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

“奶奶，大孙子给你送饭来了。”王政霖边说，边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这是他和邵奶奶的“暗号”，老人开门接过早饭，满脸欢喜。2020年3月初的大连，早晨的气温还在零度上下徘徊，王政霖赶紧让邵奶奶回屋，临别还不忘嘱咐：“午饭我会给你送来的。”

王政霖和94岁的邵奶奶并无血缘关系，但糊涂的邵奶奶认定他就是自己的“亲孙子”。3年来，王政霖从不纠正、更不解释，乐呵呵地当着老人的“亲孙子”，风雨无阻地送上一日三餐，把老人宠成一个幸福的孩子。

祖孙偶遇，一场“糊涂”的缘分

30岁的王政霖是辽宁朝阳市人，身形挺拔，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特别明亮。3年前，他调到大连市消防救援支队中山大队松云街消防站任指导员，妻子也是消防站的工作人员，小夫妻俩在单位附近安了家。

2017年2月，刚到松云街消防站工作不久的王政霖，在单位附近跑步，无意中发现马路边坐着一个老奶奶，身形瘦弱而沧桑，手里捏着一个馒头，伴着冷风，一口一口地咬着。王政霖心头一阵触动，走近一看，发现老人很眼熟，她隔三差五会在周边一带转悠，捡一些空饮料瓶或纸板。

“奶奶，太冷了，我送你回家吧。”王政霖边说边把老人扶起来，轻轻拍去她身上的尘土。老奶奶的家就在大连市中山区，离消防站不远。因为家在4楼，她几乎一周才下楼一趟，特别费劲。王政霖搀着她，三步一歇，好不容易回了家。推开门，眼前的一切让他很吃惊，40多平方米的地方，堆放着很多废品，家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上放着一些破旧的衣服，冬天的被褥很单薄。

“我91岁了，要是老头子还在，快100岁了吧。”老奶奶咧嘴一笑，牙齿全没了。王政霖想到，眼前的老奶奶比自己奶奶年龄大不少，生活条件这么差，又没人照顾，他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奶奶，我叫王政霖，就在附近的消防站工作，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王政霖边和老人聊天，边帮她收拾屋子。老奶奶名叫邵晶，老伴早年去世，两人无儿无女，独居的她靠退休金和政府补助过日子，时不时会捡些废品贴补家用。

“來来，我给你看样东西。”邵奶奶从一个黑乎乎的钱包里掏出一张黑白老照片，“这是20多岁时，我和你爷爷的合影，看你爷爷那时多精神，大孙子，你越来越像你爷爷了，特别是笑起来，简直一模一样。”王政霖越听越糊涂，自己怎么成邵奶奶的“亲孙子”了，可看着老人一脸深情回忆的样子，他没打断老人，继续听她喃喃诉说。“你对奶奶这么好，爷爷在那边也安心了，奶奶也很幸福……”

邵奶奶估计是年龄大了，犯糊涂，才把自己当成了“亲孙子”，王政霖并不急着解释，决定“冒充”下去：“奶奶，照片太旧了，我帮你重新复印一张。”

走出邵奶奶家门，王政霖决定以后每天抽时间来看望老人，给她送一日三餐。第二天一大早，他送来早饭，但此时的邵奶奶又不犯糊涂了，说什么也不收。早饭没送成，王政霖只好作罢，到了中午，他从单位食堂买了饭菜，给老人送来。邵奶奶还是不肯收，王政霖把饭菜放在桌上，匆匆离开。

傍晚下班，王政霖依然给邵奶奶送来晚饭，还检修了家里的水电煤气。邵奶奶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这个算饭钱吧。”王政霖赶紧说：“这个钱我不能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你吃不好，没精神，以后我怎么带你到我们消防队玩去？”“要带我去消防队玩，真的吗？”邵奶奶双眼发光，马上听话地吃起饭来。

