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雪莲

一

庚子正月十五夜八点，我和副镇长在交接班记录上签下了各自的名字。

目送他和三个干部疲惫的背影远去。

我摘下东山顶上刚升起的一颗星辰，缀在了接力棒的顶端。

这颗星很亮，点亮了小城的夜晚，也点燃了值班帐篷里的灯盏。

二

月光下的界牌卡点，此时，安静又孤独。

几栋耸立的高楼和白玉兰花般盛开的路灯，也没能让其热闹。

一辆警车，两名交警，三座帐篷，五位乡镇干部和村干部，医生护士各一，交通局和卫健局干部各一。

万家灯火已点亮，街道寂寂，只有防疫通告在每条巷道滚动播放。灯火下闲坐的，都是我们的亲人。

亲人们，今夜，我们在界牌为你站岗。

三

312国道，跟刚下班的值班干部一样，疲惫而沧桑。

拉饲料的货车呼啸而来。

拉牛奶的卡车呼啸而来。

拉蔬菜、面粉的大车呼啸而来。

今夜远来的，不是客。是警惕、查询、监测，是叮嘱、劝诫，消毒和祈祷。

一对即将分娩的小夫妻，在体温监测合格后，得到了我们的祝福。他们遵守规则的样子，很美。

四

凌晨一点，铁炉子忽然闹开了脾气，光抽烟，不唱歌。它，也累了。

凌晨三點，寒气自脚底袭来。

凌晨五点半，我叫醒了小王，让他去替换一下小俞。我用两个军大衣、一床军用被也没能暖冰冷的左腿。在双膝砭骨的疼痛里，我睡着了。

庄浪河边的虫子吟唱着……

松山滩的藜麦妖娆又热烈……

黑马圈河里的白枇杷花儿开了……

冬窝子里传来白牦牛的哞唤……

我穿着一条白裙子，披着红色的纱巾，奔跑在紫色的马鞭草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