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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科幻为英雄群体“画像”

2020-06-01王雯

戏剧之家 2020年12期
关键词:流浪地球救援队流浪

王雯

【摘 要】《流浪地球》将科幻片类型与英雄叙事巧妙结合,探讨了中国英雄群体成长的现实基础与未来担当,揭示出中国英雄观的普世性价值。《流浪地球》为英雄群体“画像”,成为一场弘扬英雄精神的影像仪式。

【关键字】《流浪地球》;英雄观;英雄精神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2-0004-03

2019年春节档热映的影片《流浪地球》,将中国人的家国梦与英雄观推进到未来叙事中,预言着中国英雄群体将在未来的全球协作与发展进程中起到积极的、关键性的作用。影片中的英雄叙事朴实而充满人情味:英雄们出身于平凡家庭,英雄事迹发生在其坚守的岗位上,而英雄们的行为依据则源于为了孩子、保护地球家园的人类共同愿望。这使得该片在中国价值观与世界话语沟通上达成了一种平衡。

一、成长素描:植根于平凡家庭的英雄群体

《中国经济周刊》对导演郭帆进行了专访,文章认为:“郭帆所做的,是在太空的尺度上,讲一个关于中国人回家的故事,内核是中国价值观中对故土家园的情感和依恋。”[1]43导演本人也对中国人的故土家园情结做了进一步的文化溯源,他解释说:“回家这样的中国文化内核,跟千年来我们是农耕文明有关,我们是一个内陆型的文明,所以跟西方的岛屿和海洋性文明有巨大的差异。在这你可以看到中国文化的独特性,然后帮助我们建立自己的文化自信。”[1]43对故土家园的保护与坚守是中国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影片《流浪地球》的主题。为了阐发这一主题,影片《流浪地球》通过地球即将毁灭的灾难虚构讲述了人类英雄群体相互团结、全力以赴拯救地球和人类的悲壮故事。

影片对“回家”的叙事从刘启离家出走开始,电视上播放着欢迎航天英雄回家的消息,刘启的父亲刘培强中校是其中之一。然而,这一喜讯迫使刘启急于逃离家庭。四岁时,父亲就离开他去了领航员空间站。刘启的成长里只留下与父亲、姥爷的最后一次海边露营,一起看星空的记忆碎片。如今他21岁,已经11年未跟父亲说过话,他拒绝这次父子团聚。刘启带着妹妹韩朵朵走出地下城,来到被冰雪覆盖的地球表面,偷偷开走姥爷的工程车,越走越远。姥爷韩子昂找到这两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在带他们回家的过程中爷孙三人连人带车被救援队征用,从此踏上了运送火石、救援同胞、拯救地球的艰苦征程。正是这个看似出了“问题少年”的不完整家庭,和其他许许多多平凡家庭一起构成了英雄群体的发源地。

刘启由姥爷韩子昂抚养成人。据影片的时间线索来推断,韩子昂生于1998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90后,也是当下社会现实生活与影像里未来地球灾难的亲历者。影片通过这个人物,将他的话语回顾、未来影像呈现与观众的现实经历三重时空相结合,叠印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未来中国画卷。他关于家园的记忆,既为唤起观众的情感共鸣,唤醒冰层下掩埋的、曾经鲜活的世界,也成为整部影片家园情结的导火索。被冰雪封冻的上海是韩子昂的故乡,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塌陷的地铁、倾斜凌乱的电线杆、冻在冰山里的校车、仅露出塔尖的东方明珠塔,以及“上海奥运大厦2044”的标识牌等。曾经生机勃勃的国际化大都市,如今沦为了封冻在厚厚冰层中、寂静的城市遗迹。韩子昂重回满目疮痍的故土百感交集,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家的味道,抒发着游子般的思念与深情。兴许这片土地对他也有眷恋:运送火石的队伍在此遇险,韩子昂的生命记忆永远地定格在了故乡上海。他被封冻住,成为城市残片中极细微的一部分,但也点燃了所有人内心关于“家”的火焰。

中国的家庭观念中,年长者是家的支撑,是家的维系者,也是家的精神图腾。韩子昂的牺牲让朵朵对“回家”不知所措,她喃喃自语:“爷爷不在了,我们的家在哪里呀?”韩朵朵是韩子昂在一次洪水救援中救起的孤儿。他们这一家子是没有父母陪伴,唯有爷孙三人相依为命的孱弱家庭,爷爷是唯一的依靠。刘启听到妹妹的喃喃自语,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对妹妹的责任,对家的责任。

