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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的叙事策略

2020-09-06刘宇欢

北方文学 2020年12期
关键词:奥尔加叙事策略

刘宇欢

摘 要:《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塑造由内而外的独特叙事视角,由碎片化叙事拼凑出波兰历史与现实生活的图景,融合民间传说、神话、宗教故事等叙事元素,达成了形式与内容上超现实主义的高度统一。

关键词:《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叙事策略

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赋予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授奖词是:“叙事方式热情,充满想象力,犹如百科全书般丰富宏大,代表了跨越边界的生活方式。”《白天的房子,晚上的房子》被誉为“最具有地方特色的作品”,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以搜集来的故事为创作灵感,塑造出叙事者与玛尔塔的双重视角,内聚焦于当地的奇闻轶事、过往历史以及生活见解。小说同时是碎片叙事方式的首次集中体现,作者透过玛尔塔对不同梦境的描述,以及对人物传记、寓言、神话等有意识地填补,使小说成为谱写20世纪90年代波兰社会生活的一部奇书。

一、独特叙事视角,内心的隐喻

《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意识到了“内部”的重要性,透过人们的内心来窥测外部世界。正如奥尔加所言,“我通过人的嘴巴进入人的内部。人的构造犹如房子,有楼梯间、宽敞的前厅、照明总是太弱的通廊但我知道,我是在人的内部”[1]。不管是从书的内容还是书名,都可以发觉奥尔加所埋藏的隐喻,即用房子比作人的内心,小说其实在讲述“白天和夜晚的人们”。

玛尔塔作为作者与读者窥探外部世界的心灵窗户,从开头就扮演着第一人称叙事者的化身角色,这种如影随形的关系一直维持到了最后。当叙事者第一次来到房子时,玛尔塔恰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而万圣节“我”要离开房子时,她也将周围收拾干净,回到地下室开始冬眠。正如书中的叙事者所言,“我永远不能确定,在玛尔塔所讲和我听到的事物之间是否存在界线。因为我不能把她和我区分开,将我们俩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事物区分开”[2]。

申丹提出“选择性全知和故事人物建构的多重叙述在糅合不同主题方面起了很好的作用,赋予读者更多在幽邃往复之间的感触,拓宽了读者对人性的思考范围”[3]。叙事者与玛尔塔便是作者在全书中精心塑造的旁观者形象,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全知叙述视角。尤其在于后者,被强调为“对所有的事都关心”的农村老太太,总是通过窗口看人,常常讲别人的梦,以梦境的解说将小说中人物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包括离奇古怪的传闻逸事,以及她自身对生死的思考与领悟。

尽管玛尔塔只是一个矮小瘦弱、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太太,却充满了奇特的能力与智慧,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局限在时间维度内,而是跳脱出来对搜集到的故事进行剖析,用自身的思考与体悟将故事串联起来,使得叙事更具有思辨性与整体性。正如当叙事者“我”问玛尔塔为什么有的人能看得到鬼魂时,她答道内心纯净无他物的人从内向外看,在这种没有反射的情况下就能看到鬼魂。由此也可得出作者所强调的主题意蕴,书中所刻画人物的内心不仅仅映射个体本身,更是对所处世界的光影与碎片的投射。

二、碎片叙事,荒诞的梦境

《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极具魔幻现实主义风格,被称为20世纪90年代波兰文学的奇书。奥尔加·托卡尔丘克打破了传统的写作结构模式,安插错乱的时间流为背景,将数十个短小的特写、故事、随笔拼贴为宏大的叙事长篇。这种碎片叙事与电影分镜手法相类似,不强调篇章内在结构的统一性,而是通过展现形形色色的人、事、物以代替贯穿始终的单线叙述模式。

魔幻现实主义常以频繁的或大幅度的时间跳跃来深化那种被有意割裂的情节碎片所产生的陌生化的审美效果[4]。大量荒诞怪异的梦境使《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的魔幻色彩与碎片叙事得以集中展现,也使其涌现出独特的意识流特质,时而独立,时而相互关联。文字在似真似幻中折射出具体而微妙的神秘事物,几乎书中有关人物的描写都是通过对梦境的塑造来实现的。当夕阳缓缓地从这个偏远的小山村落下时,做假发的女人玛尔塔、身体中住着一只鸟的酒鬼马雷克·马雷克、梦见与陌生男人坠入爱河的克雷霞、坚信自己食用了人肉之后会变成狼的埃戈·苏姆等陆续登场,将自己在白天与黑夜的房子中所发生的不平凡经历通过梦境一一诉说。

