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 陈臻誉

赵麟的世界简洁质朴、一目了然，一张五线谱和七个音符，几乎是全部。

他又拥有无限广阔。作为音乐舞蹈史诗《奋斗吧中华儿女》的音乐总监，赵麟用音乐描摹中国近代百年史的恢弘长卷，发出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时代之声；谱就新中国成立70周年阅兵式分列式歌曲《请你检阅》，以军人口吻向党、向国家和人民表达忠诚于使命的强大意志；创作协奏曲《度》、《逍遥游》等作品，他把古老的东方哲学融于旋律，以东西方乐器交织融合的独特方式，表达东方大国的文化和自信；为诸多影视剧打造主题曲，情境交融的乐音入耳入心，成为影视艺术的凝练与升华；身为《古诗童韵》项目发起人，他用音符连接古今，让孩子们在清丽的童谣声中感受古意、承继中国传统文化。

一方院、一盏茶，午后的静谧中，全国青联委员、解放军文化艺术中心文艺部创作室主任、著名作曲家赵麟讲起创作与灵感、表达与思考、际遇与努力、古意与创新、当下与未来……音为心声，即便一些工作和创作看似彼此疏离，实际却同归于对艺术，对更高精神层面的执著与不懈。浸润在音乐中的人生，闪着别样光彩。

为祖国而歌，汇聚奋斗的力量

2019年9月29日，北京人民大会堂，振奋人心的旋律响起，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型文艺晚会、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奋斗吧中华儿女》拉开帷幕。歌、舞、诗、光、影、戏，一幅浓缩中国近百年历史、致敬人民、祝福祖国的长卷，徐徐铺展。

那一刻，赵麟内心激昂。为之奋斗的300来个日日夜夜，终于在此刻达到圆满。

“第一次接到任务是2018年底”，从那时起，赵麟就在心里构思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音乐舞蹈史诗。2019年1月，天气还很冷，相关人员被召集在一起，连续开了几天的务虚会。2019年3月，文学组、音乐组等开始策划初步方案；4月，主创团队奔赴全国各地采风，拿出修改方案并反复论证；6月，各篇章落实节目细节；6月底，在模拟舞台全面进入排练；9月，各工种进入人民大会堂合排，不断磨合，直至正式与全国观众见面。

真正留给音乐创作和排练的时间并不多。“我们设想用现场乐队和合唱队。现场乐队伴奏，演员要真唱，戏剧演员要真演，对于大型音乐舞蹈史诗来说，这样的设计不常见。以往没有这么做，我们没有经验，但我们想要做成。这种设计带来的改变，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打破了晚会的创作习惯和惯性思维。”赵麟同时说，“现场演出还有一点特别不同，观众与歌唱家、乐队有实时的互动。观众感受到舞台上当时的音乐状态，立刻会有一个反馈，这种反馈到台上之后，歌唱家又給观众一个回馈，这种循环互动是我们想追求的效果。”

历史的任务担在肩上，到了赵麟这一代文艺工作者扛鼎之时。作为音乐总监，赵麟需要跟每位作曲家聊得很清楚，其所负责的一首或几首作品之间的相互关系、节奏结构等等都是怎样的，创作、修改，再创作、再修改，“一点一点讨论，周而复始”。第一次排练结束后，赵麟跟指挥李心草一起做了很长时间的功课，把排练中每一个环节的问题都挑出来，由赵麟转达给作曲者，改后再排练。“每一首作品落实到谱子上的调整修改都有七八个版本，微调的不算，工作量非常大，还好所有人都把劲儿往一个方向使。”不仅如此，赵麟还需要跟灯光、舞美、舞蹈导演、演员、指挥等各个环节沟通磨合。

人民大会堂的舞台气势宏大，自身对音乐有扩散效应，空间感也与排练厅不同。排练开始后，赵麟就跟音响师坐在一起，用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把每一首音乐的音响一点一点调到力所能及的最佳状态。他还要求独唱演员每天排练完都要与各篇章的统筹人员交流当天排练感受，精心打磨。赵麟说：“每一步都力求做得更精致，细节决定成败。”

