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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人者自度

2020-07-18杨婷

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20年4期

杨婷

摘 要:青藏高原的高天厚土、皑皑雪山一直是许多艺术家心之向往的地方,而一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唱响了大江南北,让世界各地的人们都知道了青海这个神奇而美丽的地方。李海旺先生在经历过人生劫难之后毅然选择去青海创作写生,让高原博大的胸怀接纳和抚慰受伤的身体和心灵。佛法有云,度人者自度,是一种磨炼,也是一种修行,这便是李海旺先生远去青海写生的意义和缘由。

关键词:青海写生;自我度化;李海旺

佛法有云,度人者自度。“度”是一种自我悟道、自我省思、自我修行的过程。李海旺先生就像一位摆渡人,在渡人也在渡己,传道授业是渡人,绘画创作是渡己。李海旺的此次青海之行,不仅是为了寻找创作灵感,实现青年时的理想,也是自我反省、自我考量的修行之路。参禅悟道是一种修行,绘画创作也是一种修行。艺术是悟道的过程,艺术家就像苦行僧一般,寻求自己的精神世界,透过表象世界学会深刻认知、自我熏陶,滋养和发展精神。艺术作品不是虚无缥缈的毫无含义的创造,而是以坚定的力量被呼唤来服务于人类精神的发展和完善。

一、昆仑山的呼唤

青藏高原以其苍凉荒寒、凄清宁静的异域风情吸引着无数艺术家穿越山川河流到雪域高原寻找自己灵魂深处的纯净和精神寄托。学生时代的李海旺先生曾与同学去青海写生,白雪皑皑的高原荒漠之地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这片苍茫大地之上有着令人窒息的沉寂,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空旷,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凄凉寂寥之感油然而生。在这片净土之上,朴实憨厚的牧民、忧郁圣洁的藏族姑娘、终年积雪不化的山岭、健壮强悍的牦牛队伍、天高云阔的高原风情等,这些景象都深深地融入了李海旺先生的生命之中,他将眼前所见不自觉地表现到画布之上,荒寒处略显寂寥,狂风暴雪让人心生敬畏。

牦牛作为牧区人民穿越草地、雪野、荒原的主要的交通工具,有着“雪域之舟”“高原之舟”的美誉。在李海旺先生的作品《高原红》(图1)中,一队黑色的牦牛驮着沉甸甸的物资从雪山深处缓缓走来,雪山映衬下的牦牛队伍格外显眼,牦牛那健硕的身体,粗壮的躯干,遍身的长毛,耐饥耐寒,不惧风雪,善走雪山戈壁、可卧冰天雪地、可耐寒风酷暑的优良品质成为高原人民精神品质的象征,也是李海旺先生面对生活中的艰难困苦所表现出来的顽强的毅力和坚强的品质。没有过不去的寒冬,积雪融化之后的草原、山丘、田野、村落变得依稀可见,牦牛在低矮的山冈上四处行走,寻找着可以填饱肚子的青草。此处画面中的景物单纯、平静,景致被高度概括,既不单调又不失力度,既抒情又有张力,画笔既可挥洒自如也可收放有度、精妙传神,既可远观也可细品,境界和气势给观者以独特的审美享受。李海旺先生用一颗虔诚的心去实践着一个画家的人文关怀,深入雪域高原,用饱含敬意与怜爱的目光,把一腔深情倾注于笔端,将一幅幅饱含人文情怀的画卷呈现给观者。

二、突如其来的灾难

李海旺先生在2009年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惨烈的车祸,导致胳膊和肋骨断裂,腿也受到严重挫伤,巨大的伤痛经历让旁人听了都心有余悸。经过几次大型手术终于可以下床走路。每当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先生脸上淡然的表情似乎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这场劫难并没有让他倒下,身体刚好一些,他就拖着病腿去往青海,寻找三十年前的记忆。凛冽的寒风刺痛着关节和伤口,在风雪中行走,每走一步都如此艰难,身体的伤痛更不必说了。一路走来,天真幽淡、深远宁静的高原意境净化着受伤的心灵,先生像一位虔诚的信徒不停地寻找着心中的慰藉。在作品《在那遥远的地方》(图2)中,高原的纯洁宁静、浩瀚苍茫之美将先生纷纷扰扰的内心世界逐渐抚平,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西北风光,让走过它的人们深深眷恋,先生也不例外。

