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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慈欣小说中的传统文化意蕴研究

2020-10-26万博轩周畅徐悦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9期
关键词:文化意蕴刘慈欣传统文化

万博轩 周畅 徐悦

基金项目:黑龙江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项目,项目名称:刘慈欣小说中的传统文化意蕴研究,项目编号:201910212152。

摘  要:本文从中国文学的精神土壤——本土的传统文化出发,对刘慈欣的作品进行解读,在中国文化的坐标系上考察刘慈欣作品中的人文内涵,思考刘慈欣建构作品文化意蕴的过程,同时发掘刘慈欣对当代中国文学发展的重要意义。细致品寻刘慈欣小说中这种与众不同的科幻文学建构,发掘其科幻作品中层次丰富、独树一帜的艺术魅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刘慈欣的科幻小说所做出的“突围”的努力和成果,比一些主流的文学作品更优秀也更值得考虑。他在继承了中国的文化传统的同时,能以一種崭新的形式将其发扬出去,给古老的民族文化注入新的生机,让它以独特的艺术形式复活于当代。

关键词:刘慈欣;科幻小说;科幻文学;传统文化;文化意蕴

作者简介:万博轩(1999-),男,黑龙江大学2017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周畅(1998-),女,黑龙江大学2017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徐悦(1999-),女,黑龙江大学2017级汉语言文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9-0-04

引言:

作为中国科幻文学的代表作家之一,刘慈欣自发表《三体》三部曲以来备受文坛的关注。许多学者在对他的作品进行文化价值阐释的时候都提到了“人文关怀”这一向度。笔者认为这的确是解读刘慈欣创作的一个重要的入口,本文的思路也同样由此展开,但并不对“人文关怀”这一概念进行强攻,而是试图把对这一概念的单向解读变成双向甚至是多向的。本文在回应这些问题时,试图采用一种较新的视角,从中国文学的精神土壤——本土的传统文化出发,对刘慈欣的作品进行解读。

一、刘慈欣的科幻世界及其传统文化意蕴建构

在诸多对刘慈欣的赞誉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严峰教授的评价:“这个人单枪匹马,把中国的科幻小说提升到了世界级的水平。”[1]近些年来,无论是国内外的读者的狂热追捧,还是学术界对刘慈欣层出不穷的探讨似乎都证明了这一点。当我们重新审视这位科幻巨匠的全部作品时,可以在其中发现一段进化史。即从刘慈欣的第一部作品《鲸歌》开始,到长篇巨著“地球往事三部曲”问世,刘慈欣的科幻世界经历了一个从幼稚到成熟、从不完善到完善的过程。不仅小说描写的场面在不断扩大、篇幅不断增长、人物不断变多。小说的内在世界观、叙事逻辑及更深层次的文化意蕴也变得更加完善、更加丰满了。

而这一现象近年来已为学界所注意,许多文章曾就这一论题展开论述,大体上看这些研究可以被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第一,正面“强攻”刘慈欣作品中的人文精神。例如杜学文的《人文情怀与命运共同体——刘慈欣小说中的人类及其命运》,朱会晖的《刘慈欣科幻作品的人性探索及其独特启示》,刘永春和高强共同撰写的《论<三体>的人文内涵》。

第二,从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对立统一中去思考,例如,杨琼的《刘慈欣小说中的技术乐观主义与工程思维》,刘媛的《科学思维与人文思考的张力——评刘慈欣<三体>三部曲》。

第三,从中国科幻文学的历史坐标上分析作品的深层含蕴,例如贾立元的《“光荣中华”:刘慈欣科幻小说中的中国形象》,路遥的《论刘慈欣科幻小说的经典化趋势》,李广益的《中国转向外在:论刘慈欣科幻小说的文学史意义》。

本文并不打算完全抛开前人的研究视角,只是想在继承前人成果的基础上采取一种新的思考方式——在中国文化的坐标系上考察刘慈欣作品中的人文内涵,思考刘慈欣建构作品文化意蕴的过程。

“文化”的概念本身十分复杂,关于文化的具体定义迄今已有一百多种,其中又有广义与狭义之分。本文在此谨采用张岱年与方克立编写的《中国文化概论》中对“文化”的狭义解释,认为“文化”是指“排除人类社会——历史生活中关于物质创造活动及其结果的部分”,[2]或可称之为“精神文化”,其主要内容是“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和任何人作为一名社会成员而获得的能力和习惯在内的复杂整体”。[3]这里的“传统文化意蕴”一词使用的也是狭义的文化概念。

