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宇

5月5日 星期五 风和日丽的日子

当校长在广播里宣布这个消息时，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让我们监督老师考试？”朱尔多吃惊地看着胡小涂。

胡小涂一个劲儿地挠头：“我听到的是这样，要不，你再问问别人吧！”

再次确认后，朱尔多兴奋地把书扔过头顶：“这下可有看点了！平时都是老师管我们，这回我们要好好管管他们，看谁敢不听话！”

“不听话，你又敢怎么样？”我适时地给朱尔多泼点儿冷水。

“嘿嘿，我还真不敢怎么样。不过，过过瘾也是好的。”朱尔多不好意思地咧着嘴。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不知一会儿看到我们，老师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金刚满脸期待，好像有顿免费大餐似的。

不久，我和朱尔多、胡小涂、王天天四个人被分去一个考场。考场里有四位老师正等着我们。等看清四位老师的脸，我们不禁愣住了，王天天甚至还倒退了几步。他们分别是甜老师、体育老师、教导处主任和校长！

身边的朱尔多和胡小涂脸色都变了。手足无措了好一阵，我们才一齐走过去，弯腰行礼：“老师好，主任好，校长好！”甜老师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们不用太拘束。

王天天把我们几个拉到一边，“你们说，这考还怎么监哪？”

“该怎么监就怎么监呗，反正今天我们是‘老师……”看得出，胡小涂是假装不在乎。

“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吧！”朱尔多皱紧了眉头。

王天天却一转身跑了出去。等再回来时，他手里捧着几个纸杯，分别放在老师们的桌上。

“老师喝水，主任喝水，校长喝水！”王天天是满脸堆笑。

“嘿，真没看出来，告状精原来还是个马屁精！”朱尔多嘟哝着。

考试前先由朱尔多宣读考场纪律。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读起来：“考生凭准考证在规定考场对号入座，并将准考证放在书桌左上角。”

我瞄了一眼，其他老师早就把准考证放好了，只有校长桌上还是空空的。我犹豫了一下，刚要上前提醒，却被王天天拉住了：“校长你还不认识吗？”

王天天声音虽然不大，可校长还是听到了。他拉开背包拉链，把准考证找出来，规规矩矩地放在书桌的左上角。

看到老师们都这么配合，朱尔多仿佛松了口气，继续读道：“考试是闭卷考试，考生入场除携带必要的文具外，不准携带与考试有关的书籍、资料，不准携带各种通信工具和电子通信设备。已携带入场的，请交监考人员保管。”

这时，我看到校长带头把手机和背包放到讲桌上。其他老师也学着校长，把手机等物品交上来。

朱尔多再往下读时，语气已经开始有恃无恐了：“考生答卷时只允许用黑、蓝色水性笔书写。考场内考生必须服从监考人员的监督管理，自觉维护考场秩序。不准交头接耳，左顾右盼，传递物品，打手势，做暗号；不准偷看、抄袭他人答卷或允许他人抄袭自己的试卷……”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像一棵海草海草

海草海草

随波飘摇

海草海草海草海草

浪花里舞蹈

海草海草海草海草

管它駭浪惊涛

我有我乐逍遥

……

接着一幅奇特的画面出现了，伴随着欢快的音乐节拍，朱尔多和胡小涂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扭动起来。朱尔多还一边跳一边和胡小涂挤眉弄眼，完全无视下面老师、主任、校长的存在。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低声提醒着。

朱尔多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迅速跑上前，查看到底是哪部手机在响。校长尴尬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是我的……”

朱尔多和我对视了一下，正犹豫着要不要让校长接电话，校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讲台，拿起手机。

“喂？是我！好的，好的！”校长一边接，一边自然而然地走出了教室。留下我们几个监考人员傻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甜老师，校长这是要……罢考吗？”朱尔多突然大声问。

甜老师也有点儿蒙了，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们继续，校长有公事。”教导主任说。

这时，响亮的考试铃声响起来。

朱尔多想了想说：“好吧，其他考生正常考试！”

我给老师们发卷子，发到校长的座位时，我犹豫了。

“校长的，就不用再发了吧？”王天天说。

“发、发、发……”胡小涂唱着说，“他马上就回来了！”

果不其然，我刚把卷子放到桌上，校长就急匆匆地返回来了。

“实在抱歉！”校长笑着说，“我忘了是在考场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校长刚要将手机放到讲桌上，手机铃声又响了。

像一棵海草海草

海草海草

随波飘摇

海草海草海草海草

……

除了朱尔多，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校长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他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心虚地说：“这个，也得接呀！”说着又准备往外走。

朱尔多噌地蹿到校长前面，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校长：“您想好了，现在是考试时间，出了考场，您就不能再回来参加考试了！”

校长愣住了，老师们也愣住了。

王天天生气地对朱尔多说：“你胡说什么？校长有公事！”

“校长现在是考生，考生就要遵守考场纪律！”朱尔多义正词严地说。

胡小涂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呀，谁能保证校长不是在作弊？不是出去偷吃东西？”

坏了坏了，你们这下可“死”定了！我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校长却哈哈大笑起来，之后他拍着朱尔多的肩膀说：“好小子，有胆量，有责任心！值得表扬！”说完校长把手机关机，放回讲桌上。

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没想到校长会这么做。

接下来考试顺利进行。每个人都在安静地答题，没有人东张西望，没有人像朱尔多考试那样，一会儿出溜到桌子底下，一会儿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本来朱尔多还准备了几张黄牌和红牌，准备对违纪的考生进行警告或处罚，看来是用不上了。

王天天溜达到甜老师身边，看了会儿卷子，又溜达到校长身边，看了会儿卷子，然后回到讲桌前，冲我们挤眉弄眼。

“这可怎么办？有道题甜老师答错了！”王天天急得什么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才不相信他呢，他的成绩还在班里垫底呢，怎么可能知道甜老师卷子的对错。

王天天小声说：“校长选的B，甜老师选的C，肯定错了！”

“那万一校长错了呢？”胡小涂和我的想法一样。

“不可能，校长怎么会错呢！”王天天急得脖子都红了。

“交给我吧！”朱尔多一脸自信地走下讲台。起先还假装东看看西瞧瞧，等走到甜老师身边时，突然伸出手指，朝卷子一处使劲儿点了点。

正在答题的甜老师停下笔，眉头慢慢皱起来，不知道是在怀疑朱爾多的动作，还是在考虑什么。

“问题解决！”朱尔多扬扬自得地踱上讲台，小声跟我们炫耀着。

“我有问题！”突然，甜老师把手臂举起来，一脸的阴沉，好像随时都会打雷下雨。

“这位考生……什么事……”朱尔多突然结巴起来。

“你作为监考人员，故意提示考生，这是违纪行为！”甜老师严厉地盯着朱尔多，眼里好像透着冰雪。

“我……是好意呀……”朱尔多嘟嘟囔囔地辩解着，却仍阻止不了被甜老师驱逐出考场的结果。

看着朱尔多垂头丧气的背影，王天天简直噤若寒蝉了。

剩下的时间，考场里只听到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

终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来。

四位老师长长松了口气，我们三个监考人员也长长松了口气。

被罚出考场的朱尔多急不可耐地蹿进教室，着急地问甜老师：“老师，你那道题改过来没？”

甜老师又好气又好笑：“有这么操心的监考吗？”

“到底选B还是选C？”校长一边嘴上嘟哝，一边犹豫地把卷子交到我手里。

一听这话，朱尔多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哭丧着脸对王天天说：“看到了吧，校长也有不会的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