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

夜风吹过

半夜，我被一阵路過的寒风搅醒

最先醒来的，是人行道上的影子

路灯太暗，我的眼躲不过夜的阻碍

看不清夜风吹向了哪个方向

风走过的路面，很净。也没鸡犬声

马路边上一些小的植物还在捕风弄影

那只该死的蚊子却在我的耳边长吁短叹

要么埋怨我的汗液太重

要么抱怨我的血浆浓度不够

为躲避蚊子的折腾，我辗转干瘪的身子

将躯干叠进温暖的被窝

又一阵夜风从屋顶的瓦缝中漏出

我却不知它走向了哪个方向

夜行记

夜里的蚊子，尽说瞎话

专往旮旯凑

他们挥舞餐具，贪婪又一顿晚宴

公文包里的文字，多半贫血了

坐在麦克风口，一本正经

掌控着言说的嘴巴

镜片里的时间，磨损在红绿灯的

变换中。烦躁的喇叭声

无力抵御日渐嚣张的油价

我穿着民国的长袍，替先人走路

阿炳拄着《二泉映月》的拐杖

与我的夜游症，一样踉跄

夜 雨

困倦的身子，尚未醒来

夜雨又打湿了窗台上的蛛丝

除却闪电，不用任何器具

称量这场喜雨的斤两

许是受了夜雨的恩泽，禾苗

滋润，树叶在风雨飘摇中

舒展开来，细数雨滴的音韵

池塘碧波涟涟，蜻蜓的翅膀

载着婉约的唐诗，轻快

我梦游的小道。潮湿的夜空

遍布着来自家乡的野花香

在夜里

夜幕降临，月光罩在笼子里

奔波了一天的鞋，倚在

门口，迎来送往

梦里，一只萤火虫提着灯笼

路过青草的酣眠，像是在

赶向诗与远方

今夜的月亮还是昨晚的光亮

满箩筐的橘子，鲜得

就像楚江开门缝里的新娘

夜 曲

梦，开花了。我的灵魂

在三月的叶片上，翩翩舞蹈

黄莺的啼鸣，唤醒了

整个春天

对面公路上的车灯

一晃而过。看家狗的警觉

藏在竖起的耳朵里，盘桓着

夜风的逆来，顺受

瘦削的雨，打湿了芭蕉

一点也未妨碍鱼儿的畅游

池塘里的水，撩拨着

椿芽树伞状的剪影

银光照进燕窝，乳燕的眼里

母亲的怜爱在发亮。今夜

我不听《夜曲》了，让夜风

捎给故乡的亲人一声问候

一株不结果的树

正面的批判。本该结果的树

满身繁茂的枝丫，也是

抖擞的骨气

反面的赞美。风不调，雨不顺

一株树依然风姿绰约，照常

遮风。避雨

心无旁骛，独自走在山冈上

不忌讳被人摘去乌托邦式的口罩

山谷里回响着阵阵松涛

站在高处，我向不结果的树致敬

人总不能只注重果实，一株树的

尊严，同样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