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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与真实 丑陋与美好
——从余华的《第七天》谈起

2020-07-13王世誉居文豪浙江海洋大学东海科学技术学院中文系浙江舟山316000

名作欣赏 2020年32期
关键词:余华现实作家

⊙王世誉 居文豪[浙江海洋大学东海科学技术学院中文系,浙江 舟山 316000]

《第七天》自2013年出版,至今已有七年时间。小说描述的是主人公杨飞离世后七天的见闻,虚实相间,生与死相互交换。小说中作者没有过多地评判和议论,而是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待这七天中的世间百态。

一、刺破现实的“气球”与冷眼观世

余华的写作老练而稳重,笔触的锋利对现实世界有着别样的“穿透力”。余华的成长是有痕迹的,现在的余华已经不需要在作品中灌注过多的情感,只需独处一旁,以局外人的角度来描述现实,愈加成长的阅历与写作功底成就了余华的写作角度逐渐走向中性。也正因为如此,余华产出的小说愈加平稳、深刻,具有“穿透力”,在作者与读者之间,余华站在一个叙事者的角度,把故事平静地叙述出来,看似与作者、读者都无关,却又是连接着社会文明与读者的文化灵魂,人类从出生到死亡一直深受文化的影响,中国的千年文化更不必多说;刻在中国人灵魂里的文化,作者用“隐”的手法在叙事中淡化,而读者在阅读中或多或少地看到了社会的影子。余华在《第七天》的技法上看似平淡无奇,甚至有些软弱,透过叙事可以发现他将一个社会藏在了小说中;在小说中;还埋藏着余华的一颗炽热的心。

作家在小说中想要隐藏自己的情感是困难的,而能将情感隐藏起来的小说家无一不是大师。余华冷眼观世界,没有在作品及人物的身上添加透露作者情感的语言。除此之外,《第七天》中的角色们在现实生活中都处在被动之中。小说通过展现冗杂烦琐的社会现实状态,告诉读者在现实中培养抗打击能力的重要性,进而启示人们不要失去对于“充满动力”“怀抱精神支柱”生活方式的希冀。以作者的角度和经历来看待世间,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本书”,作家采取以平淡的视角去看待。基于这样的视角,作家把眼光投射到社会的一个角落,将时间进行修改之后,其他的只是参照现实来进行叙述的。以余华自己话来解释:“在我的精神世界里面,是不存在混乱的,因为它没有时间概念。”除去空间的转换,余华是用小说的语言直言当下,写真实的社会现象。从修改后的虚构时间来看,作者也是为了获得情绪上和蕴意上的确定和弥补,而这样的叙述实则是发自作者本心的。立足小说的整体,余华在创作这部作品中可以被发现是探寻自身“小我”的一个过程;从视角上来看,他的眼光是俯瞰的,一种对于现实的透视。余华在叙事中收敛了自己的情感,使得读者读其作品愈加有回味。然而,作者终究只是以笔叙述,现实与小说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二、虚构小说视角下的真实世界

纯粹是一个优秀作家毕生所追求的;敢于直面现实,是作家精神的凝练。早期评论界有学者评价余华:“他的血管里流动着的,一定是冰渣子。”由于当代文学创作已经跨入虚拟媒介时代,由是余华在创作中也出现了将小说世界与现实世界相隔离的方式,这里所说的隔离只是一种相对的隔离,小说世界本身构建在现实世界之上,将人物代入虚拟世界,生活本身就开始显得“渺小”,而作者“冰冷”的写作状态就开始出现。《第七天》中鼠妹深受QQ空间的影响;除此外,还有叙述科技媒介对于现代人生产生活的影响。报纸、电视等传媒也出现在小说中,杨飞的死亡是由于其在报纸上看到前妻李青的死讯后直接导致的,而其亲生父母身在东北,也是通过报纸和电视的渠道来发布消息来寻找他的。因此,无论余华采取怎样的小说创作方式,选材的内容终究是不可避免地代入了现实中虚拟媒介时代的元素。新的媒介时代,小说家是最敏感的,观照当下是小说家的使命,而虚拟现实的侧面,也是小说家对于人们在当下时代精神空虚状态的一种认定。

文学家们是精神敏感的群体,正如笔者曾经在研究海子等一些创作者的精神特质时,发现其作品虽然带有近似“草根”的内容,如海子诗歌中的乡土元素,但究其诗歌的本质,在发现和揭露人类精神荒芜这一点上竟不谋而合。观照当下是文学家们作品素材的来源,文学来源于生活,而文学的虚构性有给予其拥有超越生活的可能性。余华的《第七天》从源头上来说是生活的反照,从内涵上来解释是对社会现实现象的“冷漠”揭示。不论是余华还是其他文学家,真实世界终究在他们的创作中得到绽放,虚构的是情节,而现实元素从来没有离开过作家们创作的土壤。

