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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田耳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的意义解构

2020-06-11彭颖雷霖

戏剧之家 2020年15期
关键词:解构意义

彭颖 雷霖

【摘 要】《一个人张灯结彩》是湘西作家田耳的一部代表作,整个小说呈现出从意义走向无意义的趋势,即意义的解构,这表现为三个主人公的情感变化,由此可见田耳在意义解构中的人性阐释和他的价值立场。

【关键词】田耳;一个人张灯结彩;意义;解构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5-0190-02

田耳作为当代70后地域文化作家、最年轻的鲁迅文学奖得主,其灵性的写作方式具有重要研究价值和意义。现有研究论文百余篇,其中有五篇是分析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五篇论文都阐释了苦难、困境这一主题。其中张佑华[1]通过引入“后现代”这一生活、文化形态,用犀利的眼光,从生存的困境、命运的不可逆转性、内心的焦虑三个方面,深刻揭示了在商业化的大潮中逐步陷入困顿的弱势群体的生活境遇。王衡[2]从卡伦·霍妮所提出的新精神分析学角度出发,关注哑巴小于现有的心理结构,从文化、环境、人际关系中解读神经症,从而理解女主人公的心理困境。本文同样是分析其悲剧的生活境遇,但是笔者从新的角度出发,通过分析文中三个主要人物的情感变化,逐步分析其意义的解构的原因。

田耳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主体是一桩抢劫杀人案,讲述了以哑巴小于、民警老黄、钢渣三人为主的现实悲剧。民警老黄作为这桩案件的破案者,在层层追踪、探究真相后,案件却没有得到圆满解决。小说走向了一个比案件水落石出更为悲哀的结果,破案呈现出无意义的结局。

一、民警:老黄道德感的寻求与失落

民警老黄通过解谜追踪后,犯案者钢渣终于落网,于心亮这桩命案在法律意义上得到了合理解决,但是民警老黄无论是作为一个破案者还是作为朋友,都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作为朋友,命案的解决是民警老黄出于内心道德感的一种责任。小说中写道:“于心亮的家在一排火砖房最靠里的一间,一楼。再往里的那块空隙,被他家私搭了个板棚,板棚上覆盖的油毛毡散发出一股臭味。”“钢厂工人都有改造房屋的嗜好。整个房子被于心亮改造得七零八碎,隔成很多小间。”于心亮作为一大家子唯一的劳动力,囿于生计,他无法考虑自身已年老体衰,于是买断工龄,去跑出租车,只因为这样钱来得快。老黄深知于心亮紧张的生存感。如今于心亮死了,这对十口之家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老黄尽心尽力查案,希望能给于心亮一个交代,给急需供养的十口之家一个生命之源。可是当老黄将钢渣捉拿归案后,老黄发现,于心亮一家的生活重担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因为自己的兢兢业业将这个家庭推向了一个无望的边缘。于心亮死了,家里的重担落在了哑巴小于身上,可是原本就饱受苦难的小于因为哥哥于心亮的离世和情人钢渣落网的双重打击,变得更加悲苦。倘若钢渣未入狱,或许他可以顶替于心亮的位置,让这个家庭有一个微弱生存的希望,而此刻老黄让这个希望成为幻影。与此同时,老黄和小于的关系也走向了一个尴尬局面,作为一个离婚且与女儿少联系的中年男子,老黄孤独的内心需要一个寄托,而俏丽温柔且手巧的小于就成为老黄心中的安慰,因为这种依恋,使得老黄将路灯错看成小于理发店的光,会在发现理发店门没开时,心有不甘地站在理发店门口抽烟,会在辨不清方向的夜晚看到山顶的微光想到小于。但是此刻老黄无法坦然面对小于,他利用小于的单纯追踪钢渣,老黄不仅打破了小于对微弱幸福的渴求,更摧毁了小于买假特赦证救钢渣的虚妄。

