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深深

前情提要：

南大“人气”校花鹿子瑜在一次意外之后，终于“通网”了，知道原来自己早已经“恶名”在外，不知道如何解释，干脆一头扎进实习工作里，专心挣钱。不料上司让自己照顾的小侄子，居然是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而断交的军医大风云人物宋淇……

1

宋淇穿好衣服，走过去将地上的蔬菜水果捡起来。

“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鹿子瑜已经调整好表情，面不改色地问道，仿佛刚刚趴在地上躲起来的的不是她一样，但看得出她耳朵还有点红红的。

宋淇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刚重逢，怕奓毛，他没敢逗她，只是淡淡地说：“随意，别太辣就好。”然后走到了落地窗前，继续坐在吊椅上玩手机。

鹿子瑜洗手，熟练地开始做菜烧饭。

这些年，她因为打各种各样的工，烧饭能力基本可以拿证了。

宋淇的手机一直在响，烧水时，她往他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他一手夹烟，一手散漫地捏着手机看着笑。

他以前就长得好看，现在愈发英俊，大概因为军医大长期的训练，他身上亦多了一些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坚定稳重，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想象不出他抽烟的样子，而现在，却并不觉得他抽烟突兀。毕竟时光会让人俱变。

她也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她熟练地切菜，以前不会做饭的她，现在连切菜都颇整齐好看。

宋淇虽然握着手机，却一直在分神注意着厨房吧台边的鹿子瑜。她刚做好一个番茄蛋花汤，用隔热手套包着汤碗，把它端到餐桌上。

她全身上下穿着的黑T白裤，价值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两百块。细腰直腿，一双脚白皙瘦窄，套在灰色的拖鞋里。头发也只是用一根黑色皮筋扎起来，微卷的发尾悬在空中，一弹一跳。

虽然简单，但格外清爽干净。

宋淇思绪乱飞，脑中突然就出现了她从前的样子，巴掌脸，大眼睛深眼窝，那时候她从不留长发，不穿校服的时候喜欢穿墨绿色的夹克衫，像个单薄易碎的假小子。

其实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单薄，她运动细胞很好，篮球场上随时都可以见到她的影子。每每有她在场的篮球比赛，操场边上全是为她摇旗呐喊的小女生。

“鹿子瑜，加油！鹿子瑜，我爱你！”

“那是个女孩子啊，女孩子你也爱。”

“是女孩子又怎么样？帅不就行了。”

那时候大家都小，想法都比较简单，见她长得眉清目秀，又打得一手好篮球，就觉得好看、拉风、赏心悦目，爱得要命。

因为喜欢她，每天都有女孩子主动给她带早餐，送可乐。

一直到念初中，给她送早餐，送可乐的人依然有增无减，唯一的区别是，爱慕者再也不是女孩子，全变成了男孩子。

鹿子瑜最后一道菜也做好了，招呼宋淇过来吃饭，两人視线相触时，宋淇垂下了眼皮，心想，五年没见，她倒是变化不大，跟最后一次分别时样子差不多。

宋棠家是开放式厨房，做西餐别具情调，做中餐就比较虐了，油烟简直无处可逃。

宋淇拉开一张凳子先坐。

“你也坐，一起。”

鹿子瑜笑笑，脱下围裙：“不用了，我一会儿回去吃好的。”

宋淇闻言，瞅了一眼墙上的钟，快到下午一点了。

他夹起一块青椒：“回去吃什么好的呢？”

尽管他语气平淡轻飘，鹿子瑜却恍惚察觉出一种互相之间很熟悉的亲昵感在里面。

好像现在他们还是十二三岁，放课后在大马路上边走边猜今天晚上梅姨会给他们做什么。说起来，梅姨也有五年没见了，在外公去世以后，她就回了乡下。

“回去吃食堂啊，我们食堂大师傅做的菜可好吃了。”

她明明知道，现在回去大抵还是只能吃方便面，新发的工资她留着准备买新手机，再除去其他开销，所剩无几，能省一顿是一顿吧。

宋淇不再多问，其实不问也能猜到她回去肯定又是吃泡面。

青椒炒山药刚吃了一口，被辣了一下，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突然想到什么，他搁下筷子，定定地看着她。

鹿子瑜却被他异常严肃的表情盯得心里发虚，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

宋淇站起来，拿着碗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夹起自己碗里的青椒喂到她嘴边，然后继续定定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张开了嘴，就去咬那块青椒，青椒刚进口，眉心微跳，辣得直咳嗽。

“喀，喀，”她有些窘，“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今天超市的青椒这么辣。”

