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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文化政策下的澳大利亚社会全景图

2020-06-29黄盛

文教资料 2020年11期
关键词:耳光澳大利亚

黄盛

摘    要: 克里斯托斯·齐奥尔卡斯的成名作,包括Loaded(1995)、The Slap(2008)《耳光》、Barracuda(2013)《梭鱼人生》。齐奥尔卡斯小说描写的内容,颇具争议性。这些作品,多反映当代澳大利亚多元文化政策外表下,令人厌倦的城市郊区生活,特别关注社会非主流阶层的经历与痛楚,如外来移民和同性恋群体。《耳光》曾获多项文学奖,并两次被翻拍成电视剧,在文坛和流行文化领域,都引起不小关注。本文分析作者如何在小说《耳光》中,揭示多元文化政策下,看似包容却充满各种歧视的当代澳大利亚社会。

关键词: 《耳光》    澳大利亚    多元文化政策

一、澳大利亚文学及作家齐奥尔卡斯简介

澳大利亚文学属于英语文学的一支,但我国读者对其熟悉程度远逊于英美文学。其实当代澳大利亚并不缺少好的作家和写作环境,比如帕特里克·怀特在197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世界文坛上很有分量的作家之一;另外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南非白人作家J.M.库切已于2002年移居澳大利亚并入籍。战后在澳大利亚本土出生的新一代作家也不在少数,比如本文所关注的作者克里斯托斯·齐奥尔卡斯。

克里斯托斯·齐奥尔卡斯(Christos Tsiolkas)于1965年出生在墨尔本的一户希腊移民家庭,是一名职业作家。由于其希腊后裔和同性恋身份,齐奥尔卡斯的作品多着眼于社会边缘群体,代表作包括Loaded(1995)、Dead Europe(2005)、《耳光》The Slap(2008)、《梭魚人生》Barracuda(2013)。

二、《耳光》故事情节与结构

小说《耳光》是齐奥尔卡斯的代表作之一,出版后获奖颇多,包括:2009年度英联邦作家奖(Commonwealth Writers Prize)、澳大利亚文学学会金奖(The Australian Literature Society Gold Medal)、迈尔斯富兰克林文学奖短名单、2010年度布克文学奖短名单。该小说于2011年改编拍摄为八集同名迷你剧在澳大利亚广播电视台(ABC)上播出,广受好评,又于2015年被美国NBC环球影视翻拍为同名电视剧,可见该小说无论在文坛还是流行文化领域都引起不小关注。

《耳光》开场于澳大利亚墨尔本市郊一户中产阶级人家。希腊裔男主人赫克特邀请了来自不同阶层、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亲朋好友来家中参加烧烤聚会。在聚会中,女主人爱莎(印度裔)的好友罗西(澳大利亚白人)的孩子雨果异常顽皮,不听从大人管教,尖声大叫,挥舞板球棒,不断挑动旁人的神经。男主人的堂弟哈利因为害怕儿子受雨果欺负,一时冲动动手打了雨果一记耳光,从而引发了多个家庭之间的矛盾。

《耳光》全书分为八个章节,每章以人物名字命名,以该人物视角第一人称,围绕耳光事件叙述各个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和矛盾。八个章节分别为:赫克特(希腊裔男主人,政府工作人员),阿努克(犹太裔女作家,女主人爱莎的好友,性格独立),哈利(男主人的堂弟,打人者,小企业主),康妮(高中女学生,来自英国,与赫克特关系暧昧),罗西(澳大利亚白人,被打小孩的母亲,女主人爱莎的好友,生活拮据),马诺利斯(第一代希腊移民,男主人赫克特的父亲),爱莎(女主人,印度裔,经营一家宠物医院),里奇(白人少年,同性恋)。

三、《耳光》与澳大利亚多元文化政策

澳大利亚是一个移民国家,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岛国,直到近代才被欧洲人发现。在荷兰人和英国人登陆之前,澳大利亚一直是土著人的家园,但是当英国殖民开始后,英国白人便成了这片土地的统治者,这种情况持续到二战后。从1945年开始,为了解决制造业和采矿业的劳动力缺乏,澳大利亚开始开放移民政策,接收了一大批战后欧洲移民。但对于非欧洲移民,澳大利亚的态度则严苛得多。之后,白澳政策逐渐淡出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多元文化政策,该政策开始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相比其他国家的同化政策,澳大利亚的多元文化政策更加包容,公众认可文化的多样性,国民身份的认同不再局限于民族或者种族范畴,移民也是国家的一分子。相对而言,澳大利亚的多元文化政策在西方世界是比较成功的,在澳大利亚的街头随处可见各种肤色各个民族的面孔,各种正式场合都会特别强调土著人的原住民地位。但这种看似大团结背景下,各种族各阶级是怎样一种关系?本文分析小说《耳光》,剖视多元文化下澳大利亚社会的矛盾关系。

