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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坚守·回归

2020-05-26王语嫣

青年生活 2020年11期
关键词:旅伴叙事结构叙述者

王语嫣

摘要:《旅伴》是安徒生早期的童话,作者在这篇童话中一如既往地表达了对美好生活的期盼,通过约翰奈斯的传奇经历来构建属于自己的理想国。主人公约翰奈斯通过“求好运”,在不断为善的行动中悄然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与古希腊罗马神话中“求好运”的主人公不同,安徒生笔下的故事多了些温情而又细腻的笔触。主人公约翰奈斯承载着作者本人至真至纯的理想,他的奇幻漂流之旅不仅为自己的生活构建起新的平衡,也引领着无数流浪灵魂的回归。

关键词:旅伴;爱与诚;叙事结构;叙述者

一、爱与诚:深层叙事结构探析

根据叙事结构分析方法,可以将《旅伴》的主要故事内容大致简化成如下几个叙述句:①约翰奈斯的父亲病重去世;②约翰奈斯救了一具尸体并偶遇旅伴;③约翰奈斯和旅伴得到三根枝条、一把剑和翅膀;④约翰奈斯听到公主的传闻并进宫求婚;⑤约翰奈斯在旅伴的帮助下征服了公主;⑥旅伴出走,约翰奈斯与公主喜结良缘。表层结构下,约翰奈斯救了一具尸体,花光了全部资产,也打破了原本生活的平衡;而他与旅伴的一系列漂流经历可以看作恢复平衡的准备;在旅伴的帮助下解决公主提出的三个难题,由此进入新的不平衡环境;与公主喜结良缘可以看作建立起了新的积极的平衡。故事的发展一环扣一环,约翰奈斯与旅伴的重重经历都是为了后面的幸福生活做准备,这些由因果逻辑组织起来的一系列事件组合结构串联出这篇故事的表层结构。在这些事件的发展中,人物行为的矛盾冲突与命运的变化过程也随之此起彼伏,给读者的阅读活动带来独特的审美趣味。

故事的第一个关键性事件就是约翰奈斯救了一具尸体。从表层结构来看,这个行动是事件发展的契机,为旅伴的现身埋下伏笔;从深层结构来看,这一事件可以抽象为一个结构:一个主人公在寻求上帝庇佑(求好运)的时候,始终将良善与仁爱刻于心间,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也悄然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第二个关键性事件是旅伴用神奇的药膏施救于人。他的行动呈现出严密的三段式序列:首先,被救者——老太婆、木偶、天鹅的受伤或死亡使行动具备了可能性;其次,神奇的药膏能够发挥作用,需要与被救者进行协商(天鹅已死,无法协商);最后是取得结果,旅伴获得想要的东西——三根枝条、剑、翅膀。这几个行动环环相扣形成情节链,也为后面帮助约翰奈斯智斗公主的复合行动序列做好了铺垫。

比较来看,决定这个故事发展的两个关键性事件具有相同的结构,都是主要人物遭遇突发情况,并在意外中帮助别人,并且取得某种结果,或无形地改变命运,或有形地取得想要的回报。可见,帮助他人才是幸福的不竭之源,人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能放弃良善的本能,只要有虔诚的信仰,好运自会来到你身边。故事中好人不求回报无偿帮助别人,却也在无形之中得到回报;而得到帮助的人也因心存感激回馈好人。这种劝人为善的社会意识就是潜藏在这叙述顺序之后的深层结构。

二、求好运:相似特征下的变异性

眾所周知,西方文学的源头可追溯至“二希传统”,约翰奈斯“求好运”的故事不难在古希腊罗马神话中找到影子。比如希波墨涅斯与阿塔兰忒的故事,以及伊阿宋智取金羊毛的故事。

这三位主人公都在神力的帮助下取得了成功:约翰奈斯在旅伴的帮助下通过了公主的三项测验,希波墨涅斯用爱神给的三个金苹果赢得了赛跑,伊阿宋在美狄亚的帮助下战胜了神牛、武士和巨龙,并取得金羊毛。但在这短暂成功后不同版本的故事延续似乎在昭示着个人秉性在命运中的强大力量。希波墨涅斯与公主成婚后忘记答谢阿弗洛狄特,因过度纵欲而被神变成了狮子;而伊阿宋则因移情别恋而遭到了美狄亚的疯狂报复。遮掩与贪婪麻痹了人的神经,让人心异化而导致体格“变形”,甚至走向扭曲。

于是十九世纪的安徒生建构了约翰奈斯这样一个理想化的人物形象,他在拜神求好运的时候,始终不忘帮助别人来使世界变得更美好。即使他在最后如愿以偿,也没有因片刻欢愉而抛弃自己的伙伴。安徒生笔下的求好运故事是细腻而又包含温情的,它不像另外两个故事一样散发着欲望和丑陋的气息,让人不愿过多接近。约翰奈斯所处的社会环境也是光明而饱含希望的,他承载着作者本人至真至纯的理想,诉说着构筑和谐社会的必要性。安徒生从正面讲述这个故事,抨击力度虽然不及前者,但却让人更加坚信信爱与诚的力量。可以说,作者通过这个故事,抚慰了一批批人生不如意者,引领着无数个流浪灵魂的回归。最亲近的人可能会意外离世,旅途的陌生人也可能会分开,但虔诚的信仰是终此一生的陪伴。走过千山万水,在寻求诗意栖居的理想时才发现,爱与诚竟是不竭的幸福之源。

