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意象既是中国古典绘画特别是水墨写意画的精髓，同时也是西方印象派绘画的主要表现技法。有观点认为中国写意画影响日本绘画，日本浮世绘影响欧洲印象派，而后印象主义又影响了全世界。如今，把意象理念融入现代视觉设计中，对于擅长以图表意的设计师们来说，不仅能够生动地刻画形象、描绘主题，更能巧妙地表达民族精神与情感。文章详细介绍意象的特征，分析了现代视觉设计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并对意象理念对现代视觉设计产生的影响进行探究。

关键词：意象;现代;视觉设计

注：本文系2019年无锡商业职业技术学院专业研究类课题“吴冠中艺术作品形式美特点及其形成因素研究”（KJXJ19435）研究成果。

随着国际文化艺术风格的不断交流融合，我国的视觉设计师逐步走向世界，一方面在寻求与国外同行交流的过程中能够开拓视野，将世界元素引入到国内的艺术设计中，另一方面，设计师们希望能够在交流中向世界展示我国的传统文化，将传统文化中的图形符号呈现给全世界。但是在现实领域中，人们发现视觉设计中出来了越来越多的外来视觉元素，与此同时，“本土化” 视觉语言因墨守成规而受到忽视。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应当增强对意象理念的重视，不仅要借鉴其他国家的视觉语言，更要重新审视我国的传统文化，将传统文化中的图形符号重新引入到视觉设计作品中。

一、意象的特征

（一）意象的定义

所谓意象，即形象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意象理论在我国起源较早，我国的古哲学书籍《周易》中的“观物取象”“立象以尽意”都是意象早期的说法，由此可见，“意”与“象”在视觉设计中的应用最早来自于哲学，“意”“象”共生造就了我国的传统艺术。意象由哲学向美学的转变始发于南北朝时期，在刘勰的《文心雕龙》一书中有“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之说，自此，意象开始被应用在视觉设计中。

关于意象的精准定义，诸多学者都有过探讨研究。美国的著名诗人埃兹拉·庞德曾在《诗刊》中提到，意象就是一种在一刹那表现出来的理性与感性的集合体，两者虚实结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中国美学研究》主编朱志荣先生也曾提到，意象实为“意中之象”，是在创作过程中物我结合的产物，意象中的“意”是创作者的主观情意，是创作者自身对于物的理解，而“象”则是创作者感知到的物象，既有实实在在存在的物，又包含自身的想象。一生致力于中西融合的当代艺术家吴冠中先生，则推崇意象的凝练概括之妙，他认为作为东方传统艺术的精要所在，意象之美，能表达“胸中所有”，体现“艺乃心境”，不仅讴歌物象，而且揭示心灵。“意”与“象”两者相结合产生的意境，意蕴隽永，源远流长。

（二）意象的分类

意象在视觉设计中的应用极其广泛，根据其虚实相生的特点，一般将其分为笔法意象与情感意象两类。

笔法意象在于虚实，在绘画中关乎线条的艺术性格。由于意象是一种稍纵即逝的艺术创作，所以在实际绘画中，分毫之差就会带给人不同的艺术感受，创作者要具备极强的笔法功底，才能创作出意蕴悠长的作品。对于笔法形态的研究，最早可追溯到三国时期，钟繇曾提出过相对复杂的笔法十二字诀，东晋顾恺之用笔“紧劲联绵，循环超忽”。随着时间的推移，笔法形态的研究也在逐步推进，明代董其昌在意用笔的清劲，认为“善用笔者清劲，不善者浓浊”。更有甚者，古人对画衣褶用笔竟归纳有铁线纹、兰叶纹等“十八法”之多，皆是取其意象，表其韵味。

情感意象主要抒情，表达创作者的志趣及性情哀乐。艺术创作既是创作者本身所见之物，又包含了创作者当时的情感，造型线条给人以美的感受，情致韵趣则是通过物象的描绘、主体的联想产生的意象之美，能够让观察者通过艺术作品与创作者产生精神上的共鸣。关于情感意象，自古就有“神采为上，形质次之”的描述，即一般来说，情感意象可以根据表达的层次分为形态、神质与情感三种，艺术创作的最高层次就是以物抒情，既有形式的把握，又有创作者内心的表白。最好的艺术作品无外乎创作者在绘画时才思激流喷涌，创作的作品无不散发着情感的魅力，历经数百年而不息。