家的呼唤、回家的母题历经反复捶打,深深地烙印在影片《流浪地球》的英雄叙事之中。借助刘启这一家生死离别的经历,阐释出一个残酷的现实:对家的守护是希望,也是奢望。从接受救援任务的那一刻起,救援队员就必须“抛家弃子”。而这些恰恰是该科幻片带给观众的一种真切的现实回味与人生思考。影片提出了“英雄从何而来”的问题,并给出了答案:英雄来自每一个平凡家庭。平凡的家庭不仅是英雄群体的摇篮,也是他们的精神归宿。“伟大出自平凡,英雄来自人民。”[2] 习近平总书记的一席话体现出他对英雄群体的哲学思考与人文关怀。英雄也是普通人,他们心里既有对伴侣、孩子的思念,也有對父母、对妻儿的愧疚。而正是这些裹挟着世俗亲情的血肉之躯才使得英雄成为可能。刘培强就是这样一位在世俗亲情与家国责任中巍然屹立的英雄。

影片中,刘培强具有女婿、丈夫、父亲、军人、航天员多重身份。值得注意的是,他首先作为一位保护家庭的父亲出场。他放弃对长期昏迷妻子的治疗,自己接受太空站的任务,以保证儿子刘启和岳父韩子昂不用抽签而直接进入地下城以获得生存机会。在工作的空间站,他每天早上都会凝视他和妻儿一家三口的照片,然后将它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口袋里。这一例证性的动作揭示出一种人之常情,即离乡背井的人对家人的思念与牵挂。这种对英雄个体的家庭观念的铺垫,正映照出影片对英雄的人性化思考。在空间站坚守了十七年,在准备光荣退役的最后一天,他为了救儿子甘愿上军事法庭,他义无反顾地冲破重重阻碍,最后用自己的生命助力儿子点燃木星,救了儿子,也化解了地球毁灭的危机。事实上,刘培强最后的英雄壮举本质上是一个父亲的选择。

《流浪地球》通过刘启一家人的生离死别故事,将英雄的情感冲突落实到普通家庭的情感抉择之中,赋予英雄行为以朴实的、人性化的影像表达,让观众真切地体察到英雄与平凡家庭之间的天然纽带关系,由此,给予英雄这一社会伦理典范以朴素的日常生活群体情态。正如国家电影局局长王晓辉在《流浪地球》研讨会上说的:“家庭是积极的建构性的社会力量,《流浪地球》带来的不仅是时空的改变,更是新的价值观和对人的全新理解。”[3]影片塑造了兼顾个人家庭责任的英雄群体,这表达出新时代中国人对英雄的全新理解。

二、精神着色:忠于职守、甘于奉献的英雄群体

中国电影历来有塑造英雄的传统,从建国初期《中华女儿》《钢铁战士》《董存瑞》《琅琊上五壮士》,到改革开放后的《巍巍昆仑》《开国大典》《焦裕禄》《惊涛骇浪》等。英雄群体包括了民族英雄、战斗英雄、基层干部英雄、军人英雄、群众英雄。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英雄们体现出一些共同的特征,即家国情怀、忠于职守和舍身取义。人类的未来图景中还会涌现这样的英雄吗?答案是肯定的。导演郭帆用中国式影像话语肯定了集体英雄主义精神在人类生存与发展中的积极作用。

美国影评人塔莎评论《流浪地球》是一次中国观众熟悉的“集体主义救援行动”,而不是美国观众所偏爱的个人的英雄行为。[4]但她同时也指出:“有一定数量的人物在这次旅程中还未发展出让观众辨识的人物性格就死了,因此观众感受不到损失。”[4]文化的差异使这位影评人认为影片中“一定数量的人”形象模糊,随之也无法理解这些缺少辨识度的人物的死亡的价值,即无法像中国观众那样感受到这一群体的牺牲精神。从这一细节可以看出,《流浪地球》的英雄叙事以集体英雄主义为核心,以中国式编码方式塑造了一系列英雄群像,即以人物的因公殉职事迹阐释其崇高的英雄精神从而完成人物塑造。例如为保存珍贵的火石让车头脱钩而自己却坠崖牺牲的无名司机,为护卫火石而被砸遇难的刚子,运用火石途中被活活冻死的黄明,以及牺牲的CN114-03飞行救援队队员们。他们都是在履行岗位职责过程中因公殉职的。2018年9月30日,习近平主席在会见四川航空“中国民航英雄机组”全体成员时强调指出:“学习英雄事迹,弘扬英雄精神,就是要把非凡英雄精神体现在平凡工作岗位上,体现在对人民生命安全高度负责的责任意识上。”[2]平凡岗位上的英雄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需要,也是《流浪地球》这部中国科幻大片对新时代英雄精神的弘扬与现实观照。当然,影片塑造的英雄群体并不局限于中国英雄,也表达了对他国英雄的赞誉。

