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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汗水》与《林中之死》中女性角色的塑造看左拉 ·尼尔 ·赫斯顿的超前女性主义意识

2020-09-10王炜晨

今古文创 2020年16期
关键词:汗水

【摘要】 《汗水》和《林中之死》分别是美国非洲裔女作家左拉·尼尔·赫斯顿与美国男作家舍伍德·安德森的优秀短篇作品。在这两篇作品中,两位作者分别刻画了一个在父权制社会里遭受不幸婚姻摧残与压迫的女主人公形象——《汗水》中的迪莉娅·琼斯以及《林中之死》中的格莱姆斯太太。两篇作品都对父权社会下女性在婚姻中受到的压迫进行了展示和探讨,但两位作者对于文中女性声音及行为的刻画则有着不一样的处理。本文从两位女主人公的形象对比出发,分析左拉·尼尔·赫斯顿的超前女性意识。

【关键词】 《汗水》;《林中之死》;女性主义意识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16-0019-03

一、导言

《汗水》是美国非裔女作家左拉·尼尔·赫斯顿的优秀短篇代表作。在《汗水》中,赫斯顿描绘了一位黑人洗衣妇——迪莉娅·琼斯在长期忍受因婚姻带来的精神与肉体折磨后如何反叛并获取自身的解放与自由。与迪莉娅·琼斯悲惨婚姻生活不相上下的另一位文学女性形象来自舍伍德·安德森写于1933年的知名短篇《林中之死》。在这篇作品中,作者从一个孩童的观察视角讲述了一个在不幸婚姻生活中忙于“喂养”的格莱姆斯太太的悲惨一生。本篇文章将对两部作品所呈现的女性形象——迪莉娅和格莱姆斯太太进行异同对比,从迪莉娅不同于格莱姆斯太太的反抗性来看左拉·尼尔·赫斯顿作为一名少数族裔女性作家不囿于时代背景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无畏的、超前的女性主义意识。

二、作品比较

(一)迪莉娅和格莱姆斯太太相似点。在左拉·尼尔·赫斯顿的《汗水》中, 黑人洗衣妇迪莉娅·琼斯和丈夫塞克斯·琼斯已结婚15年。但对她来说,幸福在最开始的两个月就因丈夫的家暴而消亡。结婚还不到一年,塞克斯就不断离家,在外面不停歇地追逐女人,花光他的全部工资。这使得迪莉娅不得不以洗衣为生,来养活整个家。她的辛勤劳动挣来了他们的居所,但并不能换走丈夫的打骂与不忠。长期的辛劳使她瘦骨嶙峋、骨节肿大、满脸皱纹。就像一根被充分咀嚼过后,不再新鲜多汁的甘蔗一样干瘪。

与迪莉娅所过的悲惨生活一样,《林中之死》中的女主人公格莱姆斯太太一生不停歇地忙于“喂养”这一工作——她不仅得喂养牛、猪、马、鸡、和狗这些牲畜,还要喂养游手好闲的丈夫与儿子。这导致格莱姆斯太太在一个还很年轻的岁数就已苍老如老妪。

受到家庭生活凌虐的两人也都面临着生存空间被侵占的威胁。在《汗水》中,迪莉娅通过自己常年的辛勤劳动买下了居所,但她的丈夫塞克斯为了自己的情妇,不惜借助在家里放蛇这样的手段来驱赶迪莉娅,侵吞迪莉娅的生存空间。而在《林中之死》中,格莱姆斯太太为家操劳一生,家是其生存的一个重要居所。但格莱姆斯太太的儿子不仅带外面的女人回家厮混,并且将其视为仆人。格莱姆斯太太的生存空间也受到了侵略。

所以无论是《汗水》中的迪莉娅还是《林中之死》中的格莱姆斯太太,她们的生活虽然在具体的经历上有所差别,但总的来看都是不幸的。在以男性为主导的父权制社会背景下,她们都是不平等婚姻的被迫害者。

(二)迪莉娅和格莱姆斯太太的不同点。虽然生活都是不幸的,《汗水》中的迪莉娅和《林中之死》中的格莱姆斯太太却通过声音,行为被作者们塑造出了不同的女性形象,并获得了各自不同的结局。