三、余华创作的转型与《第七天》的创作

曾经有学者对余华的创作做出总结,其可分为三个阶段:现实主义—先锋写作—现实主义。在《第七天》中包含着作者曾经创作小说的一切元素,这一点也是余华本人所自己认为的,从作品本身也可以看出余华的后期创作中虽然开始回归现实,但内容还留存着先锋写作的某些元素。余华在《第七天》中采用了西方现实主义文学的艺术手法,在小说中,他着墨描写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典型人物”的塑造上,而将重点转移到捕捉小说中人物的“异化”上,怪诞成为余华创作的号角。此外,余华对于中国传统美学的继承和挖掘、温婉“诗性”特质的延续,使余华创作号角下的“怪诞”没有走向西方现实主义文学的极端;美与丑的相互糅杂、真假之间的混合,使作品呈现出美丑混融、真假难辨的状态,这也就给予了读者更加广阔的思考和想象空间。常见的小说全知的叙述角度在《第七天》中表现得不明显,小说中难以见到直白的价值评判来表现作者或小说的思想倾向,而这也就使得《第七天》这部小说似乎缺乏了本该存在的强烈的批判意识和鲜明的价值倾向。这种被学界称为“零度写作”的中立写作手法,被认为存在“意义缺失”和“叙事无力”的问题。然而,正是因为这种“收敛”式的叙述方式,使得作品中的批判锋芒和人文关怀暗含其中,而这些蕴含深意的内容也就让小说拥有了回味的魅力。小说将“死后”世界中各种“灵魂”关系的融洽以及“死无其所”的美好营造得恰如其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作者与现实进行了妥协、和解,换句话说,也不是传统中国式的圆满结局。“死无其所”一方面是讲现实中无处容身的人在死后的“收容所”,类似于文学意义上的乌托邦,一个为收容“孤魂野鬼”的梦幻天国;另一方面,通过对这群“孤魂野鬼”的遭遇描写,来折射现实世界中这些人的悲惨境遇——活着买不起房子,死了买不起墓地。经过这样的反讽,生前死后的强烈对比,更加把生前现实世界的残酷与期待人人平等的希冀表现出来。

创作《第七天》时余华年龄已至六十,早期锋芒毕露的创作热情逐渐消释,在经受社会的打磨下,逐渐平静沉着。一般作家创作都是处在高于社会的姿态,用俯视的眼光来叙写社会。但是与常人不同的是,余华的创作因其创作心绪的平静,笔触也趋于平静,返璞归真式的创作姿态与渐行渐远的思考着重点,导致余华的小说收敛了锋芒,朴质之中蕴含深刻意蕴。这种与人性剥离、与家庭伦理相隔离的创作意识是作家群体中常见的创作方式,作家们最后返回创作和思考的起点开始宏观地思考一生。

年龄的增长带给作家更加纯熟的创作手法,包装好自己的思想,做到密不透风,或者说了然无迹,是多年创作带来的结果。《第七天》中的主人公杨飞,有两位父亲和母亲,而他作为这样背景下成长的人,默默承受着,在作品中极难看到杨飞的反抗。但是在这部小说中,却带着创作的痕迹,杨飞无奈地讲述着他的父亲抛弃他的事实,并带着“那时候他爱我,可是更需要一个女人的爱”的理由。小说的讲述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地描述了杨飞与其父亲之间伦理上感情的相知与契合。作者具有的作家骄傲的意识也出现了轻微流露,作家的年龄与作品内的人物成长开始混合,使得作家自身也难以分辨,也正是因为这样,文学作品也展现出了复杂绚丽的美。作家的矛盾心理、这种两难的境地,存在于当下中国的大部分作家之中。

四、结语

从《第七天》这部小说中可以看出余华的创作意识并未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退,只是走向深沉和内敛,笔法愈加老到,极难捉摸到他的心理印痕,但是,余华本身作为作家的气质与个人的魅力能够从作品中散溢出来,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我宁愿更相信自己”。余华不愿意将小说的人物写成虚幻的幽魂,而写成骨骼,依旧离不开他内心中所具有的强烈的现实主义创作欲望以及干预现实的目的。《第七天》虽然是作者用一种“虚伪”的方式进行创作的,但是这种背离现状世界的模式,却使得作者愈加接近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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