宋淇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只不过令鹿子瑜惊讶的是，他拿汤勺舀了一碗汤，

碗再度递到她嘴边。

“试试。”

有了前车之鉴，鹿子瑜的表情越发无辜。她从不怀疑自己的厨艺，没想到第一次给宋淇做饭，就会失误两次。

“是不是咸了？要是咸了我重新做。”

宋淇知道汤没有问题，但他也不看她，坚持把汤喂到她嘴边。鹿子瑜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汤，这一口下去，也觉得汤没问题，味道很不错。

所以她有点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我……吃着觉得还好……怎么办？”

鹿子瑜反问宋淇怎么办？

她那个瞪大眼睛，有点蒙又有点慌乱的神情，落到他眼里，他觉得有点可爱。

他一边的嘴角不禁浅浅地勾了起来。

同时疑惑，从前他怎么就没觉得她这么可爱呢？

说起来，当时品学兼优，还长得很漂亮的鹿子瑜，简直就是所有人眼中最亮的那颗星星，让人无法忽视。

2

他把嘴角的笑意收了回去，生怕被她察觉出异样，低头又专心致志地挑起了鱼刺——清蒸鲤鱼，卖相和味道都不错，就是刺多。

三两下功夫，一条已经被剔除了鱼骨的鱼软软地躺在白瓷盘里，肉眼可见的整整齐齐，首尾齐全。

宋淇将白瓷盘端起，递到鹿子瑜眼皮子下：“再试试。”

“……”

这次又是什么问题？她已经不想再问。

反正都已经翻车了两道菜，第三道菜再翻她也只能认了。

谁知宋淇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坐下一起吃，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

他说完，又给自己取了副碗筷。

鹿子瑜瞅着面前自己已经动过的碗筷，似乎是不能再用回去吃为借口来回避了，只能咬了咬牙，把心一沉。

那就……吃吧……

其实她并不是怕跟他一起吃饭，只是担心饭桌上无话可说。

长大以后她才明白，很多人不是突然就散了，而是走着走着就散的。她从前小学和初中的同学，毕业后还会偶尔碰面。再后来就是打打电话，闲聊几句。等她上高中，上大学，电话也没有打过了。

忙是一方面原因。更多的是因为彼此之间已经没有共同的话题，再也说不到一起去了。

当然宋淇是例外，他是属于突然不辞而别型的。但正因如此，她觉得与他更找不到话题。

比较神奇的是，当两人真的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时，气氛并没有鹿子瑜想象中的那么难堪。

饭吃到一半时，鹿子瑜问：“你们军校生跟别的学生有什么不同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念军校？”我都看到你跟我室友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鹿子瑜转了一下眼睛，又问了个很天真的问题：“你们平时的学习，会不会开着飞机到处飞？”

宋淇抿了抿下唇，淡淡地“嗯”了声。

鹿子瑜见他没往细了说，猜想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其实她就是想知道他们平时都做什么。

却听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再度响起：“我们是有空军卫勤训练基地，不过，我学的专业是临床医学，怕是让你失望了。”

鹿子瑜轻轻“哦”了一声，望向窗外。

清风温柔，把几片落叶吹得飘了起来。

她从前就觉得他会学医来着。外公也觉得他很适合学医。不仅仅是因为他特别特别聪明，还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医者仁心。

饭还没吃完，鹿子瑜便接到宋棠发来的语音消息，让她回公司拿资料。

“我得走了。”她收回手机，转身去拎包。

包就在宋淇右手边，他直接把包从沙发上捞起来，却没递给她。

“正好，我要去遛狗，狗链子帮我系一下。”

鹿子瑜也没多想，就去系狗链子。

虽说是遛狗，但宋淇遛狗的路线却与鹿子瑜出去的路线完美重合。

再一抬头，他们已到了小区正大门。

宋淇伸手就拦车，鹿子瑜一看他拦车，头有点大。这里到市区这么远，那得花多少钱。

“不用那么麻烦，我骑共享单车到地铁站去乘地铁。”

他并没有听她的，突然一言不发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把人牵回身边。鹿子瑜整个人都愣了。冰凉的触觉从手腕而来，流经手臂、胸口，一直传入心脏。

她感受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因那股冰凉的触感而沸腾。当心跳越来越快时，冷意消失了。

计程车在两人身旁停下，他松开手，先把门拉开，让鹿子瑜坐进去。

“师傅，到CBD，中途别放她下来。”

鹿子瑜只注意到红色大钞在眼前一晃而过，再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唰的一声冲了出去。车窗上映着鹿子瑜久久不能平静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扒在窗户上朝后看。只看到宋淇背向她，朝反方向越走越远。

