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抒妤／暨南大学

对于电视系列剧《黑镜》，社会反响最强烈的是它着眼科技负面作用的反乌托邦叙事。《黑镜》的母题是探讨科技对人性的异化。人何以称之为人，技术进步速度飞快，在这种背景下，未来可能会出现昨天刚刚学会的技术明天就被淘汰更新有更好的技术所代替，在这个过程中，人学习的速度赶不上机器，很多时候需要机器的辅助，由于快速发展的技术导致现阶段没办法做到更好的理解人所处的位置以及自身如何消解这样的变化。简言之，工业革命发生之前是飞速发展的人文科学推动自然科学向前走，而如今，是飞速发展的自然科学推动人文科学向前走，人们还没想明白很多事情从伦理上道德上是否合适，还未想明白自己是否真的需要全时段监控，是否真的需要科技提升自己的生理机制。科技不会等大家想清楚再向前发展，技术已经出来了，伴随而来的恰恰是人类心灵的恐慌。《黑镜》将这些已经出现端倪的科技忧虑通过影视语言，加工放大呈现在全球观众面前，这个时代谁都逃不过，如何化解是当务之急，如同慢性疾病一般，虽不致死，但会缓慢的蚕食人的心灵。

《黑镜》的出色在于不会强行向观众灌输某种想法，而是让观众看完后自己形成看法。即使看完剧关上手机或电脑屏幕，也会发现一面光滑且充满质感的黑镜注视着你。首先是人与科技融合产生后人类，科技对人体的增强、本体丧失，通过虚拟满足人类自身的欲望，让科技统领了人类的身体（身体的可复制性参见《马上回来》s2e1）。科学技术在获得其主体性中逐渐实现了外部世界的超数字化。外部世界的超数字化体现为异化的科学技术——超级科技——对人类社会的霸权，这种统制力是墨菲定律式的。科技快速发展的去人类肉体化使得意识永生，意识可以脱离肉体（参见s3e4《圣朱妮佩洛》s4e1《卡利斯特号星舰》s5e1《蛇斗》s5e3《瑞秋、杰克与小小阿什利》s3e2《终极玩家》s4e6《黑色博物馆》）。其次科技成长作为媒介，舆论的媒介效应使得事件受到全体公民的关注，但有时候娱乐至死会让原本不应受到关注的事情过分的侵占到媒体资源，而引发的后果往往不尽如人（参见s1e1《国歌》s1e2《白熊》），在“娱乐至死”和普遍虚拟化的情况下，人类逐渐变得冷漠麻木，原本的道德观念仿佛已经不再存在，人异化成了一种非人的生物。此外还有信息“垄断”所造成的对人的“绑架：（参见s3e1，s5e2，s3e3）。全 景 监视：（参见s1e3《你的全部历史》）。以及网络屏蔽：（参见《圣诞特别篇》）。人的媒介化还是媒介人化？（参见s1e2，s2e3）。

（《黑镜》五季23 个故事对应主题，中文译名来自豆瓣，表格由笔者自制）

《黑镜》中展现的对未来科技发展的忧虑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虚拟与现实。去人类化，意识的机械属性充分显现，人手一部信息接收和传递媒介，大众越来越相信拟态环境才是真实，而拟态环境是由铺天盖地的媒介创造的，全部的认知与判断来源于媒介所营造的“拟态环境”而非现实社会，这使得大众越来越将“拟态环境”当作现实社会。当有一天虚拟世界的电子符号事物和虚拟的“我”无法跟现实世界中的“我”分离，当有一天我们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能在无意识之下被互联网统一操控，当你的认知无法分辨虚实，当你的思考与意识无法从无形而庞大的网络中独立，我们该何去何从？第二：自由。信息垄断与信息绑架，人只以精神（意识）存在会不会感觉更加自由，景观社会，媒体之下只能被动接受，没有自由。第三：人性。去人类化，机械属性显现出来的如《国歌》和《白熊》，这种“自以为正义”是非常可笑的，人工智能时代下，人们对身边发生的事的漠不关心。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抱着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戏的心态，这充满了对现代人“娱乐至死”的强烈讽刺和嘲笑。

尼尔· 波兹曼曾在《娱乐至死》里发出警告，电视改变了公众话语的内容和意义，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一切文化内容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黑镜》作为一部科幻剧，隐喻了我们当今的超真实的时代，超真实是科技、媒介、资本、权力、消费等合力促成的，它驱逐了幻象，拟真、透明地呈现着人类生存的可能性。《黑镜》的出现开始从价值观层面关注人与人、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这些主题则是三大哲学体系中的中国哲学最常关注的事情，中国哲学以先秦哲学为代表，奠定了一系列的理念和价值观，可以说塑造了今天的中国。艺术作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归根结底是来自于生活的。作品与时代背景相互衬托，文本也社会环境交相呼应。过于害怕科技的发展，出现了表达科技发展表面下人类物质文明急速发展与精神文明发展滞后矛盾所彰显的人性缺陷，警示人类要不断加深自我认知，深刻反思如何避免过分依赖科技，摒弃科技发展的弊端以使其朝着有利于人类发展的方向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