(一)澳大利亚中产阶级与工人阶级的矛盾

《耳光》首先描绘了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的矛盾。聚会主人赫克特一家和他的堂弟哈利一家都是墨尔本市郊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他们不但住在中产阶级聚居区,而且都事业有成,衣食无忧,看上去拥有美满的家庭。然而,美好的外表下,两个家庭并不那么完美。赫克特精神世界空虚、道德堕落,在聚会上靠偷偷吸食毒品来振奋精神;虽然他几次提到妻子如何完美,两人如何般配,但他仍然引诱了妻子的雇员——高中生康妮。在聚会之前,赫克特下定决心要和康妮分手,使少女康妮非常沮丧。显然,赫克特这一决定并不是因为他爱妻子或者不想再伤害康妮,而是因为他不想离婚,不想失去已有的中产阶级地位。赫克特的堂弟也是一名道貌岸然的中产阶级人士,在聚会上,他为了保护儿子不受雨果的欺负,动手打了雨果。在之后章节哈利的自述中,他也有一个看似令人羡慕的家庭,美貌的妻子,听话的孩子,富裕的物质条件。在哈利打人后,赫克特及哈利的妻子珊迪极力为他辩护,声称他是一个好人,但在后文中,读者却不难发现其实哈利对妻子不忠,包养了一名情妇。除此之外,他还有暴力倾向,曾经毒打妻子,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动手打一个孩子。

被打的孩子雨果一家是小说中工人阶级的代表。雨果的父亲加利梦想当一名画家,却以体力劳动为生。虽然在经济地位上处于劣势地位,加利却对赫克特和他的中产阶级朋友们嗤之以鼻,比如他在聚会上批评阿努克写作肥皂剧而不是严肃文学作品。但工人阶级的哈利仅仅只是一个愤世嫉俗者,在生活重压下,他选择的不是改善生活或追求自己的梦想,而是酗酒放纵、把怒气撒在妻子身上。在儿子雨果被打后,加利想到的就是报复,让他所厌恶的中产阶级付出代价。在加利报警并起诉打人者哈利之后,似乎一切证言都是对加利有利。然而哈利聘请了律师帮他逃脱了惩罚,金钱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哈利对雨果的耳光也是中产阶级对工人阶级的打脸。

齐奥尔卡斯把《耳光》定义为一本描写中产阶级的小说,他试图展现市郊的新兴中产阶级。以赫克特和哈利为代表的中产阶级都是希腊裔二代移民,他们的父辈都是工人阶级,从欧洲来到澳大利亚之后辛勤劳作,从一无所有到创下一份家业。而加利则是澳大利亚白人,面对窘迫的生活,免不了对这些新兴中产阶级产生愤恨之情,作为主流社会白人的后裔,生活却比不上这些后来者,心理不平衡自然产生报复之心,从而加剧了社会的矛盾。

(二)澳大利亚各种族之间的矛盾

除了阶级矛盾,读者不难发现,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来自各种文化背景和民族,不可避免地造成人物之间的隔阂与矛盾。雨果的父亲加利除了不满哈利所持有的中产阶级对穷人的傲慢外,骨子里对哈利的移民身份也充满不屑。赫克特和哈利都是第二代希腊移民,均事业有成,但在澳大利亚主流社会,他们仍然被称为“wog”。“wog”一词在小说中多次出现,韦氏词典给出的解释是“chiefly British, offensive—used as an insulting and contemptuous term for a dark-skinned foreigner and especially for one from the Middle East or Far East”(https://www.merriam-webster.com/dictionary/wog)。这个解释表明wog是一个蔑称,泛指有色人种,特指中东和远东人。这个解释对我国读者来说有些费解,因为希腊人在我们看来是欧洲白人,并不是有色人种,但在以英国后裔为主的澳大利亚(在美国也一样),肤色较深的来自地中海国家的希腊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算不上白人,而是地位低于英国后裔和北欧后裔的群体。澳大利亚白人和移民的矛盾在于白人觉得外来人口抢夺了他们的资源和机会,然而他们却无视自己也掠夺了土著人的家园这一事实。在《耳光》中,赫克特的同学比拉尔就是一名土著,他娶了一名信奉伊斯兰教的爱尔兰裔女子,自己也皈依了伊斯兰教,展现出澳大利亚民族、宗教、文化背景的错综复杂。在多元文化政策下,个人的身份认同可以随着社会环境而流动,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在小说中展现的霍华德执政时期(1997—2007)的澳大利亚,以加利和罗西为代表的社会上占大多数的英裔白人并没能获得比较好的发展,哈利对雨果的耳光更好像是外来移民对英裔白人社会经济地位挑战的一记耳光。在作者的笔下,英裔白人不再是以往的征服者或者主流社会形象,只是众多民族当中的一支而已,他们的辉煌和优越已不复存在。