（三）意象的作用

视觉设计中使用意象，不仅是为了给情思一个载体，最重要的是借“象”抒“意”，避免直抒胸臆带来的直白或不便。通过分析归纳，本文将意象的作用分为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寄情于物，赏心悦目。在绘画过程中将所要表达的情感物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深审美的愉悅感，生动鲜明地表达创作者的情思。如果说意象对于视觉设计作品而言是一种精神维生素，创作者想要把这种维生素传达给欣赏者，他不必提供各种纯药品的维生素，而是将其替换成维生素含量较多的瓜果蔬菜，这样赏阅的效果更佳。例如：在艺术创作中常见的菊花，象征着创作者坚强的品质、清高的气质;杜鹃鸟寄寓离别感伤，用于表达创作者哀怨、凄凉的情思;长亭则是送别之所，有依依惜别之意，既可以用来表达对家乡的思念，也可引发人们对远方亲人的思念。

第二，意同象异，各见其趣。很多视觉设计作品中想要表达的情意相差不多，但是选取的物象却截然不同，创作者可以借助各自独创的意象，表达相同的或者相近的情思，丰富设计作品。例如：创作者想要表达自己坚毅的心智，可以用菊花，也可以用梅花、莲花等;表达对家乡的思念，可以用鸿雁，也可以用鹧鸪鸟、长亭;等等。正是因为相同的情思可以用不同的物象表达，才使得不同的艺术作品，呈现出不同的艺术魅力。

第三，主题朦胧，意绪无穷。古人在艺术创作时大都讲究“言不尽意，立象以尽意”，即利用意象这一创作手法，将难抒之情、难言之理表达出来，起到意绪无穷的作用，视觉设计作品的主题多意，给了读阅者更加广阔的想象空间，历经数百年而不朽。就比如创作者要把“甜蜜”提供给读阅者，而甜蜜之物丰富多样，难以历数，创作者就把具有代表性的水果、糕点、甜品提供给读者，读者可以靠自己的感知辨别，慢慢去品味。

第四，委婉含蓄，寓意于象。古时候的艺术家由于言论自由受限，不能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思，所以在作品中采用意象的手法，委婉表达自己对社会现实的看法。现如今，虽然言论自由，但是创作者仍习惯采用意象表达观点，这样可以避免由于自身对社会现象或人物事迹的看法有所偏颇，误导世人，也可以避免随着时间的推移，作品中彰显的事物也发生了改变，使创作者自身陷入尴尬的境地。而在创作时采用意象，就可以起到回旋的作用，就比如绘画、视觉艺术等作品表意含蓄，在不同时代可以有不同的解读，其价值意义能够得以延续。

二、现代视觉设计中存在的问题

在现代视觉设计中，越来越多的“国际化”视觉符号取代我国“本土化”的视觉语言，传统文化的缺失使得艺术创作逐步失去了传播的价值。以下就我国现代视觉设计中存在的主要问题进行简要的分析。

（一）全球一体化的视觉冲击

随着科技文明的不断发展，全球一体化对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等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一方面，促使我国在竞争的过程中加快发展，并且与其他国家相互依存、相互帮助，另一方面，在世界文化的影响下，我国的传统文化遭受了强烈的冲击，在发展中逐渐迷失方向。现代视觉设计领域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全球一体化的影响，人们的视觉感官更加容易被新鲜的事物所影响，例如，世界各大品牌的时装周、国际车展所带来的视觉冲击，远比一次文物展览或传统书画展来得猛烈。不可否认，当下流行文化的主流依然来自于发达国家，全球一体化的视觉冲击很容易让我国的传统文化被边缘化。

（二）国际语言的影响

近些年来，由于互联网媒体等先进技术的发展，流行度高的“国际化”视觉符号逐渐侵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读图时代”悄然而至。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是我国的视觉设计作品在慢慢地由传统图样设计改变成抽象的、几何的视觉符号，人们的视觉语言、审美观念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现如今，创作者为了迎合逐渐“国际化”审美的中国观众，视觉设计的作品基本上都没有了文化背景的传播，只是对当下流行的视觉符号进行简单的移植。不仅如此，诸多院校开设的现代视觉设计课程中，传统的图案等课程逐渐被“三大构成”取代，视觉设计教育日益趋向西方化，本民族的美育思想日益淡化。久而久之，视觉作品的评判也会更加倾向西方标准，视觉作品中“本土语言”面临边缘化。