作为破案者,老黄在处理案件时并不顺利。在混沌的公安局内部,身为“黄胶鞋”(警官)的刘副局长好大喜功、贪污腐化、武断专权,而警局的新警员也是唯功利者,多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胶鞋”(一般警员)老黄不愿同流合污,他与刘副局长一类人保持距离,洞若观火。所以从案件最浅层的意义来说,解决于心亮案件的意义都不存在。

在案件中,作为朋友,老黄发自内心的道德责任感不仅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因正义让自己陷入纠结的局面。作为破案者,老黄没有得到一个直接的好处,他没有像刘副局长一样升职加薪。所以从深从浅,案件的解决对于老黄来说,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结局。

二、小于:西西弗斯式的绝望与幸福感的虚妄

作为受害者的家属,小于承受丧亲之痛。幼年时因父母愚昧致其双耳失聪,长大后被理发师傅强奸又遭污蔑,结婚后被丈夫抛弃使得骨肉分离,离家后独自经营小店勉强维持生计,家中的哥哥原本是她唯一的倾听者和保护者,现在哥哥永远消失了。亲情的缺失让她原本暗淡的生活又蒙上了一层乌云,更加让人愁苦的是,这个家庭还等待着小于赡养。

作为犯案者的恋人,小于承受失爱之悲。小于将钢渣作为自己最美好的记忆。从在钢渣头上学习理发技艺到心理上对他产生依恋,这是一种情感觉醒的心路历程,钢渣不仅使她得到了肉体上的满足,而且在陪她嬉戏的过程中使她得到了精神上的愉悦。这个男人让她对自己的不幸人生多了些幻想,并给她带来了短暂的快乐。可是讓人唏嘘的是,这个她依恋的男人却有着弑兄之仇。

小于在亲情与爱情的夹缝中反复挣扎,她无法对自己的悲剧现实深究对错。仔细想来,小于这个最无辜的人却无意识地成为悲剧的隐形推手。案件缘起于小于曾提到的救命钱,钢渣为了解决小于的难题,于是有了劫出租车抢钱的念头。案发前几天,小于给钢渣刮了青皮头,恰巧钢渣抢钱时帽子掉了,脑门上的朱砂色胎记和头皮上的疤痕被于心亮看在眼里,慌乱的钢渣就杀了于心亮。于心亮去世后,小于失去了唯一可依赖的亲情,但幸好还有钢渣,爱情的抚慰似乎可以减轻些许伤痛。然而事件仍然在发酵。因为小于生活的变化,钢渣被老黄怀疑。老黄利用小于对钢渣的思念,让她画出了钢渣的画像;一段时间之后,皮文海被捕,钢渣断了经济来源,于是他想要投靠小于,而这时小于的店门一直关着,钢渣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抢劫了超市,最终被捕;在钢渣“犯案—被怀疑—通缉—落网”的过程中,小于在文中都较少出现,但正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的一些举动,将钢渣一步步推向监狱,悲苦的小于用力地活着,却不想每一次的挣扎都让自己越陷越深。