1.声音的不同。“声音”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概念。在文学作品中,它被看作是身份和权利的一种象征。“有了声音便有路可走”。(Irigaray, 1985)作为被叙述的故事人物,格莱姆斯太太在《林中之死》中一直处于一种无声的状态。在叙述者的眼里“无论如何她习惯了无言——一种已然固定的习惯”,“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说什么,那是她处事的方式”(Walter, 1933)。而那些在她围着房子和谷场绕圈时的自言自语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沉默也一度是《汗水》中迪莉娅所选择的一种应对方式。在长达15年的痛苦婚姻生活中,当夫妻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时候,除了她挨打受骂,就是沉默。“在沉默中吃饭、在吃饭中睡觉”(Zora, 1926)。明明知道丈夫的情人伯莎现在就在自己生活的小镇,住着由丈夫塞克斯供着租金的房子,她也依旧是不闻不问的态度。但与格莱姆斯太太的沉默不同的是,这种沉默也是迪莉娅用来反抗和激怒塞克斯的一种方式。

并且,与格莱姆斯太太在完全消声状态下的逆来顺受不同,《汗水》中的迪莉娅并没有彻底地被剥夺话语权。从故事开始的时间——春天里的一个礼拜天夜里的11点这一重要节点开始,迪莉娅的女性主义意识逐渐觉醒。这一点充分呈现于她的话语当中。她的话语从一开始处于弱势地位的求饶转变为站在丈夫对立面的控诉。比如说,迪莉娅控诉道:“瞧瞧这儿,塞克斯,你做得太过分了。我跟你结婚15年,我就洗了15年的衣服。流汗、流汗、流汗。工作和流汗、流泪和流汗、祈祷和流汗。”而这种控诉随后又发展成为一种下命令式的独立宣言“我根本不想看见你在我身边。你要想同那个女人鬼混,你就去,不过,你从我和我的房子滚开。我恨你这条讨厌的狗。”这番话不仅在文本中起到了震慑主要人物塞克斯的作用,也在文本外表明迪莉娅女性主义的独立自主意识的完全觉醒。格莱姆斯太太在文本中的无声和迪莉娅情感程度不断增强的发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以说,面对父权制社会里不平等的婚姻,《林中之死》中的格莱姆斯太太采取的是一种消极的反抗方式,而《汗水》中的迪莉娅更像一个积极的斗士。

2.行为的不同。迪莉娅和格莱姆斯太太女性形象的差异还体现在其不同的行为表现上。《林中之死》中,格莱姆斯太太虽然出现在不同的场景,做着不同的动作,但归纳一下,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同一目的——“喂养”的机械运作。在冷漠残酷的父权制社会里,这种无意識,不受个人思想驱动的行为,很难让人感受到其作为一个人类个体的存在。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迪莉娅,在《汗水》故事开始的那个夜晚,当晚归的塞克斯威胁迪莉娅要将衣服扔出去并狠狠地揍她的时候,迪莉娅“习惯性的顺从就像一张棕色的披肩从肩头滑落。她站起来了。她那可怜瘦小的身躯、一双指关节突出的空手,勇敢地面对那高大强壮的巨人。”并且,她从炉子上抓起一把锅,做出了防卫的姿态。也许这仅仅只是一种应激条件下做出的并未过脑的自然反应,但在故事结尾,当屋内传来塞克斯被蛇咬后呼叫迪莉娅和上帝的惨叫声时,迪莉娅听到一切却一动不动、平静地躺在草料棚里的这一行为无疑是其在意识操控下的一种自主行为。比起之前的那番“独立宣言”,这一行为更是展现了其坚定的女性主义意识。

