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益平

这一次经济复苏的过程可能相对缓慢，而且充满不确定性，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的经济结构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过去20年我们也受到过几次大的冲击，比如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中国都未能幸免。我们过去的做法，基本是通过增加固定资产投资来增加需求、稳定经济和就业，而且两次都比较成功。

这次冲击与以往相比不同，这次是一场公共卫生危机，不是系统性金融危机。

政府应对这次疫情的政策，简单来讲大概有三大类：第一类是抗疫，控制住病毒风险；第二类是纾困，即帮助中小微企业活下去，支持经济复苏；第三类是经济重建，过去是财政刺激，或政府提供很多固定资产投资，这次则提出了“新基建”及都市圈的建设。

下一轮经济复苏，会有一些较大的结构性变化。

其一，这次出口恢复更困难。前一段时间，东南沿海地区很多地方政府想方设法把内地农民工接回来，目的是希望制造业开工，但开工后发现一些出口订单被取消。这就是如今面临全球性危机的重要体现。此次全球经济能否很快回到冲击前的状态，并不取决于做得最好的国家，而是取决于做得最糟糕的国家。我们需要一起把疫情控制住并恢复经济。

其二，这次即便进行固定资产投资，力度也不可能有之前那么大的规模，因为现在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空间相比十几年前有很大变化。当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虽下降了，但底子也厚了。面对未来的发展，也有不同的亮点。

亮点一，消费或成为下一轮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改革开放40年，中国经济创造过两个全球性的经济故事。一个故事是中国出口了大量劳动密集型制造品，中国出口状况决定国际市场状况，在这部分制造业市场，中国曾经一度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另一个故事是在大宗商品市场，由于中国的投资力度非常大，对这些大宗商品的需求很强，很多出口大宗商品的国家一度经历了所谓的超经济周期发展，即10年、20年沒有经济衰退。

今后可能会有不同的故事，消费可能就是中国经济下一个故事的主角之一。不过从短期看，消费也有不少困难，特别是普通民众这几个月收入明显下降，即便疫情控制住了，消费复苏也会相对困难。

亮点二，这次危机过程中，数字经济发挥了很大作用。受疫情影响，很多活动都被迫停下来，但是线上经济活动变得越来越活跃，比如网购、在线会议、线上教学。很多餐馆在疫情期间开始做外卖，很多制造公司的线下店关门后把业务转到线上。没有数字技术，这些都不可能发生。

我把数字经济称为宏观经济的稳定器。在宏观经济受到冲击的时候，数字经济至少对冲了部分影响，这点在数字金融领域体现得尤为明显。经过这次疫情，我认为数字经济的发展会迎来新的高峰，尤其是“新基建”的实施，将带来数字经济发展的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