本文认为,刘慈欣的小说从性质上说,是作为一种外来文学类型的科幻文学在华夏大地上的新型变种。而科幻文学虽然名为科学幻想,但根基却在现实,作为文学四要素之一的作品必然要立足于世界这一要素之中。具体而言,科幻小说创作之中不可能不受到作者文化背景的影响和本土气息的熏染。因此刘慈欣在架设科幻小说的世界观时,也必然掺进了自身的文化审视和文化思考,从而在作品中凝结成了独特的思想内涵,这一内涵以科幻形式为载体,但其精神根基却位于传统之中,是刘慈欣的文化背景在现代环境下的文学表征,是传统文化的崭新复活,而刘慈欣的作品之所以被人冠以“中国故事”[4]之名,也同样是因为这一原因。因而刘慈欣架构其科幻世界的过程,也可以看作是他在小说中建构传统文化意蕴的过程。本文的思路就从这里展开。

二、刘慈欣小说中的传统文化元素

刘慈欣的科幻小说富有许多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这些文化标志使他的科幻文学具有了鲜明的东方色彩,而这些元素构成了刘慈欣传统文化意蕴建构的一个重要层面,从文化心理上看,它们在小说中主要体现为家园情怀、集体意识与抗争精神。

(一)家园情怀

家园情怀包含两个层次的内容,既有地理学意义上的对于某一具体的生活空间的寄寓和怀恋,也包括心理学意义上对心灵归宿中的渴求与思念。这两种感情往往又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的恋家情感模式。家园情怀,不仅是对故土家园的思念,更是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这种文化心态在刘慈欣的作品中表现得很突出。如小说《流浪地球》中就蕴含着对家园的极度珍视,作品中人类在太阳系毁灭之际面临巨大挑战,需要尽快找到适宜生存的新家园。但小说中人类没有选择向外移民,而是带上地球一起逃亡。人只有在家园之中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属感与认同感,地球不仅仅是一个居住的地方,它还有着重要的文化意义,是人类诞生和成长的土壤,更是人类的精神根基。

而刘慈欣巧妙地把这样一种文化心态嫁接到科幻的环境设定之中,造就了一种独特的科幻样态。人类对于未来的想象常常和“飞出地球”、“飞向宇宙”这样的愿望结合在一起,甚至是更进一步地描写移民胜利之后的远大前程。但《流浪地球》却完全突破了这个题材中“人地分离”的固有模式,向着西式的科幻发起挑战。

这是刘慈欣对旧有的创作成规的一个质疑,更是中国文化对西方文化的一种反拨,只有在中华大地上,科幻文学才能思考“家园”的意义。正是因为中国人普遍怀着对故土的深厚情感,刘慈欣才有机会把对“家园情怀”这一维度的思考注入到科幻文学之中去,而当这样的传统文化心理与小说背景设定相结合的时候,“带着地球走”这一看起来有些荒诞不经的想法就被赋予了一种深层次的合理性,增加了“流浪”的艺术感染力。

虽然小说的环境被设定在缥缈的虚拟空间之中,但其中所蕴含的家园情怀却源于现实,能够激发起读者的审美共通感和理性思索。人类与自己的生活空间密不可分,人类可以因不可抗力变为“流浪者”,但不能失去自己的家园变成“流亡者”。这是民族心理在文学之中的一种再生和复活。

(二)集体意识

儒家的实用主义经验哲学和道家的虚无主义生命哲学的结合很早地催生出了中国人的集体意识。就更深层次的文化意义而言,它所展示的是“对于排斥个性的非理性‘群体意识价值观的强烈认同感”。[5]而在刘慈欣的科幻创作中,这种意识同样作为一种印记凸显出来,使其作品不同于西式的科幻小说。

长期以来,西方一直把控着科幻文学的话语权,在西式的科幻作品中,作者往往立足于精英主义与个人主义的立场,强调以科学家这一群体所代表的社会精英产生的作用。与西方科幻作家所不同的是,刘慈欣不但刻画精英群体,同样也揭示普通人在科幻世界中的精神状态与生活状况。在这里,普通人不只是精英的背景和陪衬,更是作品中生动明艳的存在者。在刘慈欣的科幻世界中,精英与大众不再是互相对立的两个阶层,相反,他们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共同发挥作用。