《奋斗吧中华儿女》共分为四个篇章，音乐总监赵麟同时具体负责第四篇章的作品，为了更加贴近人民群众的欣赏习惯，做了很多尝试。“第四篇章表现的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人民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创作团队新创了不少作品。一般当我们谈到交响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是‘阳春白雪，对于大众的要求可能稍微有点高。于是，在创作中，我们让器乐、声乐、合唱，甚至是独奏既有自己的表现空间，又浑然一体；我们着重突出了交响的通俗性，让交响的表达更加贴近人民。”

最终，来自3个乐团的150人乐队、来自7支合唱团400位合唱演员，还有全场近4000名演员以及幕后的保障人员，通过不断练习磨合达到和谐效果。大文化、大情感、大舞台，“我们以最大的真诚歌唱祖国、礼赞人民”。

发时代之声，用艺术表达忠诚

时代与生活是赵麟宝贵的创作源泉，也是他丰厚的滋养。2019年6月，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市乐业县新化镇百坭村驻村第一书记黄文秀，从百色返回乐业途中遭遇山洪因公殉职。赵麟和晚会副总导演田沁鑫被这个“把自己变成了脱贫攻坚路上一块坚实的铺路石”的女孩深深感动。他们迅速带领团队赶往广西百色，冒着阵雨，踏着泥泞的山路走访黄文秀生前工作生活的地方，寻访这位扶贫一线青年党员干部的成长轨迹。

黄文秀平凡中的执著与伟大，打动了赵麟。“四天的行程，我们到了黄文秀扶贫的村里，与她帮扶过的村民交谈。他们讲，黄文秀在村子里开车，看到有老人在路边走，就停下车主动载他们，把他们送回去；村里的砂糖橘种植户跟我说，种了几年都有收成没收入，黄文秀从引进技术到联系销售渠道，逐个环节想办法，还帮大家一起摘果、一起搬运，那一年他们砂糖橘的收入是16万元。她真的是把身心都投入到这份事业中了。”

带着黄文秀厚厚的一本《工作日记》回到北京，赵麟第一时间到《奋斗吧中华儿女》总撰稿、《赤子》词作者朱海的工作室，给他讲起黄文秀的故事。一夜无眠，两人决定把黄文秀的事迹写进第四篇章的新创歌曲《赤子》中。“在贫困地区，有一大批像黄文秀这样的年轻赤子在为国家奋斗。这一点让人特别触动，黄文秀是一群人的代表。这首歌其实是献给所有为国家奋斗的人。不只是现在，包括以前，也包括将来。”

曲为时代而作。在2019年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活动中，赵麟共有四首作品呈现给祖国。《奋斗吧中华儿女》中的《赤子》，专为此次阅兵仪式创作的《请你检阅》，群众游行中采用的赵麟2018年创作的歌曲《乘风破浪再出发》，在晚上联欢活动上有一首《新天新地新时代》。

《请你检阅》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阅兵过程中唯一一首有歌词的曲目。“我在2019年年初接到创作任务，说需要一首新时代的强军歌曲，为阅兵分列式创作。歌曲的前半部分有一个特殊的要求，要做一段具有仪式感的、号角式的音乐，在整个阅兵分列式开始之前做一个铺垫。时间要求非常准确，1分40秒到1分45秒之间，整体要求就是要有一种号角式的仪式感，要体现出大国军威，整首音乐相当于分了两个部分。”军人赵麟接到这个任务时，“深感荣幸”。

军乐团演奏和赵麟平时创作的方式不一样，“当时在写的时候我脑子里想象的就是一种有国威军威的音乐，要有大国重器的感觉。整个音乐是为了配合天安门广场上的活动，能够一下子就能抓住观众的耳朵，抓住观众的眼睛，让观众去看去听。我们想要表达新时代军队的这种力量，军队的精神和一往无前的魄力”。起初，为了遴选出最好的作品呈现在国庆阅兵式上，有关组织方同时邀请了几组人马进行同题创作。历时半年，赵麟与词作家赵大鸣二人创作的《请你检阅》从一众作品中脱颖而出，最终入选分列式乐曲。

