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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与崇拜

2020-05-25江璐

大众科学·上旬 2020年3期
关键词:崇拜

江璐

摘 要:在韩国导演洪尚秀的影片中,他试图解构现代社会权威话语,将艺术家、导演等中产阶级艺术圈的男性弱点彻底暴露在观众面前,通过两性关系中男女身份比较,反映韩国社会男性对女性征服与崇拜并存的矛盾态度,生动展现了现代韩国社会男女情感的不安和虚伪。

关键词:男性;征服;崇拜

传统社会中,男性形象一直处于世界的中心,而女性只处于被阉割的次要地位。现代社会中,男女的地位虽然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根本的男性中心主义在韩国社会还是没有动摇,掌握社会地位和话语权的仍旧是男性。史蒂夫·尼尔说:“男子气概,与偷窥、行动、施虐、恋物癖和叙事控制等有关系,而与女性特质联系在一起的是逆来顺受、自我表现、公开展示、性受虐狂和自恋”。但在洪尚秀的电影中,传统强势、自信满满、大丈夫般的男性人物几乎没有,大多数男性是爱慕虚荣、渴望得到异性欣赏和赞美的。他们总是在聚会上卖弄自己的才华,大谈艺术和理想,在得到他人称赞时表面谦虚内心窃喜,在被他人忽视时,内心恼火,忿忿不平。在《玉熙的电影》中,导演嘲笑业余女摄影师的尼康相机,随后引出自己的职业是导演,整个过程显得十分滑稽。《北村方向》里,男主总是在聚会上弹钢琴,以此吸引异性的关注,也引起了其他男性角色的嫉妒。

传统的男性形象在电影中都是英雄式的力量的象征,他們自由潇洒、保护女人、形象高大。但在洪尚秀镜头下的男性,脱去光鲜的艺术家身份后,生活中的他们懦弱胆小、敏感脆弱,暴露出斤斤计较的一面。例如《不是任何人女儿的海媛》中,电影系男教师与他的学生海媛约会时,不巧被班上的同学看见,他正犹豫要不要加入到同学聚会时,想着如何去解释,如何与海媛串通好说辞显得不那么可疑时,海媛则率真地什么也不想就走进去了。再如《海边的女人》中,三人进餐厅吃饭,负责接待的男服务员稍有怠慢,金导演便感到自己受到他人的轻视,急于在女性面前展现自己大男人的强硬个性从而对服务员大发脾气,他的好友则想在女友面前展现自己的权威和力量,要求金导演承认自己有错,两人为是否向服务员道歉争执许久。男性之间的彼此较量正说明了对自身缺乏自信,因为自卑,才害怕被别人小看,男性行为的强硬反而暴露出了内心的脆弱。在影片后半段,金导演和女主在海滩散步时,受到骑摩托车男人的挑衅,金导演却害怕地躲在女主身后,反而是女主勇敢地直面挑衅。

在洪尚秀电影中,男性不但不保护女性,在受到挫折和威胁时,反而去依赖女性的庇护,显得格外的弱小。在《懂得又如何》、《夜与日》等作品中,多次出现男性之间掰手腕的情节,这种儿童式的行为举动,也象征着男性力量的瓦解,同时表现出洪尚秀对男性人物的讽刺和自我反省,也体现了韩国现代社会里传统父权伦理中男性地位的下降。

父权在韩国现代社会受到极大的挑战,同样体现在影片中对女性形象塑造的变化上。韩国电影史上的女性角色都常常以弱者或是被害者的形象出现,如洪尚秀导演的《处女心经》、《女人是男人的未来》、《剧场前》等,或是金基德导演的《坏小子》、《空房间》等,这些作品再现了摄影机的掌控者,即男性叙事者的幻想和欲望,而女性只是作为男性欲望投射的道具。“韩国男人们始终对女子有着双重态度,即劣等感和优越感同时并存”,根据劳拉·穆尔维的女性主义理论,在父权主义的无意识当中,女性是被阉割和威胁的象征,虽然女性是男人凝视、娱乐的对象,但同时也唤起原初的焦虑。男性总是在逃避或者试图克服这种阉割焦虑,一种方法是重演原初创伤,这一方法往往与施虐、征服联系在一起,如金基德影片总是出现大量虐待女性身体的奇观情节,另一种方法是把剧中人物转化为迷恋对象,借此彻底否认阉割,以崇拜的方式获得抚慰感。洪尚秀正是在电影中把女性人物塑造成一种神秘且充满吸引力的女神形象,而男性则将自己欲望的本能集中于“看”本身。在《男人的未来是女人中》中,导演和教授在餐厅吃饭,各自都长时间地凝视店外站在街边的妙龄女郎。在《生活的发现》中,洪尚秀用十几分钟的影像时间来观看女人的舞蹈,并且通过镜子映射出男主聚精会神的痴迷状态,显示出他对女性身体的渴望和内心攀升的欲望。