这既是一次追寻记忆的旅程,也是一次虔诚修行的征程,岁月所承载的人世沧桑,都积淀为一道道皱纹、一幅幅画作烙印在人生的每个阶段。在作品《经幡》(图3)中,漫山遍野的经幡迎风招展,与天相争,它象征着神秘的宗教信仰,琢磨不透、蕴含深邃的形式出现在画布上,它不是物质的形式,而是精神的震颤和生命的张力。这种精神的绘画是通过心灵的激荡所产生的内心共鸣,自然的物象被高度地符号化、秩序化为具有内在关系的精神形象,它弃绝了尘世生活空乏的灵魂,转向为渴求的灵魂所进行的非物质的追求和探索提供自由出路的内容和氛围。这些形式都是内在内容的外在表现,是精神的呼唤,这种呼唤使得形式获得了生命,且由内向外地发生作用。一切形式的灵魂归于精神,归于信仰,信仰的力量让形式充满神秘感和崇高感。

三、度人者自度

佛说:佛不度人,唯人自度。此語来自一个佛经故事,一位虔诚的信徒在发大水的时候躲在屋顶祈求佛祖来救他,不久一个独木舟经过这里,船夫要搭救他,他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佛祖会来救我的。”独木舟划船而去,水继续上涨。信徒再次求佛祖过来救他,这时一艘小船划行至此要救他,他说:“我不喜欢这船,佛祖会来救我的。”小船无奈离开了,大水的上涨已经让信徒奄奄一息,这时禅师驾船而来,救起了信徒。得救的信徒抱怨说:“我对佛祖如此虔诚,在我遇到危难的时候,佛祖却不来救我?”禅师听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冤枉了佛。佛曾经几次化作船来救你,你因自己的嫌弃之心,一次次地拒绝了,看来你与佛无缘了。”有道是“佛度有缘人”,是他度也是自度,没有自度之心,又如何看见他人伸出的援助之手,世间一切磨难皆可如此化之。真正的佛法与毛泽东所讲“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的理念是相通的。

李海旺先生的青海之行就是在寻求自度的过程。在作品《渡河者》(图4)中,藏族少女骑着白色的牦牛独自趟水过河,前路渺茫,充满艰辛,体现出画中少女既然走上这条探寻之路便要一往无前的心境。想必这便是先生当时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车祸所造成的一切痛苦只有他一个人承担,这对于他来说便是涅槃重生。先生一直都坚强乐观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磨难,他将自我度化从精神转向绘画,将青海的所见所思所感废寝忘食地记录下来。

李海旺在青海的自然环境和人文情怀中提炼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抒发自己内心世界的情感,曾经孤独无助的心灵也逐渐被这充满灵性的土地所感化,心中装载的天地万物、宇宙人生使得先生的画作往往采取全景构图,摒弃细致地描绘一草一木、一人一物,这种空间感带来的天地辽阔、大气磅礴也正是先生心中的宏愿。他巧妙地把孤独的抒情性与精神上的神秘感有机地结合起来,画面含蓄,具有很强的征服力与感染力,这种从新高度上实现的自我超越既是生命的启示也是艺术上无止境的追求。

从灾难的降临到昆仑山的呼唤,从实现青海之行到完成自我度化,李海旺先生的内心世界变得更加坚强,作品内涵变得更加丰富,绘画语言更加洗练精致。大道至简,李海旺作品的画面虽充满着孤独苍茫之感(图5),却饱含着他对青海这片沉寂厚重的神圣净土的眷恋和热爱,也有着他对现实世界的人生思考,寒冬终将远去,暖春必将来临,冬日的积雪会融化,荒原也会变为如茵的绿草铺展在绵延起伏的山峦上。

作者单位:

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