2019年10月1日上午，国庆节阅兵仪式上，激昂澎湃的号角声响起，伴随着千人大合唱《请你检阅》，宽阔庄严的长安街上，气势磅礴的阅兵分列式拉开序幕。阅兵观礼台上的曲作者赵麟、词作者赵大鸣，在嘹亮的歌声中遥望整装待发的队伍，心中满怀激动。“当时在现场，从音乐响起那一刻，一直到最后，我都很自豪。我很荣幸在这一刻能够有这样的一首作品为国家、为军队去奏响。这是一生中的荣耀时刻。”

再把时间的卷轴拉长，多年来，赵麟曾做过央视春晚的副导演，也曾在抗击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时，在纪念红军长征八十周年文艺晚会上，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九十周年之际……一次次担纲重任，赵麟初心始终：“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声音，我们要让大家能够感受新时代。”

与世界和鸣，谱出交响乐的“中国之韵”

2019年3月，协奏曲《逍遥游》在美国纽约林肯音乐厅响起，清丽缠绵的琵琶声与深沉旷远的大提琴声交织合奏，融合了古代中国的浪漫主义和当代中国的精神风貌。容纳2800名观众的林肯中心大卫·葛芬厅座无虚席，当最后一个音符从琴弦上滑落，掌声雷动，指挥家余隆、大提琴家马友友和琵琶独奏家吴蛮携纽约爱乐乐团谢幕四次。

《逍遥游》是赵麟的作品，取意中国古典名篇庄子《逍遥游》“物我两忘、闲适自得”的意象。三乐章的交响作品，从先秦时代的庄子写到魏晋唐宋时代，再写到今天，趙麟用历史与今天的对话，展开想象。透过对古代文人雅士精神生活的回望，赵麟用交响音乐语言抒发了当代人对自由放达精神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传递中国式的想象、中国式的意境和中国式的情感。

许多美国观众对琵琶与大提琴的组合很感兴趣。赵麟讲到，大提琴是西方的古典音乐乐器，来自伊朗的琵琶在中国有超过2000年的历史，已被中国文化同化，在传统与当代音乐中被赋予了全新的地位。大提琴音色鲜明，如泣如诉；琵琶音色更强势，更有力量，具有张力十足的两面性：武曲能奏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如古曲十面埋伏、霸王卸甲；文曲则婉转缠绵有如江南丝竹、吴侬软语。两种乐器在管弦乐团的配合下，合奏了一场东西方文明的交流与对话。

“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是千百年来人类共同的话题。《逍遥游》用三个乐章回望中国古代文人雅士的精神生活，展示中国先人对该问题的哲学思考——我们与西方观众思考主题相同，但表达迥异，让他们感觉既熟悉又神秘。”纽约爱乐乐团的演出季是出售套票的，观众中很多是资深乐迷，他们只会因为喜爱鼓掌。赵麟的作品，让他们找到了“真爱”。

《逍遥游》不是赵麟与马友友第一次合作。用音乐语言表达中国传统文化，一直是赵麟的创作理念，但要想成功向西方听众传播中国音乐，就必须用他们最为熟悉也最能接受的表现形式，就是交响乐。2004年，他便飞赴纽约为马友友的新丝绸之路乐团进行创作。在马友友的专辑《Enchantment》中，有三首赵麟的作品。6年后，再次受到邀约的赵麟希望能贴近“丝绸之路”的主题，于是花了一年时间仔细阅读《大唐西域记》，并创作出大提琴和笙的二重奏《度》。

赵麟喜欢读书，尤喜历史文化。一位很懂中国历史和文化的作曲家，他的作品也让演奏家与听众充满想象。在《度》的旋律中，赵麟更多讲述的是在这条路上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他赋予这部曲子的终极主题是“人对信念的执著”。赵麟说：“在《大唐西域记》里，每当玄奘法师遇到困难时，他就告诉自己，‘宁愿往西而死，不要往东而回，他希望做到的事是取得真经，回来度化百姓，让大家得到真正的佛法。这种执着追求的信念很打动我。我觉得音乐就应该追寻这种精神层面的东西。”

