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普古德·莫尔

说说看，你们是不是想听仙界女王的故事？

“噢，想听，迈克尔叔叔！”

那就好，孩子们。从前，在绿意葱茏的爱尔兰，住着一个小女孩，名叫诺拉。她的家是一栋用石头砌墙的小茅草屋，紧挨着一座山的山脚，深深地藏在林地正中间。夏日树木茂盛的时候，即使白天阳光充裕，也只能照射这里几个小时，到了晚上，就只能瞥见繁星点点的夜空。

那是小仙子们最爱聚会的一个场所。来自山脚小溪旁的小仙子、来自山上石楠间的小仙子，还有来自山下林地的小仙子，每天晚上都聚集在草地上，他们在三叶草之间跳舞，度过漫长的夜晚。诺拉的外婆整天都坐在暖意融融的泥炭炉火旁，讲着小仙子的故事。有时晚上吃完饭，妈妈还会跟诺拉说起她小时候亲眼目睹的小仙子，但诺拉却从未看到过任何一个森林居民。

提醒你们一声，只有两种人能见到小仙子，就是那些相信他们的人和那些需要他们的人。我跟你们说，现在诺拉对小仙子确信无疑，一点儿都不怀疑，只是到现在为止她从来没有需要过他们。

其实，有的女孩有些忧郁，诺拉也是其中之一。你们不懂这种忧郁是怎么回事吧？喔，她有时有些伤心。所以对小仙子们来说，她显然有些需要他们。

有一天，诺拉走下那栋小屋的台阶，去了树林深处一个秘密的地方。每天干完活，只要有时间，她常去那里。

那天她忙了一上午（我们大家有时也会这样忙），不得不做许多不喜欢的事情。感到烦闷的时候，这个地方是诺拉最喜欢去的。

在高处，有个岩石构成的掩体，差不多像是洞穴或屋顶，下面有一条细细的溪水，从山后的一个泉眼里流出来，一路唱着歌，奔向山丘低处的河岸。田野里的花朵比任何地方的都新鲜，诺拉常常从那里采几朵花，放在溪水形成的小池塘里。诺拉把一块石板放在掩体里，成为低矮的座位，她从座位上望出去，看到树林中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四周耸立着六棵灰色的山毛榉树，仿佛是宫殿的柱子。

在我所说的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诺拉刚坐到她的座位上，就觉得有些昏昏欲睡，无疑是因为天热引起的。跟你们说，只要听到知更鸟鸣叫，就不至于睡过去。这时，她听到从最大的那棵山毛榉树那边传来了敲门声，那棵树离她坐着的地方最近。起初，她以为是知更鸟发出的声音，她注意到在阳光下的空地上有知更鸟在跳来跳去。但她很清楚，知更鸟不会像啄木鸟那样在树皮上啄击。于是，她轻轻地跳起来，跑向那棵树，立刻意识到敲击声是从树内传来的。她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比树枝拍打窗玻璃的声音还小，她听得很清楚。

你们想知道声音有多小吗？我看看能不能跟你们说清楚。细小的水滴落在草地里布满苔藓的石头上，你们听过这种声音吗？还有，要是你们走出三十步远，然后听听最初脚步的回音——就是那样大的声音。因此，诺拉不得不把耳朵紧贴在山毛榉树的胸前，即使这样，山毛榉树的叶子从树枝落到苔藓上时，也比这个声音听起来响亮。但她能听到那个声音在说什么，是这样的话：“诺拉，亲爱的，把钥匙打开，让我出去吧。”诺拉惊奇地环顾四周，果然，在山毛榉树干的表面，大约在她的心脏高度，有一把树皮颜色的小钥匙，她以前从未注意过，尽管她每天早晨都拥抱那棵山毛榉树。于是诺拉立刻转动了钥匙，然后走出了——

“一个小仙子，迈克尔叔叔？”

对啦，比小仙子还厉害，是个树仙，是主管一棵树的仙女。树木仙子比草地仙子更重要，要管理大森林。她的个头和知更鸟差不多大，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还有一件可爱的红色斗篷，她裹紧了斗篷，看起来特别像一只红胸知更鸟，而且她一点儿都不比知更鸟大。

“親爱的诺拉，”这位树仙说，“我注意到了，你最近似乎有点伤心，还毫无理由，谁都说不清楚。所以，你若是不介意，今天下午我会带你一起去仙界散步，看看我们是否能做些什么，来恢复你的好心情。”

听到这些话，诺拉高兴得手舞足蹈，你们永远猜不出她那时心情有多不顺畅。于是，树仙拍了三下小手，从山毛榉树敞开的小门里，走出来一个小地精，在她们面前弯腰鞠躬，手里拿着一个银盘子，上面放着一颗小药丸。