三、如影随形:亦真亦幻的叙述

安徒生的叙述手法颇有自己的风格,曾有学者统计过,在安徒生168篇童话中,仅有3篇使用第一人称,其余165篇全部使用第三人称。虚实相生的创作手法常常使作者与叙述者形成对立统一的关系。《旅伴》也不例外,在这篇故事中,作者采用了高于故事人物的第三人称的叙述口吻,通过故事中叙述者的讲述,不难让人看出作者本人的影子,以及他对现实生活的诗意幻想。这种取材于现实,却远远高于现实的笔触,也为读者的思考与阐释留下一席之地。

《旅伴》的叙述者似乎不在作品中出现,他就像全知全能的上帝,冷静客观地叙述着约翰奈斯的故事。但作者本人的声音并没有因此在故事中隐匿,更像是突如其来地扮演某个角色。故事一开头就笼罩着淡淡的忧伤,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安徒生本人的生活经历。与其说作者叙述了一个约翰奈斯恪守信仰与仁爱而改变命运的故事,倒不如说他是在叙述自己由小人物走向荣华绝顶的奋斗史。约翰奈斯的内心独白又何尝不是安徒生本人的内心活动,约翰奈斯的绝境求生又何尝不是安徒生本人的血泪史。作者通过约翰奈斯来传达对大自然的赞美,通过约翰奈斯的出游与闯荡影射他本人的心路复归之旅,更通过约翰奈斯的美好结局来展望远大前程。在安徒生“虚构的真实”里,人们可以通过爱与诚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与自然的亲密际会中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理想国。

作者本人的现身还远不止于此。当约翰奈斯身无分文的时候,作者又派出旅伴来临时充当约翰奈斯的引路人。用约翰奈斯的话来说,“这陌生人比自己聪明得多,他差不多走遍了全世界,什么事情都知道”。正因为作者同情约翰奈斯的遭遇,对约翰奈斯“永远做一个好人”的心肠大加赞赏,所以干脆化身为一个能力者,向约翰奈斯传授生活的经验与智慧,引领约翰奈斯走向自己的人生坦途。作者在叙事时以或隐或显的方式出现,或通过主人公的内心独白来传达自己的价值观,或直接现身于故事中与主人公对话,如此亦真亦幻的叙述方式,没有因为讲故事的动作而破坏整个故事的连贯与整体性,反而让人身临其境、情不获己。

四、劝惩为文:叙述者与接受者

约翰奈斯和旅伴其实代表了两种不同的价值取向。一个是无偿助人的乐天派,比如约翰奈斯没有因父亲的离世而一蹶不振,他向自然寻求一份栖息之所,风餐露饮,万物和谐美妙,新的旅途也是愉快且光明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没有钱我也可以活的,我有一双年富力强的手,一双年富力强的脚而且上帝也会帮助我的”。另一个则是有偿助人的能力者。他没有名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奇妙的。他在约翰奈斯身无分文的时候出现,并在其功德圆满的时候离开,只是短暂地给约翰奈斯在人生的某段旅途作伴。旅伴有神奇的药膏,用药膏救人总得有所回报,而他看似无条件帮助约翰奈斯,其实也是因为约翰奈斯用全部身家赎回了他的尸体。这两种不同层次的价值取向引发了两种层次的行为,也让两位主人公都达成了“目的”。但无论如何,这两种价值取向的人都比古希腊神话中忘恩负义或生杀予夺的形象要明亮得多。人性一善或一恶本就在舍与得之间,不舍以求得或会让人自取灭亡。

安徒生被誉为“世界儿童文学的太阳”,他的故事自然主要是讲给小朋友听的。所以他是从正面歌颂约翰奈斯,并且在描述社会环境与氛围的时候,色调十分明亮。整个故事劝恶扬善的宗教意味仍然很浓,作者似乎也在期待着大人们能从中警醒。结合安徒生所处的时代来看,他所期待的接受者不局限于天真无邪的孩童,而是所有能与约翰奈斯共情的“善良的灵魂”,是那些在逆境中依旧热爱生活的奋斗者,是通过爱与诚来绘制人类蓝图的展望者,是身处昏暗的时代中却依旧清醒且独立的自然人。

故事的结局是约翰奈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举国上下狂欢歌舞,主人公所在之国宛如井然有序、和谐美满的理想国。或许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一个旅伴,他仅仅只陪伴你一程,然后在你人生的中转站下车,刻骨铭心又热淚盈眶。不论身处何种境地,来路信仰始终是指引我们解锁幸福光影的密钥。哪怕人生的旅伴迟迟不来,有爱与诚相伴,你又怎会是孤身一人呢?

参考文献:

[1]安徒生.安徒生童话全集之一:海的女儿[M].叶君健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

[2]谭君强.叙事学导论:从经典叙事学到后经典叙事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8.

[3]罗钢.叙事学导论[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

[4]杜芳.安徒生童话自我虚构的无限与真实的有限[J].昆明学院学报,201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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