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姗姗（鲁迅美术学院，辽宁 沈阳 110000）

一、萨满教的世界

萨满教的产生是源自北方氏族时期先民对未为可知的自然万物及各种变化莫解现象的崇拜而形成的一种自然崇拜，是我们民族乃至全世界不可多得的文化珍宝。萨满教主张神明、自然以及祖先崇拜，象征着人们对将来的美好期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和家族团结三种观念。

1.神明崇拜

萨满教自身对神明的认知：神明是一种信念，人靠本身的奋斗践行实践是至关重要的。因其自身真正的需求向神明的祈盼，是一种积极的，正能量的探知。而由此衍生的萨满神服就具有了神秘的工艺美感。

2.自然崇拜

人对自然的敬畏和尊重，客观地起到了保护大自然的作用，与当下的生态观相结合，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其核心观念正如乌热儿图先生说过的：“这种信仰将人的生活行为与生存方式和大自然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

以上，我们简明地叙述了萨满的生存观念和信仰主张为萨满教美术的产生与发展打下了深厚的文化基础。

二、丰富的艺术形式

任何形式的传承，都需要一定的物质材料为依托。不同工具与材料承载的文化会形成不同的艺术风格。萨满教中的民间美术材料品种主要是成本低廉，生活中易采、易制的物品，此类的工具材料增加了艺术品的淳朴的风格特征，形成了萨满民间美术绚丽丰富的艺术体系。

1.剪纸

剪纸经济实惠，工具单一，装饰性却很强，于方寸之间展现花鸟虫鱼、山河万象。剪纸特定的工具限制它只能为平面制作，所以在图式语言中很好地承接了萨满的符号文明。剪纸因与传统民俗文化相关联也具有了相当的神秘色彩。神话故事与剪纸形式交相呼应，相得益彰。

（1）功用：剪纸的用途在民间传统文化中种类繁多，便不再一一赘述。其中笔者认为最有趣的一种用途是体现某种民俗信仰，主用祛病、招魂、避邪等活动。也因此便有了剪纸偶人——神灵的替代物。

（2）在东北民间萨满文化中最常见的偶人便是女性神灵“嬷嬷人”。这些纸人都是正面的姿态，或坐或立。人物的穿着是满族的服饰，质朴严肃，很有装饰的感觉，它的形体简约概括，却自有一种萨满文化神秘的不可捉摸的感觉。北方部落人民的典型形象特征使“嬷嬷人”剪纸充满了北方文化特有的韵律之感。由此可见，剪纸艺术的延展与宗教信奉的传承是互相作用、密不可分的。

（3）表现方式上具有原始艺术的基本特征，质拙简朴的审美特点，手法夸张变形，体态写意传神，且基奠着厚重的文化传承，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4）另外，除了以纸为材料的剪纸形式，还有另一种更源远流长的非纸剪纸的艺术形式，如高句丽族的镂空鎏金铜饰、朝鲜族的衣笼镂空金属饰件、赫哲族的鱼皮衣饰剪贴、蒙古族的毡皮剪贴等。它们为艺术的传承提供了丰富的载体，形成了独特的具有标志性的审美范畴。

2.皮影

皮影是剪纸的姊妹艺术，其形式与剪纸大致相同。用特定的动物皮革或纸张采用阴阳及色彩的虚实的对比效果，配以音乐、鼓锣、灯光效果及艺人唱腔形成的一种特有的艺术形式。

（1）造型内涵：皮影中不论人物、配饰还是图案装饰，都是古人对自然崇拜和对萨满信仰发展而来。崇拜自然神，崇拜天地神，以萨满为媒介，很早就形成祭天拜天之礼仪。如沈阳市艺术馆中收藏的一对以白纸剪制的鹰神。神鹰形象是萨满的寓意，鹰头上所戴的宽檐神帽的顶上剪出一尖状顶子犹如神杆的造型。还有如神树、鹿角、小鸟等形象均是萨满神灵通天观念所代表的神圣物象。

（2）特征方法：东北本土的皮影头部形象的雕刻，大都长脸尖嘴，细眼长鼻，佩带耳饰，是东北本地各族的典型特征。尤其是生、旦、相、帅等头部饰物的形状，大都呈箭头型，是伶俐机灵、能说会道的表现。本土皮影传承了满族民间剪纸的的厚实纯朴，以及大刀阔斧的艺术风格，在表现上，东北的皮影艺术是镂空的点、线、面的对比变化的二维平面的活动艺术，它应用了中国传统的造型手法及其规律。另外，在演出功能上，皮影保持了恰如其分的黑、白、灰效果，爽快利落，给人以舒适的美的感觉。在线的艺术处理上，东北皮影生、旦眉端与眼角鱼尾线，连接成弓形线，极为概括生动，并且特点夸张，给人以妩媚动人的感觉。其嘴型在鼻至下颌的双勾上概括成一红色的对勾形，嘴角上挑，显得精神劲儿十足。所以东北皮影在整体形象上刚柔并济，线条粗细、疏密变化适宜，对角色的塑造达到了非常传神的境界，保留了鲜卑人在北魏时期的石窟壁画及满族补绣的粗线装饰风格，又不失其细微处刻画的东北皮影达到了中国皮影艺术设计意境的巅峰。

