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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心

2020-05-09田心燕

幸福·悦读 2020年2期
关键词:北国背心毛线

田心燕

“天冷了,多穿点衣裳,不要又受凉了”。闹钟响结束后,我听到信息提示音,点开一听,是母亲的声音。

这样的提醒,每到秋深,母亲都会提。母亲也真是神了,昨夜我的确有些轻微咳嗽。看看日历,今天寒露。

半辈子跟草木打交道的母亲,对二十四节气记得清清楚楚。我知道,再过一旬,母亲会提醒我加背心了。其實啊,就算母亲不提,我也会主动加上背心。说起背心啊,起初我是十分不情愿穿的。不知是北国深秋的空气太过干燥,还是在温润的南国呆了四年后,我的心肺功能和抵抗力减弱了。只记得毕业后的第一年,从入秋不久的丝丝凉风到深冬时的凌冽寒风,感冒、咳嗽绵延不断,那个秋天是如此的混沌、漫长。

母亲听着我的咳嗽,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年纪这么小,就这样咳嗽,以后年纪大了,上年龄了可怎么办?

母亲这么说的时候,我总是故作轻松的反驳:“不就是咳嗽么?总会好的。”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夜里咳的厉害时,身体不由自主蜷缩成拱背虾一样,我也真恨不得把喉咙切掉。

那一年的秋冬,因为我的咳嗽,母亲夜夜是睡不安宁的。那一晚,城里道路都积了雪,冷的十指发麻,半天搓不热。临睡前,母亲说:“睡的时候,放一个暖水袋在后背吧。”母亲边说边递给我一个暖水袋。

说来也神奇,当我把暖水袋放在背心,扎紧被子后,竟睡了一个安宁的觉。那一夜,我应该是咳嗽了,但是和以往的频率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从深秋到寒冬,如此饱满酣畅的睡眠,还是第一次。

母亲看我睡得香甜,没忍喊我吃早餐。午饭时,母亲说:“你看,你还是背心受凉。让你穿个背心,你非不。昨晚放了暖水袋,就好了很多。”于是,我顺从地跟着母亲去了服装店,买了一件湖蓝色的丝绵背心。说来也巧,穿了背心后,咳嗽慢慢好转了。在春暖花未开,鹅黄淡绿的嫩芽刚从土里冒出的时候,绵延缠绕了一冬三秋的咳嗽,终于悄悄隐退了。

后来,我主动买回了一件粉紫色的羽绒背心。即使穿着羽绒服,我也会加一件小背心在里面。许是渐渐适应了北国空气的寒冷干燥,许是有了背心的加持暖护,第二年冬天,我倒过得平稳。虽也感冒了几次,但咳嗽再也没有那么顽固过。

回头想想,那时候我真是偏执呢,总觉得背心是上了年龄的人才穿的。我固执地认为才毕业的我,年纪轻轻,穿什么背心呢?小时候,母亲给我亲手编织过那么多背心,我怎么就忘了呢?

你看,不说那向日葵花朵般金黄色的毛衣,也不说那枚红色的毛衣,就说那件七彩色的背心。那么好看如此暖,我怎么能忘记呢?母亲没有念多少书,也不认识多少字,但母亲是有审美眼光的。那时虽然家里清贫,可是母亲总能变着法,让我们姐妹穿的好看一些。我那件七彩色的背心,其实是织毛衣剩下的各色线头拼起来的。可是啊,当草色绿,柠檬黄,桃花粉,湖水蓝,丁香紫的各色毛线有序排列在一起,那真是美得绚烂。

后来,母亲用云朵白的细毛线给我织了一件外穿的背心。我初中毕业相册里还有我穿着它的样子。前两年同学聚会,有人对我说那一天清晨的阳光下,我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衬衫,外面套着白色的背心,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浅浅地笑着,他楞是看出了神,而我却浑然不觉。

再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我穿过母亲用碎布头拼起来的背心。那可真是费神啊,各色布头剪成三角形,一块块地组合拼拢,再在里面续一层棉花,看起来笨拙而厚重,却十分暖和。在没有羽绒服保暖的冬天里,这件厚重的背心,我穿过,妹妹也穿过。

这个午后的黄昏,窗外淅淅沥沥落着雨,在寒露的清凉里,我在母亲的背心里游走。恍若穿过了时空的隧道,成了那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她在田野里跑着,在阳光里笑着……

我要买背心去,趁秋风未寒,严霜未降,寄给我的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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