“小药丸有多小，叔叔？”

“嗯，我要是告诉你们就像蜂鸟的鸟蛋那么小，你们会怎么说？喔，你们觉得还会比那更小吗？这么说吧，要是有香菜种子那么小呢？够小了吧？那我就告诉你们真相，药丸就是进入你们眼睛的灰尘那样小，只有小老鼠才会认为那是药丸呢。”

于是，诺拉从盘子里拿过一粒小药丸来，衷心地对地精表示感谢。她把药丸刚吞下肚，就变得跟树仙一样大了。

于是，树仙牵着她的手，她们兴高采烈地走进山毛榉树的门，门在她们身后关上了。

她们往下走，走过许多蜿蜒盘旋的楼梯，只有树皮上的小窗户透出亮光，诺拉以前从未注意到树上有小窗户，后来也没看到过。里面凉爽宜人，赏心悦目，她们能听到树的汁液唱着歌，从树根一直唱到树枝和树叶。夏天的阵雨落下来，她们可以听到雨滴的声音，唱着歌从树干流淌到树根。她们走到楼梯口，穿过一条凉爽的走廊，走了很长一段路。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每个转弯处都站着小人，全都吹着口哨，高举着光线柔和的灯笼，就像夏日夜晚的草地上那些点亮萤火的萤火虫一样。沿着通道，诺拉可以看到成千上万个小矿工在劳动。你们猜猜，他们在做什么呢？

“挖金子和钻石。”

没有，但也差不多。他们照管着小路上那些挂满金色花朵的林地植物，采摘黎明时像钻石一样在叶子上闪闪发光的露珠。看得出来，他们在愉快地劳动，都在唱着歌。

过了不久，诺拉和树仙来到一个地方，前面的光线更亮堂。走近时，诺拉发现她们来到了诺拉家小屋旁边的池塘里，只是她们到了水的下面。向上看去，有柔和的光线，没有投下的阴影。

这时，树仙抓住了诺拉的手，她发现自己坐在一艘小船上，小船只有一片叶子大，驶过池塘，却仍然在水面下方。在这里，她看到在沼泽的水中，四面八方都有快乐的小潜水员，忙着喂鱼，忙着管理睡莲的根，像其他人一样，都在边劳动边唱歌。

到了这时，你们当然知道，她们正走在去仙界女王家的路上。不用多长时间，她们就能到达目的地。孩子们，不用我多说，你们就能猜出来她的宫殿有多可爱，有金色的地板和银色的墙壁，还有五颜六色的帷幔。我也不必说女王陛下自己有多么美丽，她的翅膀如同最漂亮的蝴蝶，长袍如同清晨的露珠，面庞如同明媚的阳光。

看来，诺拉赶上了女王过生日，女王将要给她颁发生日奖励。于是，诺拉和树仙站在幕后，目睹了颁奖过程。

在宝座的四周，站着一群风度翩翩的仙子，穿戴的衣服如同甲虫和蜻蜓般华丽，而小仙女们的长袍如同飞流直下的瀑布般闪光。但是，真正让诺拉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前来接受颁奖的人们大多都穿戴如同劳动者，许多人都因辛勤劳动而弓背弯腰了。每个人走上前来，鞠躬致敬，聆听王室传令官宣读即将授予的骑士爵位。其中有一个这样说：“奖励我们忠实的仆人，他保护了莫易拉的百合花免受冰雪之王的攻击。”另一个这样说：“奖励给基尔韦林谷地浇水的勤劳侍从。”还有一个这样说：“奖励在路旁挖壕沟，守住通往索塞尔韦特集市的公路的人。”每逢有人上来，胜利的号角都会吹响，女王把一枚金星别在受封骑士的胸前，王宫里的男女贵族们都发自内心地表示敬意。诺拉看到树仙笑容满面，但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到了最为重要的时刻，树仙把万分紧张的诺拉引荐给女王。女王优雅地亲吻了她的面颊。突然，诺拉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溪水旁的石凳上，山毛榉树的树枝在她面前默默地摇曳着。

“哦，亲爱的妈妈和外婆，”她一路跑回家，进门就喊，“让我告诉你们，我在野外的树林里有过一次奇妙的旅行。”在她讲完自己的故事后，妈妈说：“我认为诺拉一直在做梦。”但外婆说：“不，女儿，我想我们亲爱的小宝贝今天睁开了眼睛。”然后，诺拉得意地露出了仙界女王吻过她之后留下的两个酒窝。

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知道吗？我只能认为她说的那些确实是实话，因为从此以后，只要有人吻过诺拉的两个酒窝，甚至碰了两个酒窝，甚至看了两个酒窝，都会让她露出最甜蜜的微笑，她再也不会情绪沮丧或低落了。

发稿/沙群 朱云昊

插图/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