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晓蕾

中兴沈阳商业大厦一楼某日本知名化妆品牌专柜内，店长广秋影一身黑色职业装，妆容精致，丝毫看不出就在5分钟前，她刚被一名索要试用装无果的顾客言辞犀利地数落完。

“她要的那个小样刚巧发完了，我说等到货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她，可她还是觉得是我自己想用，给偷偷藏起来了。”说到这，广秋影一直挂着笑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无奈。

广秋影说，干这行被误解、被数落是家常便饭，就好比小样没了，无论怎么解释，在顾客心里就是柜员自己藏起来用了。“事实上，公司每个月都会给我们发3000多元的化妆品劵，根本用不完，实在没必要再去拿那些小样。”

网红主播李佳琦曾在直播中吐槽一些高端化妆品牌柜员，“见人下菜碟”，把明星产品只卖给那些愿意买套装的顾客，此举引发了无数网友的讨论和点赞。但站在柜员的角度，她们有让人喘不过气的业绩压力，也需要养家糊口，若非不得已，卖谁不是卖，又何需如此？

“很多人都觉得我们这行是吃青春饭，其实并不是。据我所知，大多数品牌对柜员都没有年龄上的限定，是可以一直干到退休的。”广秋影没必要说谎，但我们在商场里看到的，却是与她说法截然相反的景象——无论是大众名牌还是奢侈品专柜，几乎都是清一水的年轻面孔。

同在商场一层的某世界名表专柜，1986年出生的“柜哥”李刚，给出了这样的解释：“不少柜员干到一定阶段，就会晋升为区域经理或培训师，转做内勤。此外，有了孩子以后，就没法再从事这种‘996的工作，不得不转行，或回归家庭。”像广秋影所负责的专柜，琳琅满目摆着200多品类的3000多件产品，赶上重大节日、商场活动、品牌促销时，盘点工作要一直持续到凌晨，到家后累得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哪还有精力去照顾家庭和孩子。

李刚虽与广秋影同为商场柜员，工作性质却有些不同。李刚所在的专柜是奢侈品牌，最贵的表售价高达几百万元，他平日里接触的客户大多是有钱人。为了和客户培养共同语言，了解客户喜好，公司要求他们对市场上的大多数奢侈品牌要有一定了解。李刚不多的休息时间，常用来逛奢侈品店，当下流行品牌的新品和人气产品，他都了然于胸。

“经常逛奢侈品店，也是为了取经。干我们这行长相、学历其实并不像网上传的那么被看重，最重要的还是销售技巧。”李刚说。

长期置身奢侈品圈，耳濡目染，李刚对奢侈品的追求与痴迷程度远高于常人，但这种内心渴望，显然是与他的实际收入不相匹配的。“很多人都以为我们卖奢侈品的柜员，半年不开单，开单吃半年，提成很高。实际上业绩都是按整个店铺来算的，工资一般每个月就五六千元，高的时候也就一万元左右。”

李刚的收入并不低，但想像有钱人一样，源源不断地满足自己对奢侈品的追求是绝对不够的，他不得不省吃俭用几个月，才能买一件心仪已久的物品，实在太贵的，只能买高仿代替。这样的情况，在奢侈品柜员中，并不少见。

在李剛看来，与不得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般左右逢源的职场艰辛相比，内心欲望的压抑才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