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杀

赵天佑是云平州首富，十年前，他将生意交给下人去打理，不惜重金在离云平州十里之外的灵壁山下建造起了高宅大院，又雇了几名武功高手看家护院，平日就在家里喝茶、看书。

一天深夜，赵天佑正欲就寝，突然看见窗外人影一闪。赵天佑大喊不妙，立即呼叫守护在外室的保镖。就在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破窗而入，一把长剑向他直刺过来。幸好三名保镖飞步赶到，化解了这致命一击。终因寡不敌众，刺客被砍中，最终被拿住。

赵天佑撕下蒙面刺客脸上的黑纱，却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面生男子，便问：“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青年男子虽被绳索捆绑，伤口的血汩汩外冒，但依然挺直身子：“只恨我学艺不精，未能替爹娘报仇……”二十年前，赵天佑还只是云平州里一个坑蒙拐骗、臭名远扬的恶棍，而当时，徐锦琪所开的徐记绸缎店，是周围三县四州绸缎生意做得最红火的。那年初冬，徐锦琪去苏州进一船绸缎，顺便带着妻儿一起去游玩。但在归途中，被赵天佑一伙劫持，徐锦琪被逼写下一份将全部家产捐赠给赵天佑的协约。心狠手辣的赵天佑将徐锦琪夫妻双双杀死，又把徐锦琪年仅七岁的独子徐作铭抛入金川河中。想不到徐作铭命不该绝，被一渔民救起，捡了一条命。

赵天佑一阵冷笑：“徐家小儿，你自己上门找死，就怨不得我了。”就在这时，徐作铭大吼一声，用力挣脱了绑在身上的绳索，纵身一跃，翻过了围墙，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明心鱼

赵天佑气得暴跳如雷，他命人几乎将整个灵壁山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徐作铭，莫非徐作铭藏匿于石崆寺中？

第二日一早，赵天佑便带着手下前往石崆寺。寺内，玄意法师正在闭目打坐，见是赵天佑，便将他请进禅房。玄意法师已近古稀之年，是一位得道高僧，三十年前就已在石崆寺当住持了。

赵天佑问道：“大师，昨夜寺里是否收留生人？”玄意摇摇头说：“寺里清寒，无人留住。”

赵天佑抬头朝窗外扫了一眼，玄意笑道：“施主如若不信，可叫人查看。”赵天佑不敢造次，忙说：“哪里哪里，您别见怪，告辞。”

送赵天佑出山门时，玄意说：“看赵施主的脸色，似是受了惊，明日老僧一定上门拜访。”

第二日，玄意法师果然登门了。“今天我来，给赵施主带了一件好东西。”玄意从随从的小和尚手中接过一个锡罐，从中取出一根芽递到赵天佑手中说：“赵施主可否听说过采自灵壁山上断崖岩的明前茶？”赵天佑连忙接过，高兴地说：“早有耳闻，却从未亲见。”赵天佑知道这茶叶出自山中特有的一种岩茶树。茶树生长在悬崖绝壁上，只靠雨露存活，树龄千年，树干也不过茶杯粗细。茶叶产量极小，又很难采摘，每年最多出产不过两三斤，并且几乎全部上贡，极少流入民间。

趙天佑连忙吩咐管家去煮水沏茶，玄意伸手拦住了，道：“好茶需用好水冲泡，赵施主家中的水，恐怕……”赵天佑狐疑地看着玄意：“大师此话怎讲？”

玄意法师带着赵天佑来到赵家大宅的后院，察看一番后，指着墙根下的一块石头说：“此石下面是个泉眼，水脉来自出产此茶的断崖岩，所谓一脉相通，只有用此水冲泡，茶方能出真味。”赵天佑立即叫下人挖出石头，果然，涓涓细流慢慢涌出，片刻工夫，即蓄上了一池水，不枯不盈，清澈见底。赵天佑问：“大师，用这水……”

玄意看出了赵天佑的担忧，又唤小和尚递上一只小竹筒，里面养着一条通体透亮的小鱼，玄意说：“这是明心鱼，唯石崆寺的远清池里独有，此鱼得灵壁山滋养，清洁无杂质，沾上一点点的毒物便不可活，把明心鱼养入泉中，每日观察它，就可知水的清浊。”赵天佑大为开怀，忙叫管家取了泉水烧煮。茶沏好后，赵天佑品了一口，道：“真是好水好茶，太谢谢大师美意了。”

命   绝

此后每一天，赵天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泉眼前，看到明心鱼在水里欢快地游着，然后吩咐管家煮水沏茶，坐在内室里细细地品味。

半月后的一日早晨，赵天佑刚喝下半盏茶，忽然，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内室，慌张地说：“老爷，明心鱼……明心鱼死了。”

赵天佑顿时脸色发白，说：“刚才我亲眼所见明心鱼活蹦乱跳的，怎么才过了片刻工夫就死了？”赵天佑立即跑到泉眼前一看，只见明心鱼肚皮朝上漂浮在水面上。这时，赵天佑捂着肚子大叫一声：“啊！有人在水里下毒……”然后瘫倒在地上。赵家大院内一时乱作一团，管家赶忙叫郎中抢救，又派人去石崆寺请玄意法师。

半个时辰后，玄意法师赶到赵家大院。此时，赵天佑已没有了气息。玄意法师来到了泉眼边，唤过赵家管家说：“明心鱼不是还活着吗？”管家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疑惑地说：“刚才，我明明看见明心鱼是死的……”

回到寺中，禅房里走出了一个身上绑着绷带的男子，跪在玄意法师面前，哭着说：“谢大师替我报了大仇。”原来，徐作铭脱逃后，被玄意法师收留。玄意法师早就对赵天佑的所为深恶痛绝，听了徐作铭的哭诉，愤慨又添一分。玄意法师知道寺中的远清池中有一种明心鱼，每过半个月便会肚皮朝上浮于水面一动不动地晒太阳，过一会儿，明心鱼又会沉入水底，恢复原来的生机。考虑到赵天佑谨小慎微的性格，玄意心生一计。赵天佑是被自己的疑心活活吓死的。

选自《大河文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