在小说中,种族矛盾最突出的可能是在赫克特的家庭内部。虽然他的父辈是受人歧视的希腊移民,但他的一些家人却对他的妻子爱莎有偏见,因为她是英国人和印度人的混血后裔,所以在他们看来,爱莎是低人一等的有色人种。在烧烤聚会上,赫克特的母亲对爱莎非常冷淡,并且经常用希腊语与家人交谈,把爱莎排除在外。当哈利打人后,赫克特的母亲要求赫克特站在堂弟哈利的阵营,而爱莎则支持自己的朋友罗西和加利,夫妻矛盾凸显。种族矛盾在赫克特家庭的表现是其在整个澳大利亚社会的缩影,肤色越深,受到的歧视越大。

(三)澳大利亚社会性别权力关系及非主流性取向人群

齐奥尔卡斯是一名同性恋,其作品中没有父权主义话语倾向,不可避免地呈现非主流性取向的人群。在《耳光》中,作者展现了几名探索自我价值、自我满足的女性角色。赫克特的妻子爱莎是一名事业有成的女强人,经营一家宠物医院,同时兼顾家庭生活。在烧烤聚会中,爱莎对自己的孩子充满耐心,而赫克特与儿子的关系却并不和谐,在客人来了之后,也是爱莎在厨房忙碌。似乎爱莎是一名理想的妻子,但在小说的第七章爱莎的自述中,读者发现她希望有不同的情感和身体体验,在一次学术会议中,爱莎出轨了,离婚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但最终她选择回到家庭,把之前的冒险经历当做幻想。

爱莎的同学阿努克也是一名职业女性,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严肃作家,但因为生计原因转而写电视剧本。她的情感經历颇为坎坷,先是和年长导师产生婚外情,之后又和一名比她年轻许多的电视演员一起,在怀孕后她又选择堕胎。这些展示了她独立自主的一面,但阿努克仍然缺少精神寄托,她和这两个男人都不是真正的爱情,对于导师是出于天真少女的仰慕,对于青年演员则更多的是肉体关系,所以酒精在她的生活中成了不可缺少的部分。

这些独立的女性人物都各有局限性,在《耳光》中,同性恋少年里奇是为数不多的比较正面的人物。里奇来自工人阶级家庭,和母亲一起生活。虽然澳大利亚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相对比较宽容,但主流社会仍然是以异性恋为主,无论是在小说展现的霍华德执政时期(1997—2007)还是在同性恋结婚合法的今日澳大利亚。里奇的自述在小说的最后一章,少年里奇迷恋赫克特,在以为别人发现了他的秘密后试图自杀,展现了非主流性取向人群的困境。作者当然没有让里奇自杀成功,当少年被救治后,他的母亲接纳了他,他也重返校园参加会考即将步入大学生活,并且找到了同龄朋友。小说在一群少年的庆祝活动中结束,表现了作者对未来更加宽容的主流社会的希冀。

四、结语

澳大利亚的多元文化政策,看似包容,却充满各种偏见和歧视。齐奥尔卡斯通过《耳光》,展现了澳大利亚社会各种民族、阶级、文化背景下人物错综复杂的矛盾,并在小说结尾通过两个少年人物里奇和康妮,表示了对理想的希冀。

参考文献:

[1]Bonnici, Tsiolkas. Multicultural Australia in Fiction[J]. Maringá, 2012,34(1):121-123.

[2]McCann, Andrew. Christos Tsiolkas and the Fiction of Critique: Politics, Obscenity, Celebrity[M]. London: Anthem Press, 2015.

[3]Treagus, Mandy. Queering the Mainstream: The Slap and “Middle” Australia[J]. JASAL. 2013,12(3):1-9.

[4]Tsiolkas, Christos. The Slap[M]. London: Atlantic Books, 2010.

基金来源:本文为浙江传媒学院青年教师科研提升计划项目(编号:ZC19XJ037)的阶段性(或结题)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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