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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密的心》的非理性叙事

2020-09-26金慧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0年9期
关键词:爱伦

金慧

内容摘要:爱伦·坡是美国文学先驱之一,浪漫主义代表小说家、诗人;其写作风格具有独创性,擅长描写人物的心理、意识活动,与现代小说的写作特色相呼应。本文尝试分析短篇小说《泄密的心》,通过第一人称叙事、陌生化、心理等角度展现其非理性叙事的特征与魅力,挖掘小说主题解读新的可能。

关键词:《泄密的心》;非理性叙事;爱伦·坡

一.引言

18-19世纪工业社会稳步发展,启蒙运动以来,人们对理性、科技的追求作为西方社会的时代精神,依然占据着主导地位。文学界率先对此表示了不满,浪漫主义异军突起。

埃德加·爱伦·坡(Edgar;Allan;Poe),19世纪美国诗人、小说家和文学评论家,美国浪漫主义思潮时期的重要成员。爱伦·坡虽然是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但是与浪漫主义所宣扬的对情感、个人的感觉的关注不同,坡的写作风格和艺术理念并不是浪漫主义的主流,他对文学创作有着自己的理念。他追求非理性,追求对心理的真实刻画,追求艺术的自由想象的本性。对世界、生活、人有着自己的看法。创作初期,在他生活的年代坡甚至被视为“疯子”,就连个人性格也一度被视为有缺陷,作品中的道德观,也备受质疑。但是坡的作品因其怪异离奇的风格,细腻的心理描写,独特的恐怖美学,在文学史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产生于20世纪的现代主义小说更关注内部自我,及其情绪与感受,是非理性叙事的高潮。现代小说所体现的哲学观,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而是含蓄地隐藏在作品中,但是其消极的语调,悲观的态度,对外界感觉和逻辑的不确定性、人类生存的疏离感等,是较之以往的文学的明显特征。这与人类战后的生存经验和哲学思潮密切相关。

本文将通过其短篇小说《泄密的心》,分析作品中的非理性因素。論证坡的小说无论是对心理的关注,还是对外界的思考,都与20世纪小说产生共鸣。坡就像一个预言家,早在一个世纪以前就看见了未来的黑暗与人们的迷茫,“以非现实、非理性的表达方式来解释现代人的精神困惑”①,可见爱伦·坡小说的超越时代的独特魅力。

二.《泄密的心》中的非理性叙事手法

1.感官与陌生化

在《泄密的心》中,作者通过“我”描述了外在的事物,故事中的“我”感觉十分敏锐,对身体的控制力精确至极,“I;heard;all;things;in;hell.”、“and;then;I;thrust;in;my;head.;Oh,;you;would;have;laughed;to;see;how;cunningly;I;thrust;it;in!…It;took;me;an;hour;to;place;my;whole;headwithin;the;opening;so;far;that;I;could;see;him;as;he;lay;upon;his;bed.”,而且,与此同时,其中一些譬如开门、开灯、听、看等日常生活中常见动作,在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新鲜、刺激甚至恐怖。

更重要的是,我们对于时间、空间的感受似乎也产生了不同,从叙事的方法上,文章前半部分是对“我”在进行的谋杀的实时描述,但是其中又穿插了对之前的时间的描述——过去一周“我”每晚都以类似的方式进入老人家里,只是进入屋子,一米不到的距离就花费了几个钟头,这完全超越了我们日常经验;而在一些细节上,比如老人听见有声响坐起查看时,对这一细节的描述中,时间似乎停滞了、似乎只有一个个随着心跳的紧张的“此刻”,全然无流动的顺畅、平滑的时间感。

空间的陌生,体现在黑夜中,“我”与老人虽然只有几步之遥,但是却如同在两个世界,声音是唯一联系与传输信息的通道,我在黑暗的掩护下,监视着老人的一举一动。心跳声、老人的动作声、灯光、“鹰眼”目光、恐惧全都聚集在这一小小的空间,相互对立、相互纠缠,是无声的对抗,是有光的黑暗。

2.荒诞的开头与开放的结局

在故事中,“我”交代说“I;loved;the;old;man.;He;had;never;wronged;me.;He;had;never;given;me;insult.;For;his;gold;I;had;no;desire.;I;think;it;was;his;eye!;…Whenever;it;fell;upon;me,;my;blood;ran;coldand;so;by;degrees—very;gradually;—I;made;up;my;mind;to;take;the;life;of;the;old;man,;and;thud;rid;myself;of;the;eye;forever.”,“我”的谋杀的起因竟然只是隔壁老人的眼睛。这听起来很是荒诞,不能为常人所理解,甚至会质疑“我”是一个疯子。

故事中有不少匪疑所思的情节:“我”打开壁笼的一点点儿,灯光照射到老人的眼睛,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地正好投射在老人的“鹰眼”上;还有“我”听到老人的心跳声,甚至担心“the;sound;would;be;heard;by;a;neighbor.”;最后使“我”被迫向警官说出真相的老人的地板下的心跳,仿佛一个企图控制“我”的神秘怪物。

这些不合理的、超自然的情节,既使整个故事离奇恐怖,又与“我”是疯子的判断呼应,使人更加怀疑“我”的神志不正常。

而故事的结局,是开放式的,我们不知道警官是否相信了“我”的招供,掀起地板查看,还是把我当成病发的“疯子”送往医院,亦或者,这一切都是一个疯子的胡思乱想、白日梦。但是如果我们反问“什么是真实?”就会发现,真实与虚构并不是泾渭分明的,尤其在现代思潮中甚至被“解构”成没有区别的同一。从这一视角看,文学作品中有时并没有所谓的“客观事实”,等着我们像思维缜密的侦探一样去“发现”;。故事结局的这种开放性处理,给我们更多的空间进行思考。