车窗外的亮光透过玻璃淡淡地投进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身影。

鹿子瑜看着那个背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点。

她呆呆地想，上一次见面是一个月以前，你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见过。再上一次见面，是五年前，不久后你去了美國。

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也许，也没有下一次了，毕竟像这样的遇见，实属小概率事件。

她明知道没什么好期盼的，却依然察觉到内心某一处充满了遗憾。

其实她真正遗憾的不是不能再见面。

真正遗憾的是曾经那么依赖，那么喜欢，几乎是相依为命的小伙伴，现在却只能分道扬镳、不相往来，眼睁睁地看着友情消失而无计可施。

望着窗外隧道里“唰唰”倒退的黑影，鹿子瑜心中的郁结一点点被填平，她告诉自己，时过境迁，最重要的是要一心一意朝前看。

3

她到市中心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四点。

顺利取到资料后她从背包里翻出手机，准备给宋棠打电话。等手机拿到手上，她瞬间傻眼。

根本就不是自己那部磨损严重的烂手机，而是刚上市的一款价格不菲的新手机。

鹿子瑜：“……”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宋淇躺在宋棠家的沙发上，右手撸狗，左手翻看手机里的内容。鹿子瑜的手机密码很简单，就是她外公的生日。

手机里没什么令他觉得特别的东西，相册里连张自拍都没有，唯一跟她本人扯得上关系的是身份证正反面照。

真是毫无惊喜！

其实宋淇知道，这样换走鹿子瑜手机的行为很不好。但当她说要走的时候，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上一次他在南大看到她在洗衣房吃泡面，跟她打电话，她假装没听到不接。就算今后他再主动联系她，她多半也是继续装傻，对自己避而不见。

像今天这种毫无征兆的偶遇，不会再有第二次。他向来不喜欢去赌小概率事件，宁可多花点心思把所有事掌控在自己手上。

当“宋淇”两个字突然在手机屏幕上跳动起来时，客厅彭巴杜座钟的指针正指向四点半，距离他和鹿子瑜分开刚过去一个小时。

宋淇立刻挺直腰板，坐正了。

刚接起电话，就听到鹿子瑜的喘气声：“宋淇？”

“嗯。”

他倒是气定神闲，那头鹿子瑜却急得语无伦次：“我手机果然在你这里，你手机为什么会在我包里！”

手机？当然是我放进去的啊。但他不能这么直接回答。

他看了一眼在客厅里撒欢儿的两条狗，又抬眼看着天花板。除了甩锅给狗以外，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对象。

“我也不知道你手机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大概是狗……叼进去的吧。”

“狗？”

鹿子瑜一定是急疯了，竟然选择相信了他那套说辞。

拿宋棠家的两只狗精来说，干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此外，若说宋淇故意拿走她的电话，图什么？难不成他馋她那只超长待机，一卡就死机的破手机？不至于。

追究原因不重要，她急的是什么时候能把手机换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手机还给你。”

“好啊。”他回答爽快。

“那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宋淇轻飘飘的语气：“可是，我刚才已经回学校了。我们学校下一次解禁时间我还不知道。”

鹿子瑜：“……”

军校是这样，平时都是封闭式管理，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才放一次假。所以，鹿子瑜必须等他下一次能出校时才能见到他。

鹿子瑜只能继续想办法：“那你能不能邮寄给我？”

宋淇缓缓道：“很难的，我们学校不允许寄快递。”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电话那头，鹿子瑜急得嗓音都变了。

虽然她对手机的需求度没有那么高，但也还没有到能与世隔绝的地步。

“那我们怎么办？”

宋淇听她说话的声音都觉得她可怜巴巴的，但是听到那个熟悉的“我们”，心里有一块地方软软地陷了下去。

“那我们暂时就先用对方的手机，设定一下呼叫转移就行。这样怎么样？”

4

就这样，两人交换了手机。

用鹿子瑜的手机对宋淇来说倒没什么影响，因为他的手机白天都要上交，使用频率不高。

但对鹿子瑜来说，就比较痛苦了。因为宋淇老是会“不小心”登录她的微信，以至于她每次要用微信，还得找他要验证码。

虽然她小小地对宋淇抱怨过两次，后来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她手机里也没有需要隐瞒的秘密，随他去吧。

宋淇的微信，鹿子瑜只不小心登录过一次。

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林幼薇的微信头像她太过于熟悉，而且因为频发消息，她的账号总是排在列表第一。