不止于此，赵麟还与父亲、著名音乐家赵季平联袂打造电视剧《大秦帝国》交响音乐会等大型音乐会，让国人通过西方的音乐形式回看自己传统文化的厚重与磅礴。

赵季平曾说：“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有一个使命，为中国创作黄钟大吕！”如今，赵麟接过传承的使命，将中国民族音乐推上更敞亮的世界舞台。奔走于东西之间，用音乐创作讲述中国故事，传递中国人的所思所想，赵麟希望西方听众在他所创作的交响乐中感受到东方音乐文化的基因，感受到旋律中蕴含的思考和真诚，更多地理解中国文化。这种感觉有如《度》的结尾，笙与大提琴在最后似乎找到某种和谐，协奏出一丝缓慢流出的弱音，既有感动同时是一种更大的喜悦，两相交融，时空凝固。

承传统文化，让古诗在童声中咏叹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清澈悠然的童声《使至塞上》，携着古风，浩瀚翩然，令人重回千年前的秦关汉塞。2014年，以中国风的交响乐行走西方的赵麟，又将目光投向悠久的中国传统文化，让“童韵唱古诗，音乐咏经典”。

这本是一个从“小我”到“大我”的过程。赵麟的女儿出生后，他发现孩子还在唱他小时候唱的歌。听着女儿童真的歌声，赵麟有了让女儿唱古诗的念头。他找来王喆、张帅、张巍、杨帆、戴晓飞、赵博等志同道合的青年音乐人，大家一拍即合，从中小学课本里精挑细选出32首适合谱曲的古诗词，每首单独成曲。

为了确保孩子们喜欢，每完成一首作品，赵麟都请歌唱家把它录制出来，送给家有孩子的朋友试听，还要拿到幼儿园里，请老师播放给孩子，并且嘱咐老师一定要反馈意见，“告诉我孩子们喜欢什么。写给孩子的歌，要让孩子来评判。”

有惊喜。譬如《使至塞上》，诗人出使西域，途中见数行归雁北翔，诗人即景设喻，用归雁自比，既叙事，又写景，一笔两到，贴切自然。“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联，写出了进入边塞后所看到的塞外奇特壮丽的风光，画面开阔，意境雄浑，近人王国维称之为“千古壮观”。但孩子们能理解这样的意象么？赵麟有些犹豫，结果“小朋友竟然很喜欢”。

也有争论。在赵麟看来，尽管是为孩子们创作歌曲，但来自其他年龄段的听众的声音也格外珍贵。每首歌一出小样，赵麟也会拿去请教赵季平的意见。在确定《天净沙·秋思》这首作品的风格时，还是出现了不同意见。“这首作品的意境很悲伤，但曲子写悲伤了，孩子们可能不太能接受。”所以赵麟想把曲子写成轻松欢快的风格，可赵麟的父亲、著名作曲家赵季平认为，曲风和诗歌内容不统一不太合适。“我们当时争论得很激烈，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先用孩子们容易接受的曲调让他们熟悉这首作品，现在他们可能无法理解作品的内容，等他们以后长大了，就会慢慢懂得其中的含义。”赵麟说。

最终，家喻户晓的《卜算子·咏梅》《敕勒歌》《山居》《小池》等名篇都收錄在了这套专辑中。在录制过程中，作曲家们还与歌手们沟通演唱的感受，不断调整歌曲的整体氛围，觉得不满意就二话不说再录一遍，所有人都没有怨言。经过三年的打磨，2017年9月，中国儿童古诗词音乐专辑《古诗童韵》终于面世。

“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哪怕是一首小诗，对于孩子们来说理解起来也不是特别容易。希望这些优美的旋律能够让他们对诗词感兴趣，从小就和诗词相伴成长，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赵季平说。赵麟则说，“当走出国门，和各个国家、民族的艺术家们一起共事时，就会明显感到，想体现自己的特色，最重要的就是本民族的文化、本民族的根。中国古诗词还有更多的内涵值得去探索，对于传统文化的教育，我们中国人要有自己的根。”