3.心理描写

相较于传统的全知视角,对人物心理的描写,第一人称视角的应用让读者与主人公的距离大大缩短,牺牲了客观性却获得了身临其境般的体验感。在《泄密的心》中,“我”用近似心理独白的方式,向读者讲述谋杀整个过程中的感受,甚至细微到对心跳声的反应。而且还有“我”的思考、想法——”And now have I not told youthat what you mistake for madness id but over acuteness of the sense? —now I say, there came to my ears a low, dull, quick sound, such as a watch makes when enveloped in cotton.”“我”试图与正在阅读的读者形成对话,而不仅仅是舞台上的按部就班的“演员”或是作者笔下的“木偶人 ”。在小说末尾,心跳声折磨着“我”,警察在我看来仿佛“were making a mockery of my horror!…”读者仿佛进入了“我”的内心,所思所想尽在字里行间。此时,作为读者我们无法判断,“我”到底是一个正常人,还是精神病人,那种混沌的心理状态给读者不同以往的感受。作为一篇恐怖短篇小说,最简短的部分反而是杀死老人的过程,作者只用了寥寥几笔——“In an instant I dragged him to the floor, and pulled the heavy bed over him”;“I cut off the head and the arms and the legs. I then took up three planks from the flooring of the chamber,and deposited all between the scantlings.”以上就是涉及到的全部文字描述,幾乎没有血腥而细致的描写。然而,其恐怖效果却有增无减,整个故事却让人读后毛骨悚然,这一点和传统意义上的西方的恐怖小说截然不同。通过抓住气氛、感观、心理,坡向我们展示了更高级的恐怖——内心。“那种恐怖不是日耳曼式的,而是心灵式的。”

三.作品主题与西方社会

关于小说的主题,有很多种看法,笔者认为,小说揭示了人性的双重性。在白天,“我”是一个所谓的正常人,和邻居友好相处。但是,黑夜里,另一面——非理性、无法解释的“我”,就会开始行动。“我”杀害老人的理由,非常奇怪,就是那双让我恐惧的眼睛。没有其他利益等的相关,仅仅是出于情感上的厌恶,“我”便策划了谋杀。如果从世俗社会的常理和普遍的道德价值,这无疑是没有残忍的,遭谴责的。但是,事实是,这确实是生而为人会遇到的情绪或感受。只是我们大多数人用理性压制住了非理性。而小说中的“我”则将其付诸行动,或许正因为他是按照非逻辑、非理性行事的,周围的人把他当做是“疯子”。

这一场策划,可以看做是对理性的反抗,对绝对自由的追求。最后,因无法忍受木板下的老人的心跳声,“我”将犯罪事实和盘托出。可见,这种反抗是无效的,无法最终胜利的。因为脱离了理性,非理性也无法独自面对和解释这个世界。

“我”厌恶的是“鹰眼”,但是令我恐惧的却是“心”,这个心跳是什么?是老人的恐惧,是“我”所熟悉的非理性。可见理性也与非理性密切联系。“我”想要杀了老人,永远使自己摆脱“鹰眼”的纠缠。但是心跳声又使我“自我暴露”。或许这其中的纠缠正是作者,爱伦·坡的自我思想斗争的体现。

笔者并不认同将这篇小说看成是对杀人犯——“我”的反讽,因为指导着“我”的是非理性,“我”只是想把让厌恶、恐惧的东西以一种常人看来很荒谬的方式解决,如果用理性世界的法律和价值标准来判断,虽然对维护现存的秩序是有益的,但却忽视了非理性的价值,与意义。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篇文章还反映了特殊群体——“疯子”的精神世界,那是一种混沌不清的认知方式,没有世俗意义上的善恶、高下之分,他的行为在他看来是逻辑自洽的。或许作为主流社会我们在奉行理性的同时,应该正视非理性的存在,对其发展给予充分的关注和理解,以达到两者的和谐相处,因为这本就是事物的本质。

更进一步,这也是作者对当时美国社会的担忧:19世纪美国浪漫主义时期的代表人物艾默生、惠特曼等以积极的态度将美国梦发展到巅峰。美国梦成了美国文化的精髓,这是一个靠个人的意志和奋斗能够实现物质富有和精神自由之地。坡在《诗歌原理》中声称,“我对‘理怀着一种源自心底的至深敬意,但我要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其说教方式”②,由此可见,坡对理性并不是全盘否定和反抗,而是拒绝其占统治地位,他认为艺术应当摒弃“说教”和“理智”的成分。坡希望构筑一个更具包容性、多样性的美国美。梦境、酒精、欲望、死亡是体现非理性叙事的最典型的题材,而表现非理性叙事的形式主要是潜意识、直觉和奇想。这些元素在坡的文章中经常出现,可见,非理性叙事是坡对其艺术理念的实践和应用。

19世纪的美国作家,开始寻求自己独特的特征,反对模仿外国文学,期望建立民族文学。爱伦·坡在《创作哲学》中提及“我的首要目标是要创新”③。在理性主义盛行的时代,他对其提出质疑,并大胆探索非理性叙事,将写作重点转移向人的心理活动甚至是潜意识。这与现代主义小说的写作特征不谋而合。坡的独特创造性,开创非理性叙事的先河,为新生的美国文学树立起一面大旗,成为“美国文学的先驱者之一”。④

注释

①朱振武.爱伦·坡诗歌的创作旨归[J].英语研究,2012,10(1):26

②爱伦·坡.诗歌原理[A].美国十九世纪文论选[C].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

③爱伦·坡.创作哲学[A].美国十九世纪文论选[C].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

④朱利安·西蒙斯.文坛怪杰——爱伦·坡传[M].文刚、吴樾译.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46:3

(作者单位:宁波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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