作为宋淇的女朋友，林幼薇对他说话的语气，包括且并不限于撒娇、发嗲以及用自己的照片做的萌萌哒表情包的图片。

平日里林幼薇在寝室里传授恋爱经验，都是说女孩子最重要的是矜持。

鹿子瑜万万没想到，林幼薇的矜持全用在了备胎身上，对自己心上人的态度，倒挺诚实。

因为那一整天，林幼薇撒娇的对象都是自己，鹿子瑜见到林幼薇还是挺尴尬的。

晚上洗完澡，把验证码发给宋淇时，她提醒他记得回复林幼薇的微信。

他很快回：“那你帮我回一下。”

鹿子瑜满头黑线，你女朋友，让我帮你回消息？

她沉住气：“我帮你回，我回什么？”

宋淇那边回：“嗯，你以前怎么回，现在就怎么回。”

她实在是搞不懂他，同时不免有些生气，虽然从前那些爱慕他的小女生的来信也都是她来处理的，但现在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了，今时能同往日吗？

宋淇又说：“我不是很懂怎么跟女生打交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不回她。”

他刚这么一解释，她立刻就心软了。

宋淇小时候有点轻微自闭，岂止是不知如何跟女生打交道，就连跟人正常的社交沟通都有障碍。她似乎能理解到他的难处。

她一转眼，看到林幼薇发了那么多消息，還坐在床头大半夜不睡，眼巴巴地等着他回。

她要不是林幼薇的室友，看不到也就算了，看到了就觉得挺于心不忍的。

于是她最终还是帮他回了消息。

从前她帮他回信拒绝那些爱慕他的女生，写的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让我们在大学见。”

现在回女朋友不能再写“大学见”，可碍于鹿子瑜没有什么恋爱的实战经验，只能通通都回一个字。

“好。”

临近十月，气温依然不低，只有夜晚了，才变得凉爽。

夜里的拉练照例是五公里。

宋淇跑完以后，操场上还有不少人。他提前回去先洗了个澡，从公共浴室里回来，寝室里的其他人都还没回来，但每个人的手机都被分发到了各自的桌上。

手机白天都要上交，晚上也只有两个小时能用，平时都统一管理。所以对他来说，夜晚的时间格外宝贵。

宋淇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开机以后，他先看到鹿子瑜发的那条“我帮你回了。后来她说她要跟你见面，我也替你答应了”。

时间是昨晚熄灯以前。

他挑了挑眉头，望着手机，笑得有些无奈。

其实，他也就跟林幼薇一起吃过一顿饭而已。

饭局一开始，林幼薇对他并没有另眼相待，只是听人说漏了嘴，他是京和集团的太子爷时，她才把开始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吃过饭以后，林幼薇要他送她回学校。

宋淇本来是想拒绝的，只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车被别人碰。

后来陈凯把他拉到一边说：“女孩子都是要宠着的，尤其是女孩子主动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就一定别让人家在大众面前难堪。”

他向来都很听陈凯的劝，再转念一想，要去的地方是南大，似乎也就没那么为难了。

他送林幼薇回学校，也就是在那时候加了微信，不过并没有常联系。

5

“你跟她说什么时候见面？”

他回完消息，等待鹿子瑜的回音，上半身懒懒地靠在阳台上，两只长手臂伸出阳台外，望着楼下出神。

沐在月光里的手臂比月光还白。

他是天生的冷白皮，学校那么高强度的训练，烈日下的暴晒，也没让他黑多少。也因为白得扎眼，白得另类，便成了军校里最让教官看不过眼的少爷兵，没少受教官的“关照”。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来享福的。

当初忤逆父母的意思，来这所学校，就是想在严苛的纪律与高强度的训练下，让自己意志和身体都变得更强。

他从不甘于做一个什么都不用烦恼，整日优哉游哉，软绵绵的公子哥。

他小时候最大的心愿是做一个普通的正常人，长大以后的理想是做一个普通人里能帮助更多人的人。

想要成为后者，强健的体魄与坚定的意志都是必不可少的。

其他人陆陆续续从外面进来，都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乳的味道，人走过，荷尔蒙混合沐浴露的气息一起停留在空气里。

这帮人年龄相仿，外貌出众，都留一头利落的短发。

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侧脸线条刚毅，眼睛深邃有神，充满男性气质。

他叫陈凯，是这所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因为父亲是某军区司令官，进校以后就受到了全方位的“关照”。

反正教官对陈凯和宋淇，往往是一碗水端平，绝不会偏袒任何一个。

好在陈凯自己也上进，从没给老爹丢过脸。

他和宋淇在全校是出了名的一个酷、一个帅，撑起了临床系的门面。但凡是两个人走在一起，就像偶像天团登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几个人一齐进来，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刚失恋的老四余闻乐。

隔了一会儿，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唐寅突然出声：“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宋老六最近不太对劲？”