在这个层次上,刘慈欣重建了科幻文学中的集体意识,表达了中华民族对集体的重视与关怀,在人类遭遇困境时,刘慈欣的小说中展现的并非是某一国家或某一个体,而是一个种族共同进退的广袤图景。这一集体意识的突显,无疑为刘慈欣的小说带来了更多“中国特色”。在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中,英雄同样具有着一种“大众身份”,他们作为普通人中的一员而存在,在危难降临时同样会茫然无措,需要身边的人为他们提供帮助和支持。从这个角度说,刘慈欣小说中作为个体的普通人和精英都十分模糊,而集體则因个体的暗淡而被凸显了出来。

小说《超新星纪元》中,人类遭遇到来自死星爆发所产生的高能射线的威胁,全世界只有十三岁以下的孩子可以存活。在这种危机下,世界各国放弃了对抗和冲突,共同协力保障人类的生存和传承,以团体训练的方式培养新的接班人。而孩子们组成的新任政府也发扬了这种集体意识,放下个人利益,共同面对危机。在刘慈欣看来,个人从属于群体,群体则从属于种群。作为最高的集体,种群的利益高于一切,这表现出一种对集体的终极推崇。

(三)抗争精神

中华民族抗争精神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中国古代神话之中,早在大禹治水、夸父追日等神话故事里就表露出一种勇于反抗的文化心理。而中华文化的元典《周易》中也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6]的观念。可以说,抗争精神自古以来就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刘慈欣的作品也寄寓着这样一种精神理想。他有意探究人类在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状态,当地球文明遭遇外来文明的冲击与侵略时,人类会如何选择?当地球本身遭遇灭亡的危机时,族群会如何应对?在刘慈欣的小说中,人类往往选择抗争而非屈服。即使对手是领先几百个纪元的强大文明,地球人仍然要迎难而上。这恰恰是中华民族坚毅不屈的抗争精神的重要体现。

这种永不言弃的顽强斗争在刘慈欣的《三体》中也体现得最为突出,以叶文洁领导的地球三体组织对人类文明失去了信心,他们抱着一种投降主义心态,希望更强大的三体文明来接管地球。而以汪淼、史强、逻辑为代表的一方则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奋起反击,抵抗强大的外来文明,虽然人类在三体人的力量下显得弱小无比,但是仍然尽全力去争取自己的生命和自由。正是因为有这种斗争精神,人类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尊严和高贵,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而这种精神一直贯穿在刘慈欣的创作之中。在小说《吞食者》中,人类全力对抗意欲吞食地球的吞食者文明,尽管最终失败,但人类的抗争精神得到了对手的敬意。《微纪元》中,面对来自太阳的灾难,“先行者”进入飞船踏上征途,选择向外探索新的适合生存的行星。刘慈欣在小说中设定的危机是对现实反思的具象延展,是刘慈欣给人类文明敲响的一声警钟。这种启发式架构,能唤醒人类对现实社会的秩序与环境的深度反思,激发人类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

三、刘慈欣小说中传统文化的艺术展示

刘慈欣在营造他的科幻世界时混入多种多样的中国元素,文本中常见的东方符号构成了文本的第一个层次;在此基础上,他又匠心独运地组织这些材料,利用不同寻常的安排使他的科幻文学话语富有深度,这种隐含在文本里独特的架构和有意味的形式,就构成了文本的第二个层次。通过对这一层次的分析和研究,我们可以知道传统文化是如何巧妙地融入到虚拟的科幻文学之中去的,并从中分析出刘慈欣小说的艺术特色。

(一)叙事:传统文化与未来时空交织

刘慈欣在科幻架构与未来讲述中大量加入中国传统文化符号,构建了一种新的叙事方式。一方面在写作中添加诗句,文物这些中国元素,另一方面刻画中国农民,教师这些中国人物,这两方面交织在一起,使他的小说从众多模仿西方的作品中脱颖而出,荡漾着浓郁的中国底色。这种底色源于小说的环境设定与人物选择。与西方的科幻文学的未来背景不同,刘氏的小说从现实经验入手,将故事发生的地点设置在科幻的脚步很少踏入的中华大地上,甚至是朴实平凡的中国乡村。他所聚焦的也不只是社会中的精英阶层,还有生长在社会底层的那些草根群众。不论是《中国太阳》中对于青年农民工水娃奋斗历程及其心灵之路的细致刻画,还是《乡村教师》中对平凡教师李宝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坚持在教学岗位上无私奉献的沥血讴歌,都展现出了刘慈欣独有的“中国式叙事”。这些平实却动人有如“报告文学”的颇具厚重感的现实书写,为他的科幻作品刻上了深深的本土烙印,使他的小说成为了世界科幻文学中的“东方明珠”般的中国制造。