谱内心之曲，艺术之路求索无尽

1973年，赵麟生于古都西安。这个出生在音乐世家的孩子，儿时听得最多的却是秦腔，最熟悉的地方是堆满道具箱的演出后台和乐池，“父亲是乐队的指挥，母亲拉大提琴，他们演出时我没地方去，就跟父母泡在戏园里，天天听秦腔，所以民族的元素一直在我的音乐里，流淌在我血液中”。

像大多数音乐之家的孩子一样，赵麟从5岁开始练钢琴。用他的话说那是一段“被妈妈每天陪着苦练2个小时的痛苦时光”。如今的他，能够体会到母亲那份为了孩子自我牺牲的精神，但当时的他并不能理解母亲的心，7年的强制性练习没有把他打磨成一名专业的音乐人，反倒慢慢消耗掉了他对音乐的兴趣。

“我不是那种聪明孩子，虽然一直在学琴，但从专业老师到文化课老师，每次见到我爸妈都是叹一口气，然后摇摇头。在外人看来，我有些木讷。”小升初时，一份未被西安音乐学院附中钢琴专业录取的通知单，让赵麟终于不用再练琴了。上了一所普通初中的他，玩得“昏天黑地”。

直到风靡全球的迈克尔·杰克逊的流行音乐出现，一下子俘获了正处在青春世界里的赵麟，听着磁带的他惊叹，“竟有这样的音乐”！就这样，流行音乐重新点燃了他对音乐的渴望，他发现自己对音乐创作更感兴趣，于是决心报考中央音乐学院附中进行专业学习。为了备考和创作，他开始主动练琴，并且叩响更广阔的音乐世界。两年后，赵麟顺利地考进了作曲专业，与音乐“重归于好”，从此再未分离。

如同很多传统的父亲一样，赵季平在儿子赵麟面前也多不苟言笑，但每次在人生的节点，父亲总能给予他关键的点拨。中学时，赵麟写了一首歌叫《牛背上的孩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拿给父亲看。赵季平不动声色地把这首曲子的旋律重新编排了一下，又利用出差的机会到北京找著名歌手把这首歌录了出来，然后把录音带拿给儿子：“听一听你自己的作品吧。”听完，赵麟十分激动：“这是我写的东西，它不是在纸面上，而是一个声音！”

少年赵麟由此确立了自己未来的路。

上大学期间，赵麟在父亲身边打下手，一直没有独立作曲。毕业后，赵季平开始让他自己作曲。身为著名作曲家的父亲，教给赵麟的创作理论却很简单：“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想要创作出经典的作品，就要不断采风、观察生活。”

经过岁月的洗礼，赵麟慢慢理解了父亲数十年如一日坚持采风、创作的勤奋，也越发从这样简单的理念中品出深意来。“创作其实是积累，这种积累是生活中的积累，这种生活包括下去采风，包括每一天生活中的思考。最初的创作都是要先思考，而不是一直坐在钢琴边上发愣。”日常体悟生活、每次外出采风的过程都像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随着时间、随着创作、随着心境发芽生长，最后成为一部作品。

在家庭的影响下，赵麟的女儿赵珈婧云也走上了音乐的道路，凭借自己的天分和努力，现在的赵珈婧云已经小有成就，不久前播出的电视剧《白鹿原》片头曲中的那段童谣就是由她演唱的。“爸爸妈妈告诉我，如果想要走音乐这条路，最好还是接受专业的训练。所以我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乐器——竖琴，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附中。”赵珈婧云说。

于赵麟而言，音乐即生活，无论欢欣困苦，总不离为音乐的付出、奋斗，为之进行更多地思考、探索与追求。“我学音乐，是因为我能够通过音乐表达自己。每一位作曲家的创作，都是那个时期他心中的思考与体悟。”因为白天工作繁忙，赵麟创作的时间大多是在晚上，“安静一些，有时有灵感，创作顺利，几个小时浑然不觉就过去了。在外人看来可能觉得苦，我却觉得是享受。”

许多个夜晚，赵麟与青灯、钢琴、曲谱相伴，当他完成创作从琴键上抬手时，透过作品的尾音余韵，发现窗外已是黎明时分、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