若不是唐寅提醒，其他都还没注意到，宋淇一個人在阳台外，脸上神情忽冷忽热，不知道在干吗。

陈凯进屋以后，痞里痞气地靠着桌子，不经意地抬头瞄了一眼窗外：“是跟南大校花在聊天吧。”

“还真的被他给追到了。那姑娘可是我心中女神呢，她刚在南大校园网上走红的时候，我就被她圈粉了。”老五齐峰露出羡慕的表情。

陈凯摸摸他的头，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悯：“纠正一下，我们老六是被追那个。”

众人：“……”

羡慕嫉妒恨。

陈凯脸上的表情淡了淡，他走到外间递给宋淇一支烟。

宋淇转过身，把手机顺手滑进裤兜，刚才的消息发出去后就如同石沉大海。

两个大男孩穿着白背心，迷彩短裤，背靠阳台，烟圈一层层在他们脸上漾开。灯光从背后照射过来，有些温暖地笼罩着他们，令他们面孔模糊，却又清楚地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体轮廓。

陈凯看了宋淇一眼，随意说了句：“需要我这个军师支着吗？”

“嗯？”宋淇弯起嘴角，隔着烟雾看陈凯，假装听不懂。

陈凯也不多解释，只是笑着给了宋淇一个眼神，一双桃花眼顿时摇曳生姿。

宋淇嘴唇轻抿，凝神思考一下：“暂时不用。”

陈凯唇角微扬，之前以为宋淇跟这一屋子没谈过恋爱带都带不动的直男一样，是个恋爱小白。没想到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隔壁校的校花。

手机发出“叮”的一声，从宋淇的裤袋里传来。

陈凯了然，露出暧昧神色，努了努嘴：“你慢聊。”然后，他踱步回了屋里。

宋淇拿起手机，本来心情还不错，看一眼，发现发来消息的又是那个吴迪。

他弯了弯嘴角，笑得有些冷。

6

这个吴迪是鹿子瑜同班同学，家里小有资产，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他追鹿子瑜时间并不长，也就四个月，但是对吴迪自己来说，鹿子瑜算是他最长情的一个了。

宋淇对吴迪了解更不多。

仅仅靠着这一两个星期吴迪频繁给鹿子瑜发短信，示好，还有朋友圈里的自拍，勾勒出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形象。

以他对鹿子瑜的了解，吴迪压根就不是鹿子瑜会喜欢的类型，连她喜欢类型的边儿都沾不到。

今天吴迪发的是自己在外面演出的小视频。

视频里光线很暗，声音嘈杂，宋淇听了半天都没听清楚到底唱了些什么，一堆群魔乱舞中也实在没找到吴迪的真颜。

但是能听到他粗着嗓门说：“小瑜，你在不在？收到我今天送给你的花了吗？我现在正在外面表演，下面这首歌，为你而唱。我真的好开心。”

小瑜？

宋淇看了视频两秒，轻轻一点，就把视频删了。

下班后，鹿子瑜回来得晚，洗完澡洗完头，盘腿坐在床上吹头发，才想起要回他消息。

看着用自己头像账号发过来的消息，鹿子瑜再度百感交集，都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在干吗。

“下下周的周六。如果你出不来，你自己跟她说哦。”

他一直没有回话，鹿子瑜只能直接打电话。

宋淇接起电话，没等鹿子瑜开口，先发制人。

“听说今天有人送你花？”

“你又看我微信？”黑而密的头发已经被吹得很蓬松，但发梢还有点湿。她要讲电话便不方便再吹头，哪怕没完全干，也关掉电源。她继续道，“好歹我也算是个美女，有人送我花不奇怪吧。”

就是因为不奇怪，他心里才不舒服。

宋淇不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鹿子瑜没听到他再说话，心里顿时有点空，懊悔自己说那话是不是有点傻。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又不能收回去。她只能打起精神，故作开心的语气：“花店直接送到的寝室，听说是九十九朵玫瑰。我刚回来，还没看到什么样子呢。”

宋淇瞅了一眼窗外，表情十分不屑。

这都什么年代了，追女孩的招数也不知道创新一下，还九十九朵玫瑰。

谁知鹿子瑜一边接电话，一边去看花，找到花后，眉开眼笑：“我看到花了，哇，好漂亮。果然看到花心情都会变好。”

宋淇：“……”

下期预告：

天空一声巨响，男二即将登场。而鹿大校花不仅丝毫没有“宋少爷喜欢我”的觉悟，反而一个劲地觉得宋淇明明都和林幼薇在一起了，还要和自己走得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宋少爷：？？？我太难了，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还总把我往女配那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