3.刺绣

刺绣同剪纸一样是东北诸少数民族民间普遍受人欢迎的传统手工艺艺术形式之一。刺绣方法和形式不胜枚举。

（1）枕顶刺绣：中国的刺绣文化源远流长，其呈现的方式更是不胜枚举。其中笔者最为感兴趣的便是源于东北长白山区的枕顶刺绣了。所谓枕顶就是北方防寒作用的布枕在两头用作堵头的约15x15cm的方块布。方寸虽小，却形式繁多，方寸中孕育乾坤。

（2）图案表现：以几何形图案为主的枕顶刺绣最多。其中有中心为几何形团花，四周辅助的图案；有抽象几何图形与具象花鸟结合的图案；有线条所构成的几何形的四方续连的图案；表现了艺术为生活服务的艺术理念。

（3）颜色搭配：在刺绣上大胆地使用对比的颜色，红绿、蓝黄、橙紫、黑白等颜色的搭配使刺绣品具有着明朗欢快的色彩感受。这是北方绣品的艺术特色之一，极为醒目。

三、萨满教艺术形式中的灵光之美

独特的造型语言充满了人们对生命的渴望，朴素的自然表达方式在艺术创作中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魅力。所以说，东北的美在萨满教的传承中，萨满教的传承在民间的艺术创造中。质朴的老百姓在日常的生活中有了对精神生活抒发的欲望，神话传说、音乐、舞蹈、剪纸、皮影、刺绣等这些艺术形式就自然应运而生了。艺人们运用廉价的艺术创作材料，简单的工具，在针笔、刀刻下形成一幅又一幅极具创造力和想象力的艺术作品，令人叹为观止。不仅如此，在艺术的创造过程中所形成的美感和快感，以及摆脱日常思维定势的自由感具有调节身心平衡、消愁解恨的神奇功能。如此看来，魏晋时期的玄学家们精神世界极为富足以致可以削弱物质生活的需求也是可以理解的。除此之外，萨满艺术更有其特殊的地域性，只有在北方特定的历史人文以及社会风俗中才会形成如此独特的仪式传承，具有一定的民族特性。如此看来，不仅满族、锡伯族、蒙古族、赫哲族等一些北方少数民族，甚至整个中华民族都因其民族的各种特性而具有其鲜明的色彩，且是对一定的民族意识的补充。

四、造型语言

1.自由的视觉语境

萨满教传承的艺术形式中尤其是剪纸的形象，不追求看上去的真实，而着重主观对客观物象的感受。用物体的典型特征去再现客观物体，是对一物体进行多方位观察认知后把握到的总体印象。而西方的焦点透视在这里却很不受重视。这一点上和中国画非常相像。国画讲究“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如果国画里也注重照相机式的定点透视，那趣味性就少了一大半了。如齐白石的《如此千里》（纸本设色，原版藏于北京画院，68x33.5cm），高度概括的形体变化，用清楚可数的几根线条完整表现了马儿的身体动势、肌肉走向。鬃毛的朝向和外形又呈现了画家一定的趣味性，让人不禁扑哧一笑。马头下的胸脯的夸张变形是马儿疾驰的状态的体现。不是焦点透视的细致描绘，但又却让人看了格外舒服。

笔者认为客观物象的主观化还好一些，最难的是对物象的主观取舍，因而用此次艺术创作素材中的一个人物形象转换作为参照，体现笔者取舍过程的艰难。（附图1）尤其是萨满艺术中的原始文化和民间传承，越简练的东西越蕴含了高度的概括和提炼，其秉承了几代人发展的文明传统，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值得我们大家深入地研究和学习。

图1 草图一，炭笔，素描纸

2.象征性符号造型

传统的象征性隐喻在萨满艺术中影响很大，大多很有感染力的形象都有一定的潜在意义，如最常见的爱情和生殖繁衍。如此利用汉字谐音表现吉祥期望在中国画中可谓最为常见。如，画公鸡和鸡冠花，寓意“官（冠）上加官（冠）”；紫藤喻指“紫气东来”；画荷花、鸽子、柿子，寓意“世世（柿）和（荷花）平（鸽子）”；等等，不胜枚举。这样象征性的造型既有趣好玩又吉祥喜庆。

3.朴素的表现风格

具有朴素质拙动感趣味的风格特征，这与萨满教的信仰崇拜有一定关系。笔者非常喜欢这种风格特征，虽然是具有质朴到“拙”的特征，但其积淀的民俗传统、艺术氛围以及其强烈的地域性等，都让人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因而想要营造一个构图合理、氛围热烈、奔放朴素的萨满祭神画面，尽可能地诠释出其奔放、舞动的特性。（附图2）艺术从生活来又不同于生活。传统的民间文化是我们取之不尽的艺术瑰宝。

图2 草图二，炭笔，素描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