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

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来袭，人们看起来已养成特别的卫生习惯：出门戴口罩，进门测体温。只要是进入大型封闭公共场所，都会有工作人员拿着测温枪主动进行测量，如果体温过高则不许进入。在这个特殊时期，正常的体温成了必不可少的通行证之一。

然而什么样的体温才正常呢？

37度的由来

如今就连小学生也知道他们的正常体温是37摄氏度，因为这一数字就写在《常识》课本上。但书上并没写数字的来源，孩子们不知道，这个37度的标准其实是从样本中归纳计算出来的。

从1851年开始，一位名叫卡尔·温德里希的德国内科医生用了17年时间，分析了2.5万名患者的上百万份腋下体温数据，得出一个结论：人的正常体温为37摄氏度。这个标准被无数医学文献引用，逐渐成为人类的标准正常体温。

一代又一代家长以37度作为标准体温来判断孩子的健康状况。然而至少有20多项研究得出结论：这个数字有点高了。根据科学家们采集的海量数据，人的正常体温在35度到37.7度之间波动，平均值是36.8度——这比之前认为的标准低了0.2度。

36.8度的体温数值参考了人体不同部位的温度差别，比如人的肝脏部分往往是最热的，皮肤表层是最冷的。另外，体温也会因时间、天气而出现小幅波动，比如早上和晚上跑步后测得的体温就会不一样。总的来说，人们往往在清晨时体温最低，而在下午到达温度曲线的顶峰。

体温还受到性别和年龄的影响，一般女性体温比男性稍高，女性在月经前期和妊娠早期轻度升高，排卵期则较低，这种波动主要与女性的孕激素分泌周期有关，同时，女性的体内脂肪比男性高也是一个原因。此外，新生儿体温易受外界温度的影响而发生变化。儿童代谢率高，体温会略高于成人;而老年人由于代谢率低，体温偏低。

因此，人的体温涉及诸多变量，而被沿用已久的37度标准体温涵盖范围终究有限。

体温变化的假设

温德里希医生一个半世纪前定下的标准体温之所以和现在有差别，可能有两个原因。一种可能是迄今为止我们还不能确定，当年温德里奇医生使用的体温测量仪器是否精确，以至于他得到更高的读数。另一种可能：现代人的平均体温和前几代人相比，大概下降了，甚至比36.8度还要低。

由于找不到当年温德里希医生测量体温用的温度计，第二种可能更容易验证。美国斯坦福大学的科研人员认为，基本上每过 10 年，美国人的平均体温就会下降 0.03 摄氏度。如此算来，现在人的体温比温德里希医生测量时低，也是顺理成章的。

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教授朱莉·帕森内特和她的团队不久前发布了一项研究成果，发现自19世纪以来，成年人的平均体温在持续下降。

该研究团队对比了历史上三个时间段的数据。第一个数据库是两万多名退役军人的体温，他们参加过美国南北战争，获取的体温数据是他们在1860年到1940年间测量的;另外两个数据来源分别为 1971年到1975 年美国的健康调查，以及斯坦福大学数据库里抽取的 2007年到2017年的数据，总样本量约为 67 万个。

结果显示，在 19 世纪中叶，美国人的平均体温还是在 37 度左右，但在后来一百多年时间里下降了0.4度，如今平均体温已降至 36.6 摄氏度。

根据科学家们采集的海量数据，人的正常体温在35 度到37.7度之间波动，平均值是36.8度——这比之前认为的标准低了0.2度。

体温下降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人的体温会逐渐下降，研究人员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帕森内特教授猜测，这可能和人类居住环境的变化有一些关系。比如，在过去一个多世纪里，建筑业的发展方向是采取更完善的保暖措施，追求更稳定的室内温度等，这使得多数人都可以在一个恒定的温度下工作和生活。当外部的温度稳定地升高后，人体随着自然调节，体温就会降低。

而另一个合理原因是，人类保持一个恒温数值，原本是为了抵御致命的细菌病毒，但由于现在卫生、医疗和饮食条件的改善，现代人不会像 19 世纪的人那样，容易染上因疟疾、肺结核和牙病等引起的炎症疾病，这也会导致人的体温下降。

“我们用各种抗体药物解决了一般性炎症，这令人类不需要再加速身体的新陈代谢来抵御疾病，体温自然也就降了下来。”帕森内特解释说。

在帕森内特看来，就像我们的平均身高体重在增加一样，我们的身体温度变得稍微低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都是在一个半世纪演变过程中的生理机能变化而已。她还表示，这种降温趋势很可能会继续，但“降到一定程度就会停止”。

虽然人类体温降低的原因还在猜测中，但降温的影响却比较明确。人的體温影响着心脏和细胞的寿命，体温每升高摄氏1度，心脏跳动每分钟会增加10次，人的体温一旦降下来，新陈代谢就会减慢，人体细胞衰老与死亡的速度也会相应地慢下来。体温下降会不会对人类的平均寿命带来影响，这也被当作是过去一个半世纪人类平均寿命增加的潜在原因之一。

另一个比较明确的影响是，就算人类的平均体温发生了变化，它也不会改变医生们对病人体温的原有评估。比如在疫情中如果体温升高，很容易被拒绝进入公共场所，甚至被隔离。而且，随着人们体温的降低，达到界值温度意味着情况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