书中最为荒诞且具有极大冲击性的叙事情节或体现为性本能的互换,以长出丝绒般胡须的修女库梅尔尼斯和渴望得到女性身体并发生变化的修士帕斯哈利斯为例,是性本能受到信仰与教义的长期压抑而形成的病态情结。当一直为主保存着贞洁之身的库梅尔尼斯受到骑士沃尔夫兰的强暴后,“脸上长满了丝绒般的胡须”[5],自认为是耶稣赐予男性的面貌来拯救她,却在面对魔鬼的诱惑时不由释放出作为女性关于爱欲及母性的本能。帕斯哈利斯向女修道院院長倾诉自己的生理欲求,被痛骂为“荒唐至极”,却无法阻止其对于女性身体的极度渴望与向往。在超越一切束缚后,帕斯哈利斯如愿以偿地使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乳房逐渐变大,皮肤变得越来越光滑,终于在某一个夜晚,他那天生的阳物一去不返地消失了”[6]。

小说中光怪陆离的梦境叙事,不仅是对书中人物或作者的心灵聚焦,更代表着时代背景下人类对理想生活共同的欲求与希冀。透过梦幻与现实相互交织,男与女彼此渗透,个人能动性被前所未有地强调,愈加彰显了个体内心的欲念与渴求的颠覆作用。同时,这也是一幅现代作家的典型肖像,不为男女性别观念与国家民族所局限,亦不被任何时代的偏见所束缚[7]。作家通过民间传说、史诗、神话与现实生活相互映衬,使质朴的文字中蕴含着思辨的哲理,更是对社会现实的透析与审视。

三、传述历史,寻根的主题

《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以传述波兰历史、寻求内心家园作为叙事主题,使得情节更带有神秘的史传色彩。寻根一直是奥尔加·托卡尔丘克文学创作中的重要因素,20世纪90年代中期始,她就定居在新鲁达附加的农村,与大自然为伴,延续写作及生活。对波兰的风土人情的深切的热爱与尊崇,使她成为当地乡情、民俗的传述者。

小说中隐藏的历史讯息是奥尔加寻根愿望的体现,里面叙述的每个故事都与小城新鲁达及其周围地区有着无法割裂的联系,围绕历史与现实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拼凑出了一部神秘奇特的下西里西亚史诗。身份、性格不一的人物在这里接受着命运的考验,一边接受着宗教精神的管教与束缚,一边忍受着残暴的战争带来的压迫。

尽管作者采用了打破时间规范的非线性叙事,大事记和标志性人物依旧清晰可见。刀具匠顿奇尔被奉为新鲁达的缔造者,同时也是在原始生态环境中初建社会文明的始祖。骑士的女儿库梅尔尼斯连同其传记作者帕斯哈利斯,共同象征着中世纪的封建骑士统治下的奴隶制庄园文明。至18世纪,一部分德国人移居波兰,带来了西欧先进的文明,同时带来了战争与苦难。而二战后,波兰作为战胜国之一却再次缩小了疆域,引发了浩浩荡荡的民族大迁移。这些迁徙大多是极度无奈与苦涩的,被迫离开东部家园的波兰人经过了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才来到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依旧要面临无所归属的迷茫与悲惧,忍受物质生活的困顿。直到那位代表政府的“足登军官长筒皮靴”的“长官”到来,才象征着下西里西亚地区重建社会和文明,逐渐恢复政府统治。

作家在叙事中始终无法摆脱浓厚的思乡主题,波兰人对留在东部的一切记忆,战胜了他们在西部探寻所获得的奇特经历。寻梦的老人彼得·迪泰尔不顾年迈体衰,坚持要登上山脊,结果却以“一只脚在捷克,另一只脚在波兰”的形式死在两国的分界桩旁。透过这一形象,作者实则也在传达自己内心的声音,即人为划分的国界将无法阻拦人类寻根的永恒主题。

四、结语

综上所述,在《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中,日常生活获得了少有的稠度,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以所搜集到的形形色色的故事为创作灵感,以独特的叙事视角展现了人物内心的复杂性,刻画出激烈的矛盾与冲突,且将对荒诞奇特梦境的塑造与对悲剧历史主题的转述在无形中融为一体,拼贴出了一幅魔幻现实主义巨著。

参考文献

[1]阅读托卡尔丘克.微小之人的整个宇宙[N].新京报,2018–03–03.

[2][5][6]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白天的房子,晚上的房子[M].易丽君,袁汉镕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12:32,86,144.

[3]申丹.叙述、文体与潜文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9):163.

[4]张燕楠,马艳红.魔幻现实主义叙事策略分析[J].理论界,2009(04):177–178.

[7]瞿瑞.奥尔加·托卡尔丘克:收集梦境的文学女巫[N].北京日报,2019–10–18(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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