练的线条进行组合变化，通过重复排列营造一种韵律感。比较常见的几何纹样有回纹，卐纹，锦纹等。《延禧攻略》第25集中，魏璎珞制作冰鉴（即相当于现代的冰箱）来供众人消暑，剧里特意给了冰鉴一个特写，如图6。该冰鉴的四周边缘就是用清代回纹来进行装饰的。回纹是由横竖线组成回环的一种纹样，在民间称其为“富贵不断头”，既富有独特装饰美感，又饱含着吉祥之意，便广泛被使用。此外，卐纹在剧中也有体现，比如储秀宫的屏风，以及养心殿床具的四周，都采用了该纹样。卐是梵文，象征着太阳或火，是幸福吉祥的象征。卐纹又称为万字纹，通过将卐不断组合排列无限延伸，来表达“万寿无疆”的寓意。

几何纹自身的一种美感，以及通过重复排列达到的充满韵律感的视觉表达，即使在今日也是十分适用，已经成为一种装饰符号。在现代家具中，可以直接将几何纹作为边缘装饰。

5.西洋纹样以及中西结合纹样：清代时我国与西方的接触日益频繁，西洋外来文化便慢慢传入，在家具装饰层面上主要就是传入了很多西洋的纹样，并且通过融汇中西艺术创造出一些中西结合的纹样，这成为了清代家具装饰上所独有的特征。尤其是在清代宫廷中，使用西洋纹样或是中西结合纹样较多。这些西洋纹样多用卷舒的草叶，贝壳，蔷薇等，富有浪漫的田园色彩，受到了当时清朝皇室的极度喜爱，其中使用最多的是西番莲纹。西番莲花朵极似中国的牡丹，但是比牡丹纹样更具有适用性。西番莲纹多作缠枝花纹，极适合做边缘装饰，《延禧攻略》中很多款柜子的柜板边缘大量采用了西番莲纹样。这种花纹线条流畅，造型优美，也有着良好的寓意——寓意着连绵不绝，以及洁身自好。

西洋文化的传入令清代家具有了新的发展，而这种中西融合的做法直至今日仍具有借鉴意义。现代的很多家具装饰也采取中西装饰元素相融合的手法，这种融汇的理念，不仅能够增添装饰效果，还能激发再创造的灵感，十分具有价值。西番莲这一装饰纹样适用性较强，通过变换融合可以为现代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提供巨大空间[11]。笔者以剧中家具为基础再结合清代宫廷家具的装饰特点，提取了三种西番莲纹样以供设计参考，如图7。

（二）装饰纹样现代适用性

相较装饰手法而言，装饰纹样更容易适用于现代家具。

装饰纹样的运用不必局限在它的历史意义或是形象上，如何将经典纹样符合现代美学，创新性的进行运用才是关键。

笔者选取从剧中家具装饰上提取的一处西番莲纹样为例，将其改变色调，改为深灰色与墨绿色搭配，将其运用在现代衣柜的装饰中，以此进行了设计构想，如图8。

不是所有纹样都具有很强的现代适用性，但是这些经典的纹样一旦被创新性再利用，必定能使现代家具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对装饰纹样现代适用性的探索，不仅能使得清代家具的装饰审美得以传承，更能作为独特的美学视角来促进现代家具装饰领域的进一步发展。

结语

清代家具多為满雕密饰，往往运用丰富的装饰手法，再缀以多样的装饰纹样，从而达到通体装饰的效果。虽然清朝中后期风格开始走一种凸显“奢华、不实用、为了雕饰而雕饰”的道路，但是从制作技术上来讲，确实达到了一种巅峰的状态。清代家具确有其独特的魅力，而要了解清代家具的装饰风格，就必须从装饰手法以及装饰纹样入手。本文将《延禧攻略》作为研究载体，着重分析并总结出清代宫廷家具常用的装饰手法以及装饰纹样，并且根据剧中场景内家具以及清代家具的装饰特点提取了部分装饰纹样以供设计参考，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为清代家具装饰风格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具有一定的价值性，但是笔者的研究还远远不足够。笔者认为，现代人不光要进一步挖掘清代家具的魅力，还应该进一步致力于探索清代家具装饰在现代家具上的适用性，这样才能使得清代家具的装饰审美得以传承。.

基金项目：江苏省南京林业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2020NFUSPITP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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