3.结局的不同。迪莉娅和格莱姆斯太太的不同反抗方式必然导致两人结局的不同。首先,在《林中之死》中,一生从未反抗过的格莱姆斯太太在耗尽自己所有气力后倒在了“喂养”的过程中,毋庸置疑地成为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她在雪地里最后展现的引人遐想的、曼妙身躯更是凸显出其作为一个女人,一生都被限定在男权观念所推崇的女性形象中的凄凉与悲哀。与《林中之死》所呈现的悲剧不同,《汗水》中的迪莉娅在男权制社会下,一方面从精神上发掘了女性主义的独立自主意识,另一方面,因为塞克斯的自食其果,她也完全得从身体上摆脱了男性所施加的桎梏。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获得了完全的自由,赢得了新生。同时,不同的结局依旧体现着两种不同的女性形象。《林中之死》中格莱姆斯太太在死后重新绽放了其美丽,那种美丽也深深地打动了在场包括未成年的男性叙述者在内的所有男士的心。他们为这份动人的美丽而对格莱姆斯太太的丈夫与儿子进行了惩罚性的驱离。这样看来,格莱姆斯太太至死都没能摆脱父权制社会下的枷锁。而《汗水》中的迪莉娅却有所突破。塞克斯的死亡并没有在小说的结尾中被明确指出,而仅仅只是一种合理的猜测。它的合理体现在迪莉娅不动声色地等待。与将制裁权力只能转交给他人,转交给其他男性的格莱姆斯太太不一样,迪莉娅在故事最后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

三、作家比较

在相同坎坷命运下呈现的不同的女性形象和作者的创作有一定的关系。“每一个作家都有自己的创作目的, 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写作动机和写作策略。”(魏丽明,2005)并且,作家的性别也通常是文学评价中的一个考量因素。比如说,“从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中, 读者可以读出男性作家对女性的想象和对女性的价值判断, 与此同时, 男性作家也以女性形象为面具隐蔽地传达出男性作家对自我、对社会的确认、反思和期望。”(魏丽明,2005)

左拉·尼尔·赫斯顿的《汗水》与舍伍德·安德森《林中之死》中女性形象对比的其中一个亮点就是作家性别与视角的对比。《汗水》中的迪莉娅是一个由女性作家用无性别第三人称叙述视角构建出来的女性形象;而《林中之死》中的格莱姆斯太太则是在一个男性作家笔下和一个男性叙述者的叙述下被塑造出来的女性形象。

在《汗水》中,左拉·尼尔·赫斯顿通过不体现性别的第三人称叙述来弱化自己的女性作家性别,使得文本中塑造的充满女性主义意识的女性形象——迪莉娅能够在复杂的读者群中得到更为普遍和客观的接受;而在《林中之死》中,舍伍德·安德森让格莱姆斯太太不论是在文本的故事层还是话语层都处于一种被男性压制的状态。从中不难体现其作为一名男性作家对女性的想象——无私奉献的母亲与妻子。虽然一定程度上,他通过文本揭示了父权制社会里不平等婚姻对女性的迫害,对格莱姆斯太太的奉献表达了赞美,也对其不幸的一生表达了同情。但是,就其最终将格莱姆斯太太死后的后续处理权全权交给男性这一点来看,他对于父权制社会里的女性的同情也仅止于同情而已。

四、结语

《汗水》与《林中之死》两篇短篇小说分别发表于1926年和1933年。在两篇作品中,左拉·尼尔·赫斯顿和舍伍德·安德森从不同的性别视角出发,都塑造了一个在父权制社会里遭受痛苦婚姻生活的女性形象。但在相似的遭遇下,两个女主人公所展现的女性形象却是截然不同的。反抗的迪莉娅与无为的格莱姆斯太太在声音、行为和结局上的差异对比更加凸显出迪莉娅这一人物形象身上所蕴含的独特的、超前的女性主义意识。结合左拉·尼尔·赫斯顿的写作时代背景来看,这也再次证明“左拉·尼尔·赫斯顿是当之无愧的黑人女性主义作家的先驱。”(程锡麟,2005)

参考文献:

[1]Irigaray, Luce. This Sex Which is Not One [M]. Catherine Porter and Carolyn Bauke. Trans. Ithaca: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5.

[2]Walter B. Rideout. Sherwood Anderson: A Writer in America, Volume 2[M].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

[3]Hurston, Z. N. (1995). The Complete Stories. [M]. New York, NY: HarperCollins Publishers.

[4]程錫麟.赫斯顿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5]魏丽明.男性作家的写作策略[J].外国文学研究,2005,(1).142.

作者简介:

王炜晨,女,汉族,甘肃人。宁夏大学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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