而在这种底色之下,刘慈欣又描绘出一幅幅宏大的科幻画卷,用创作之笔连接传统与未来,将其一同呈现在文学的画布上。他的科幻时空建构充盈着未来感与陌生感。从《微纪元》中的微观粒子到《三体》中的无限宇宙,从《地火》中模糊过去的探索者到《流浪地球》中直面未来的流浪者,他对未来的深邃思索已经延伸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令人惊奇的时空维度。正所谓“脚踏大地,仰望星空”,刘慈欣的科幻小说在继承了中国科幻小说科学至上传统的同时又能观照现实、面向未来,他的文字扎根于中华民族的红色奋斗史,保持着对祖国土地的真切观照,真正实现了硬核科幻与传统文化的完美融合,展示出其独树一帜的叙事风格。

(二)审美:空灵意象与崇高之美并行

刘慈欣的小说不仅在叙事上颇具中国特色,而且能够将硬核科幻与空灵意象完美融合,展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美学风格。这种审美旨趣在小说中一方面体现为浩瀚宇宙的空灵之美。另一方面则表现为舍弃个人、献身集体的崇高之美。这两种美感的奇妙融合所产生的化学反应,更增添了刘慈欣科幻小说中别具一格的审美意蕴。

刘的小说中使用了大量的科幻意象,这些科幻意象共同构成了其许多作品空灵的主题,展现了包括时间、空间等在内的哲学思考,呈现出层次丰富、令人震撼的科幻美感。这种氤氲在小说中的空灵感来源于他对题材内容的组织上,情节设定的架构中,如《坍缩》中科学家们通过精准的计算发现了宇宙坍缩的时间,人类的文明即将终结这一主题就透露出一种空灵之美。刘慈欣通过描绘这些超脱淡然、空纳万境的科幻意象勾画出一种含蓄、丰富却又飘逸、隽永的艺术境界。既有对现实生活的超越性思考,又能将种种美学要素统一在一起,体现了其超越和谐的审美情致。

但空灵并不是刘氏小说中唯一的美感特征,在给人以沉浸感体验的宏大叙事中也蕴含着气势雄浑的崇高之美。在刘的科幻世界里无论是穷尽时空的对真理与科学的终极追求,还是对人性与道德的善恶拷问,都激荡着史诗般的崇高色彩。

这种崇高不只通过宏大的场面来建立,更通过小说中的无畏牺牲的“平民式”英雄人物展现出来。《带上她的眼睛》中只为人类得到地心研究资料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依旧坚持工作的领航员;《中国太阳》中为人类文明的发展献身宇宙、明知没有归路却也义无反顾的农民工水娃;这些个体在许多时刻的全身心付出、甚至奉献生命却只为集体利益的实现,超越了人类的日常形态,体现了令人仰视的崇高品格,感染读者的同时也实现了崇高美的回归。

(三)想象:技术至上与人文情怀相融

刘慈欣虽然对科学技术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但在小说中时却时刻聚焦未来世界中的人性展示,在叙述中坚持科技至上主义的同时兼具人文关怀,将理性的科学精神与指向性的意义追寻相结合,把小说的思想价值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吞食者》中,虽然地球被吞食,但人类却重创了吞噬者天体,让地球文明得以延续,传递出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顽强信念。在“坚信技术可以拯救一切”的刘慈欣笔下,无论人类面对何种危机和灾难,都能于绝望的阴影中窥见希望之光,让科学文明与人文情怀完美交织。刘慈欣在接受一次采访时曾言:“文学除了是‘人学,还是一种更加宽广的存在,当人性、道德、价值观,这些似乎有着‘普世标准的词汇进入黑暗的宇宙,一切或许就将崩塌,然后重组。”[7]所以他的科幻小说大都以奇妙想象为骨架,赋浪漫情怀为血肉,字里行间寄予了情真意切的人文观照和意蕴深长的哲学内涵,展示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文学样貌。

在刘自由不羁的雄奇想象中虽然有着各种各样令人惊叹的“超级”技术,但在这些科技故事的背后始终都是人类自身。人类的未来命运究竟何去何从,穷尽时间与空间的科幻意象与之纠缠的不过是其对生命意义的终极求索,这也正是他在作品中塑造了如此多的超越人性、挑战死亡的“平民”英雄的本质原因,肉体的消散并不可怕,唯有爱与信仰才能在无限的宇宙中永存。