实际上,《流浪地球》预言了英雄称谓的一种未来转换,即联合政府时代的地球英雄。联合政府在全球播报中称赞了这一群体:“过去的36小时,全球各国150万救援人员的拼搏和牺牲……地球的英雄,我们谨记于心,以你们为荣。”这些地球英雄继承了忠于职守、临危不惧,以牺牲自我来努力拯救人类于危难的集体英雄主义传统。同时,这些地球英雄的涌现也加深了我们对于当前集体英雄主义的认知:相较于个人英雄主义,集体英雄主义在人类未来更能发挥其积极的效能。当然,一些西方观众或影评家现阶段可能难于全面解码影片中的集体英雄主义。但如果未来有更多像《流浪地球》这样的优秀影片,以更生动的题材和故事来呈现集体英雄主义的人类价值,相信西方观众对牺牲、崇高与伟大会有更丰富的理解。

三、仪式点睛:英雄群体的未来身份转换

影片《流浪地球》抛出了一个终极话题,即人类将如何应对地球上的最后一天——坐以待毙还是共同拯救。两种应对方式体现出保守与激进的对立态度。影片中,联合政府授权空间站撤离,从而放弃了整个地球。为安抚地球上的人类,联合政府向全球进行最后播报:“在地球坠入木星的最后七天里,大家回家吧……”联合政府拒绝为拯救地球而冒险。“最后的七天”所勾画出的美好团聚愿景,如此温情,足以打动地球上的每一个人。然而,它是一个美丽的谎言。救援队老何哀叹:“哪还有七天啊?一天还不到,大气都得被抽干,大家都得憋死。”这席话粉碎了一切,将CN171-11救援队的所有人打入残酷的坐以待毙的现实之中。

各国救援队人心涣散,纷纷掉转车头回家。唯独CN171-11救援队工程车逆流而上,义无反顾地放弃回国、回家,他们决心在印度尼西亚的苏拉威西三号“转向发动机”指挥中心,进行拯救地球的最后一搏。刘启提出想法,青年科学家李一一设计施救方案——利用转向发动机点燃木星救地球。救援队在对地球的最后救援过程中屡次遇险,而他国救援队的撤离,也给救援队带来了最大的挑战:一切准备就绪,但人单力薄,无法推动撞针启动发动机。

联合政府持保守态度,号召与家人团聚共度最后的时光;而以刘启、王磊為核心的救援队员宁愿粉身碎骨、同归于尽也要拯救地球。双方的分歧,在刘培强的努力协调之下达成了“和解”。刘培强为势单力薄的救援队争取到了强有力的支持与支援。日本、俄罗斯、英国等救援队伍陆续赶来,CN171-11救援队最终集结成万众一心的国际救援队,个体的家国梦凝聚成为人类共同的家园梦。国际救援队协力推动撞针的那一刻,也开启了纪念地球英雄的仪式。这场仪式是一次全球性的人类社会行为,韩朵朵关于“希望”的公开性“陈说”,澄清了仪式的目的——祈福。各国救援队员齐心协力的动作象征着未来社会结构的变化以及由此产生的巨大力量,被点燃的木星则象征着绝望与希望、毁灭与重生。最终,老何、王磊、刘培强以身殉职,但地球活了,全球35亿人活了,人类文明活了。由此,英雄群体转换成为名副其实的地球英雄。

影片《流浪地球》不落窠臼,跳出了英雄与爱情的浪漫故事俗套,将中国英雄观所推崇的至高无上的伦理品质,与人类的命运与梦想紧密联系,讲述了普通人与英雄咫尺之间的传奇。影片中惊心动魄的“最后一分钟营救”壮举,不仅说明由中国发起的多国协作在应对人类危机时是有效的,还探讨了集体英雄主义的普世性。在为地球英雄群体画像的同时,也为未来人类协作发展勾画出蓝图,即中国英雄观将跨越民族、国家、宗教、文化、语言的边界,激励更多的人立足于本职岗位以共同应对人类生存、安全与发展的各种问题。

参考文献:

[1]邹松霖.专访《流浪地球》导演郭帆:科幻和艺术的背后是工业化[J].北京:中国经济周刊,2019-2-28.

[2]习近平.学习英雄事迹 弘扬英雄精神 将非凡英雄精神体现在平凡工作岗位上[EB/OL].人民网,http://cpc.people.com.cn/n1/2018/1001/c64094-30324072.html.

[3]刘阳.《流浪地球》,爆款如何打造[N].人民日报,2019-2-21(12).

[4]Tasha Robinson.Chinas blockbuster The Wandering Earth is rich, gorgeous, and goofy[EB/OL].The Verge,https://www.theverge.com/entertainment/2019/2/21/18234924/the-wandering-earth-cixin-liu-updates-news-chinas-biggest-science-fiction-movie-blockbu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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