值得注意的是,洪尚秀的电影中,女性形象是从一开始男性追逐和征服的弱势对象,逐步转变为受男性崇拜以及处于优势甚至主导地位的新女性。在《猪堕井的那天》和《处女心经》、《江原道之力》、《生活的发现》、《男人的未来是女人》、《剧场前》这6部早期作品中,多数使用的是男性视角叙事,在揭露男性性格缺陷的同时也在潜意识里表现出男权中心思想。女性在这几部影片中大多处于弱势的地位,男性承担主动推动关系变化的一方,女性则大多处于被动接受的状态。在《猪堕井的那天》、《江原道之力》中都出现了女性角色的死亡,在《男人的未来是女人》中都有女主被强奸的情节,同时在这6部电影中都有女性身体的裸露画面。在2005年的《剧场前》以后,洪尚秀电影中对待女性的态度从征服、玩弄转向对女性的向往和敬畏,女性成为男性试图救赎自己的圣女。在《我们善熙》中,善熙本身人物的形象是模糊的,她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究竟喜欢谁,都是未知,她仅仅是洪尚秀在影片中用来映照三个男人内心欲望的一面镜子。男人们用善良、单纯、聪明这些美好的、去肉欲化的、精神指向的形容词去掩饰内心的欲望冲动,而善熙在他们眼里只是被展示为性对象,她接受男人们打量的目光,承载着男人们的欲望。这一女性形象在2016年《你自己与你所有》中再次得到延续,影片中敏贞同样是一个充满未知的女性角色,关于敏贞,洪尚秀只告诉了扮演者(李裕英)两条信息:她是男主的恋人,她正在学做衣服。李裕英对于自己究竟在演谁也感到迷茫,她去问导演,导演却说“我也不知道呢”。

我们看到,洪尚秀在影片中并不是想要塑造一个具体的、有血有肉的女性角色,而是把女性作为探究男性心理的工具,所以她不需要性格、背景和动机,只是作为电影中一个功能性的、空洞的存在。敏贞与载英、相元以及英秀的邂逅和交往过程都十分相似,每一次都是男性主动走向她,从身份的争论,到妥协,再到走向酒局。她们的眼中带着天真和期待,与新相识的男人喝酒,得到相似的称赞,也毫无戒备地吐露真心。影片中英秀像一个孩子似地边说边哭,到最后,敏贞抱着英秀。英秀因为摔断了腿,只能坐着,但这种拥抱方式,更像是母亲抱着受伤的孩子,展现出男性在女性面前的自卑和对女性的崇拜。不同于善熙的“漂亮”,敏贞被男人们称赞为“纯真”,“这些超乎常理的壮美事迹必须通过‘天真的虔诚信仰才得以完成,因为理想化的天真在封闭的叙事中具有催眠功能:一方面在与理想化天真的对比下,可以使得故事中所有类型化的世俗伪善无所遁形。” 敏贞的存在正是映衬其他男性角色的虚伪。影片中,敏贞反复说围绕在她周围的男人不是饿狼就是孩子,恰恰说明了洪尚秀同大部分韩国男人一样对女性征服欲和崇拜感并存的思想观念。

参考文献:

[1]【英】吉尔·内尔姆斯:《电影研究导论》,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公司,2013年版。

[2]李孝仁:《追寻快乐》,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3]黄建宏:《电影,剧场和运动》,金城出版社,2015年版。

[4]【美】朱迪斯·巴特勒:《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宋素凤译,上海三联书店出版,2009年版。

[5]【英】穆尔维:《恋物与好奇》,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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