三、钢渣:罪恶感的承担与匮乏

钢渣作为小说的“反面人物”,他本应该是祈求救赎、充满悔恨的那一个。不料小说中的钢渣完全没有一个正常犯罪者的罪恶感。首先钢渣劫出租车抢钱只是因为小于急需钱救命,小说中写道:“……本不想杀他,起初我就不打算抢出租车,开出租的看着光鲜,其实也他妈穷命。但我没条件抢银行,抢司机来得容易。”从钢渣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无心杀人,对于于心亮这种和他一樣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人,他含有悲悯之心。作案时脑门上的朱砂色胎记和头皮上的疤痕被暴露,才让他失手杀死了于心亮。在整个案件过程中,钢渣这一类底层投机者的苦难是因为自己人性的崩塌和私欲的膨胀所导致的,他们在农村占有生产资料却不愿靠劳动为生,异想天开来到城市,企图通过抢银行摆脱困境。然而在他们身上也有为恋人和朋友付出的温情一面,落网的钢渣仍然记得和小于的约定,请求老黄为其兑现承诺,并为皮文海开脱罪名,承认人是自己杀的。对恋人的牵挂,对朋友的仗义,使这个犯案者不再那么可怕。所以在小说中,钢渣这一人物形象无法让读者将他和一般的犯案者相提并论,尽管他杀了人,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有被讨论的可能。因为他的初衷和一般的犯案者不一样,所以他也没有因得到利益而欣喜若狂,因落网而懊恼痛苦。他入狱受罚,在法律层面,他付出了该有的代价,身体上的限制只是间接加剧了他思念的痛苦,这种痛苦和他杀于心亮没有直接联系。在于心亮的葬礼上,他将小于约出来发生关系,在听到远处的鞭炮声时,他想的是“也许,同一晚,偌大一个城区会有多处停棂,那鞭炮也不一定是放给于心亮的。”所以说,钢渣在错杀于心亮后并没有心理上的愧疚。

田耳通过描写三个人物短暂的生活变迁和情感历程,解构了小说存在的意义,由此表现了他对于人性的理解和价值立场。

四、意义解构中的人性阐释

《一个人张灯结彩》是2008年田耳出版的经典中篇小说,作为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的获得者,笔者认为,这部小说表达的不仅仅是苦难、同情和人性,田耳在文中想要表达的就是“真实”。即人性的中间性、孤独的唯一性、意义的含混性。

(一)人性的中间性。《一个人张灯结彩》中的人物和立场都是矛盾而多面的。民警老黄既是惩恶扬善的好警察也是愚弄、套路小于的欺骗者。钢渣既是杀人犯也是好兄弟、好恋人。小于既是悲剧的受害者也是隐形的助推手。小说表面写的是苦难,本质写的是真实。正是因为人物性格的中间性导致了事件的矛盾性,在黑与白的灰色地带,谁都有可能是毒蛇,谁都有可能是精灵。田耳说过“小说中的人物大多是以湘西人为底本,而湘西人就存在人性的‘摇摆、复杂和游离不定。”作者想要打破的是思维定式中的区分界限,将底层生活中的真实无遗漏地展现在读者眼中[3]249。

(二)孤独的唯一性。笔者认为,田耳认定的结局是孤独。《一个人张灯结彩》中的三个人物代表三个不同阶层的人,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即生活的孤独。田耳所说的不仅仅是底层人物,而是整个社会。因为在任何环境中,都可以找到和小说人物相匹配的三种阶层的人。正如田耳所说“他愿意当一位短篇小说作家,这样就必须要求他离功利最远,离孤独最近。”[4]笔者认为,田耳小说如此执着于告诉读者这个主题,是因为他本身的独特感受,孤独于他而言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正因如此,他才看到孤独是人必将走向的结局。

(三)主题的模糊化。田耳说“小说可以比电影的模式开放,结尾可以以邪压正,只要字里行间不去歌颂以邪压正。”由此可见田耳创作的真实。比如刘副局长在处理指证他的小姐时,他用权利告诉她,即使指证也丝毫不构成威胁,这充分展示了畸形权力在体制内的随意操纵,田耳没有因为要符合一个所谓邪不压正的主题而修改情节。

五、结语

笔者立足于文本,深入分析小说的人物情节,讨论其主体意图。从文本中三位主人公的故事出发,逐步进行内容分析、理论探讨。充分阐释了小说意义解构的过程。

参考文献:

[1]张佑华.“后现代”边缘的生存困境与超越退隐——浅析田耳的《一个人张灯结彩》[J].安徽文学,2009,(12):55-57.

[2]王衡.孤独的宿命:《一个人张灯结彩》的新精神分析阐释[J].小说评论,2008,5(2):60-61.

[3]张鸿.“老顽童”田耳的文字生存[A].田耳.独证菩提[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6.

[4]田耳.短篇小说家的面容[N].文艺报,2013-04-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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