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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棺材

2020-08-31陆春祥

意林原创版 2020年8期
关键词:万事棺材小行星

陆春祥

袁守中,苏州府,城隍庙的住持 ,他居住在月渚山房,他的号也用这个。

我曾经借住过他的房间,他的案头有个紫檀木的小棺材,三寸长的样子,有一个盖,可开可合。

我笑着问他:您这个小棺材,用来干什么呢?

袁守中答:人生必有死,死则便入此中。世上很多人只知富贵功名,利欲嗜好,忙碌一生而不知有死。所以,我每每碰到不如意的事,就将小棺材拿出来看一看,心里马上什么事都放下了,万事皆空。我将这小棺材当作严师,当作座右的箴铭。

我听后,非常震惊,守中真是有道之士啊!

(清钱泳《履园丛话》卷二十四《杂记下·小棺材》)

小棺材只是警示之物。

无论怎么说,生命的短暂或漫长,与死亡的永恒相比,都不值得一提。

7853号小行星叫孔子,7854号小行星叫老子,孔子、老子,都变成了天体,即便如此,也不会永恒!

因此,被伏尔泰称作“最伟大的人”的马可·奥勒留,他《沉思录》中的名言,就可以当作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的座右铭了:

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永不慌乱,从不冷漠,也永不装腔作势——这便是人性的完美境界。

小棺材,以死后誡生前,当下的一切就会变得平和从容,所有的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当下也就有了良好的收获。

补记三则同类题材。

宋代陶榖的笔记《清异录》,卷下有《永息庵》:

右补阙正已四十四致仕,预制棺,题曰“永息庵”。他将棺材放在睡觉的房间内,家人朋友都劝他移走,他说:我看见它就常想到死,可以消除贪欲、爱欲。他活到了七十八岁,无疾而终。

清代作家陆以湉的笔记《冷庐杂识》,卷七有《题棺》,举了好几个人的棺材名:德州程正夫自作一棺,题曰“休息庵”。萧山汪龙庄治寿木,题曰“汪龙庄归室”。我家乡的秀才徐瘦生,终身不娶,自署其棺曰“独室”。我老父亲从台州购得好木头,做成棺,题曰“止止居”,并写了一副对联:一生倏忽少壮老,万事脱离归去来!

清代作家王应奎的笔记《柳南随笔》卷六有:

佛氏云:“是日已过,命亦随减。”而西方人见面问年纪,则问:“你死过几年了?”

日日想到死,死了就是休息、止了、归了,就是回家,生是短暂的,死是长久的。

“你死过几年了?”不知是西方哪个国家的问候语,实在是警醒之钟,未来之岁月,无非是死过光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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