敲门定暗号，我是你的亲孙子

邵奶奶和老伴的照片被王政霖送去电脑店，请专业人士修复，放大后打印出来，镶进相框里。他把照片拿给邵奶奶时，老人的泪水瞬间决了堤。“老头子，想你了。”老人哽咽着，“放心，大孙子对我很好，我再享几年儿孙福，就过去找你。”

王政霖知道，邵奶奶又“犯糊涂”了，安慰道：“奶奶，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孝敬你。”那一刻，王政霖感觉，自己和邵奶奶的心是相通的，无关血脉，只因缘分。

从那时起，王政霖几乎一日三餐都会给邵奶奶送去，考虑到老人的牙口不好，他会特意挑馒头、糖饼等容易消化的面食。从食堂买好饭，王政霖飞奔到邵奶奶家，饭菜到老人手里，往往还是热乎的。有时接到任务错过了饭点，但王政霖都尽量不让老人少吃一餐。

王政霖觉得邵奶奶一个人居住不安全，专门和她约定了敲门暗号，敲三下门，然后喊一声：“奶奶，大孙子来了。”每次王政霖探望完邵奶奶离开，老人都会站在门口，默默注视着他下楼的背影，满是不舍。

有一天，王政霖给邵奶奶送早饭。“大孙子，你可来了啊，家里发水了。”邵奶奶哭喊着，一脸惊慌。王政霖发现老人家里的卫生间天花板漏水了。邵奶奶说，这个“雨”从凌晨就开始下了，她想出门找王政霖，但腰疼病犯了，下不了楼。

如果要彻底杜绝邵奶奶家卫生间的“雨”，必须维修楼上住户的卫生间下水道，但那房子已很久没人住。王政霖只好找来工具，暂时把漏水问题控制住。之后，他多次往返于房子的产权单位及所在街道，终于联系到楼上的主人。维修后，邵奶奶家的卫生间漏水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

好孩子，你是我的“专属119”

如果以后还出现类似的紧急情况，邵奶奶一个人该怎么办？思来想去，王政霖给邵奶奶买了一部老年手机，手把手教她：“奶奶，如果有急事，你一打电话，我立马就能到，保证跟出火警一样快。”邵奶奶乐了：“那你不就成了我的119了？”

在王政霖的照顾下，邵奶奶的精神头足了，笑容多了。有些不知情的邻居，还真把王政霖当成了老人的亲孙子，老人也乐意把王政霖介绍给大家：“这是我孙子，他对我可好了。”每当那时，王政霖就在一旁傻笑。

王政霖和邵奶奶的故事，渐渐在整个消防站传了开来。从此，在他的带动下，只要有空，消防员们会三五成群地给邵奶奶送米、送油，给她打扫屋子、维修电器，陪她聊天。

邵奶奶知道消防员奋战在救火一线，十分危险。有时遇到在室外跑步训练的消防员，她会上前嘱咐：“孩子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消防员们会调皮地齐声回答：“记住了，奶奶！”

每当换季，王政霖都会给邵奶奶添置衣物。2019年年底，王政霖想给老人买件棉袄，邵奶奶说：“我要穿你们消防队里的制服棉袄。”王政霖脱下自己的制服棉袄给她披上，邵奶奶很开心，牵着王政霖的手说：“我也要送你礼物，电视里说，送锦旗代表感谢，我也送一面到你们单位吧。”王政霖连连摇头：“哪有奶奶给孙子送锦旗的呀？”邵奶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是。”

自从当上消防员以来，王政霖和家人聚少离多，已连续11个年头没回家过年了，每个春节都是在处理警情、执行任务中度过的。2020年春节也是如此，过年前，他帮邵奶奶在家门口贴上喜气的春联，还把老人接到消防站，和大家一起吃饺子。

这个春节，王政霖收到了邵奶奶的新年礼物，是一条写着“福星高照财源旺”的红色布条。老人把它挂在王政霖胸前，自豪地对大家说：“他是我的好孩子，我的大孙子！”

编辑/纤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