三、意象理念对现代视觉设计的影响

为了减少“国际化”冲击，提升“本土语言”对现代视觉设计发展的积极影响，人们必须加强对我国传统文化的认识，重新将意象理念应用在现代视觉设计中，用自己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思，用中国的标准评价自己的作品。

（一）传承民族文化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想获得长久发展，在世界之林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文化底蕴。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在近代中国的历史上，我国的传统文化经历了诸如五四运动的“移风易俗”、城市化进程中的“拆旧建新”等变革，在反对封建迷信、剔除糟粕，推进现代精神文明的过程中，很多优秀的民族传统文化都被人们渐渐忽略。

面对全球一体化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模式，人们的生活方式及审美理念也在逐步与西方发达国家趋于一致。在传统文化逐渐淡化的今天，人们逐渐发现自己的视觉语言、审美理念在世界、民族及个人三个方面出现了矛盾，从而迫切需要用传统文化来弥补内心的缺失，但是文化的建立续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将意象理念应用于现代视觉设计中，不仅是从艺术的角度出发，更是从传统文化发展的角度考虑，只有以文化为载体，才能获得更加长久的发展。传统图形符号作为意象中的“象”，具有广泛的文化意义，反映了我国几千年的发展历史，包含了衣食住行、审美意趣等各个方面，将这些传统符号注入活力，巧妙融入到现代视觉设计中，既可以提升人们的审美趣味，又能够保留我国独特的视觉文化，降低“国际化”带给人们的视觉冲击。现如今，人们在物质生活得到满足之后，正在逐步地寻求精神支柱，水墨、旗袍等具有传统文化意义的图形符号又重新走入人们的生活，审美观念的重新建立，可以为意象理念重新应用在视觉设计中打下基础，从而更好地传承民族文化。

（二）提高现代审美

现代视觉设计的根本就是“为传达而设计”，传达的不仅是文化，更是现代审美尺度。意象中的“意”指的就是主观的寓意，与抽象的语言、几何符号相比，将意象理念融入到现代视觉设计中，更加有助于人们审美观念的发展。不管是创作者，还是设计作品的受众，只有他们的审美观念一致，审美水平处于同一层次，才能感知到视觉设计作品中的意象，由此可以说，以含有意象理念的设计作品为手段进行传播，可以提高现代审美水平。

在现代视觉设计作品中，传统意象图形的运用能够较好地体现当代的审美水平，虽然在表达之初，不会如逼真惊艳的形象那样能瞬间吸引人们的眼球，但由于其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与文化底蕴，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尤其是在中西融合的国际化环境下，意象理念在视觉设计作品中的应用，方能显现出中华民族历史悠久的民族文化，展现出当代人独特的审美魅力。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会徽就是意象理念在视觉设计中应用的一个成功案例，“中国印·舞动的北京”会徽不是对传统图像符号的直接运用，而是将我国传统的印章、书法等艺术文化与现代的运动理念相结合，既传承了传统的文化特征，又赋予了其新时代的中国形象，更体现了国际的奥林匹克精神。另外，如2016年G20峰会标志、2022年杭州亚运会标志等优秀作品，充分运用东方元素达到了国际审美标准，都受到了国际观者的一致好评。

总的来说，无论是全球一体化的发展、国际化语言的普及，还是传统文化向现代文化的迈进，都是不可阻挡的发展趋势，在发展过程中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在前进中思考，在思考中前进。在现代视觉设计中融入意象理念，在中西交融的进程中找到平衡点，保留民族精神及其底蕴，这是对传统元素和东方文化的尊重。同时，意象理念在现代视觉设计中的运用，有助于当代国人审美观念的提升，使得民族文化在传承与融入国际的过程中，延伸出更为强大且深远的独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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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吴锡平，硕士，无锡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广告设计教研室主任。研究方向：艺术设计、视觉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