四、刘慈欣小说传统文化意蕴的当代价值

正如同前文所梳理的,科幻小说这一文学类型在中国的大地上发展时,不免从它扎根的土壤里汲取养分,将外来的“种”与本地的“土”相结合,形成一种独特的文化景观。一边解构西方的传统科幻文学样式,一边又为其注入东方的元素与活力,让它在异邦的土地上重新复活,这个解构——建构的过程不仅仅属于科幻文学,更是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发展的一个缩影,应该置于整个中国现当代文学发展的坐标轴上来评判。而刘慈欣的文学建构无疑处在这条坐标轴的前沿,因而也更具备一种当代语境下的现实意义。

从民族化的角度说,刘慈欣的创作重振了我们对于“民族化的科幻文學”的信心。《三体》三部曲之所以在国内掀起巨大的波澜,在读者圈与学术界中都引起广泛的关注,甚至是让“长期处于‘边缘的科幻文学终于有了进入‘中心的动向”,[8]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刘慈欣在《三体》系列的构建中成功打造出了一种民族寓言式的文化品牌,它深深地扎根于中国的历史语境与文学传统,满足了读者的“中国想象”。而这种品牌效应,又反作用于科幻文学,变小众为大众,将科幻小说从狭隘的小圈子领向广阔的文学天地。把个人的,变为民族的。

从世界化的角度说,在刘慈欣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种世界化的契机。刘慈欣认为:“种族形象或世界形象是科幻对文学的贡献。”[9]而这是主流文学做不到的。从思想动因上已经体现出一种世界化的自觉,同时在创作方面也正如前文所分析的那样,刘慈欣并非刻意地去制造某种“中国科幻”,而是在创作中无意识将本土的文化元素融入到小说建构之中,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科幻文学样式。通过民族的独特性出发走向了文学的世界性,实现了科幻文学的世界化。这一点也已经得到了来自第73届世界科幻大会的证明。

有人在看到《三体》三部曲所引起的一系列的反响之后甚至认为:“科幻有望成为‘功夫之后中国最大的文化输出。”[10]这虽然只是一种乐观的预测,但仍不失为一种可能出现的未来图景,从这个角度说,我们仍然要感谢刘慈欣对中国科幻文化的贡献,至少让我们有能力、有胆量去想象那个光辉的、璀璨的明天。

结语:

刘慈欣的文学创作不仅仅只是一种流行于短时间内的类型文学,更是一种具有民族化意义和世界化意义的中国文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刘慈欣的科幻小说所做出的“突围”的努力和成果,比一些主流的文学作品更优秀也更值得考虑。他在继承了中国的文化传统的同时,能以一种崭新的形式将其发扬出去。给古老的民族文化注入新的生机,让它以独特的艺术形式复活于当代。同样,他的文学创作告诉我们,当我们脚踏中国的大地的时候,需要仰望的是头顶上那片属于世界文学的星空。在这个层次上,我们可以说,《三体》中那个巨大的、单摆一样的三体纪念碑正是刘慈欣的文学成就的生动象征。以这座纪念碑为界,中国的文学舰队必将脱离沉重的引力,飞向遥远的星系。

注释:

[1]严锋.创世与灭寂——刘慈欣的宇宙诗学[J].南方文坛,2011(05):73-77.

[2]张岱年,方克立.中国文化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4.

[3]同上.

[4]汤黎.民族性和国际化的共同观照:中国当代科幻小说如何讲述“中国故事”[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20,41(03):185-191.

[5]宋剑华.从非理性群体意识到集体主义精神理念——论20世纪中国文学对于传统文化的历史继承关系[J].天津社会科学,2003(04):90-96.

[6]黄寿棋,张善文.周易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8.

[7]李北辰.刘慈欣:科幻世界没有绝对的善恶[N]. 华夏时报,2014-04-14(A30).

[8]王德威.史统散,科幻兴——中国科幻小说的兴起、勃发与未来[J].探索与争鸣,2016(08):105-108.

[9]刘慈欣.从大海见一滴水——对科幻小说中某些传统文学要素的反思[J].科普研究,2011,6(03):64-69.

[10]杨平.科幻有望成为“功夫”之后中国最大的文化输出[N].光明日报,2019-02-2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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