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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回归沙漠》看科尔泰斯戏剧作品的古典美和现代性

2020-04-19丁心雨

文艺生活·下旬刊 2020年1期
关键词:现代性

摘要:科尔秦斯在法国当代戏剧中独树一帜,虽然英年早逝却留下了大量剧作,成为现代戏剧的瑰宝。本文通过《回归沙漠》这一剧作,研究了法国剧作家科尔泰斯戏剧作品的写作特色和主题,探讨其剧作中的古典美和现代性。

关键词:科尔泰斯;《回归沙漠》;现代性

中图分类号:l565 0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 (2020) 03-0065-02

一、引言

贝尔纳 玛丽·科尔泰斯(BernardMarie Kolte s,1948 1989年)①是享誉法国当代戏剧界的剧作家和导演,代表作有《森林正前夜》(La Nuit juste avant les Fore ts,1976),《萨兰热》(Sallinger,1977年),《孤寂在棉田》(Dans laSolitude des Champs de Coton,1986年),《回归沙漠》(Retour au de sert,1988)等。科尔斯泰英年早逝,却留存有大量主题深邃,语言风格突出的戏剧作品,既有热奈和贝克特的遗风,也有自己独具一格的特性,因而广受现代戏剧导演的推崇。早在20世纪80年代,世界各地的剧团就开始竞相上演科尔泰斯的剧作,法国名导谢候(Patrice Che reau)和德国导演斯坦因(Peter Stein)都是他忠实的朋友和合作者。

科尔泰斯的戏剧作品不仅仅是为了演出,也供读者阅读,因此剧本的文学性极强,就此而言,可称之为对剧本作为文学传统的一种光复。其中,《回归沙漠》这部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标志着科尔泰斯创作风格的转变,虽然剧情并不复杂,但是在人物及其关系以及内容的性质上却与之前大相径庭,笔者认为,纵观科氏的创作(按照写作完成顺序),其剧作在形式上越来越回归法国古典戏剧的传统,在内核上,却越来越像转向现代乃至后现代。本文中笔者将就《回归沙漠》进行分析,看科尔泰斯的戏剧作品是如何兼具古典美和现代性特征的。

首先,在情节和人物上,《回归沙漠》并不像同时代的一些荒诞派剧作家一样,将人物标签化、类型化,而在人物表中设置了具体的人物——他们有名字,有人物关系,甚至在剧中我们不难发现他们的年龄、背景历史和性格特征。如“马蒂尔德”这一人物,虽然在人物表中我们只能得知TA有一个弟弟,育有一子一女,但却可以在剧本中获知,她是一位年迈的妇人,拥有一座房产,年轻的时候逃离法国去了阿尔及利亚,近日又从阿尔及利亚回到法国,她的孩子们没有父亲,她此行的目的是复仇,性格上她有些刻薄不宽宥,但却有着旧贵族的精神。全剧遵从穆斯林五功中的拜功②时间进行排布,跨度虽然长达九个多月,没有完全遵循三一律的标准,但总体来说仍然集中;事件上围绕着马蒂尔德带着子女回法国之后对往日种种的清算来进行,间或夹杂一些旁支,但仍有逻辑可循。与此同时,该剧的戏剧行动又被最大化地缩减了,情节上的丰富性让位给了人物语言的丰富性,台词本身蕴含的意味和主题比情节丰富得多,和贝克特的《等待戈多》有异曲同工之处,而这一特性又在其后的作品《孤寂在棉田》中尤为突出。

其次,虽然在形式上,《回归沙漠》仍有法国古典主义喜剧审美特征,充满夸张与讽刺,描写了其自身所在且熟悉的“资产阶级生活”,但是在内核上,科尔泰斯已经自觉践行着现代性的转向,表现了他认为“人与人之间,人与世界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的观点,凸显了现代世界的冲突性本质。科尔泰斯在写给贝尔·吉努的信中说道,“人与人之间的系,有点像置于暴风雨中的海面之上的两艘船只,它们相互冲撞,远远超过马达的力量。我认为在每一个主体内部都存在着这种冲撞,远远超过微小的、易变、无形的心理特征。这种多少有些沉重的力量有力地、不可避免地塑造着脆弱的原材料,人物便是其塑造的结果,或多或少有些欢愉,或多或少受到折磨,但总是在反抗着,而且永远地、无止境地投入在一种超出其自身的斗争之中。”③

《回归沙漠》中的冲突性主题具体表现在:

二、个体之间的冲突

以马蒂尔德和阿德里安之间的冲突为例:甫一开场,马蒂尔德和阿德里安这对十五年未曾见面的姐弟之间的矛盾就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即便他们一再说着不要再吵架,一再说着“重新开始”,可当马蒂尔德第三次提出“阿德里安,我们一直还没说过‘你好呢。一起再试试吧”④时,阿德里安的回复却是“不,我再也不想试啦”,当二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出“你好”时,明显带着仇恨的意味,在这种表面的和平之下,一种巨大的矛盾在暗地里涌动着。这样的开头不仅为全剧奠定了基调,也表明科尔泰斯内心的悲观,人与人之间,即便是亲人之间,即便出于一种良好的意愿,仍然无法互相理解、互相调和,遑论陌生人之间了。

三、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

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着重体现在马蒂尔德和日工阿奇兹的身上。他们都是真正见识过两種不同文明的人,但这种冲突在他们身上的成因和影响却不尽相同。马蒂尔德因为在少女时代意外怀上了孩子,又被构陷成勾结敌国的叛徒,因而被迫背井离乡去到阿尔及利亚,又因为阿尔及利亚的战乱而回到法国,她对祖国怀有仇恨,对异乡又没有归属,因而她没有根,要寻根。而阿奇兹的境遇却更有典型性,引用剧中的台词,“民阵说我不是阿拉伯人,老板说我是佣人,征兵处说我是法国人……我对任何东西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咐阿拉伯民族本身就是一个融合性极强的民族,身份认同及文化认同对他们而言有时候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难题,而随着法国对阿尔及利亚的殖民统治,法国的阿尔及利亚裔阿拉伯人更面临着这样的困境,没有人是他们的庇护,可所有人都能成为他们的对立面。

在此,语言因为它可以被习得的特性,也失去了其作为区分个体的标志的功能,即使阿奇兹和马蒂尔德一样都会说阿拉伯语,他们也永远都不会是同一类人

四、过去和未来的冲突

以阿德里安和其子马蒂厄之间的冲突为例:在“晨礼”的“马蒂厄参军”一节中,马蒂厄主动向父亲阿德里安提出想要去参军的愿望,虽然他的出发点不乏逃避自己的堂兄弟艾杜瓦尔,但也包含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作为父亲的阿德里安不但没有鼓励儿子,反而不断进行反驳和打压,在言语的基础上还动用了暴力(打了马蒂厄的耳光),并美其名日是为了儿子好。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安全和危险的对立,中心和边缘的对立,权威和怀疑的对立,阿德里安所代表的上一代在用固守的经验代替未来一代做判断和选择,并且阻碍未来一代自行选择的自由。老一辈的人经历过战争和奋斗,便自以为对下一代最好的爱就是安逸和享受,而下一代即便身处安逸的环境之中,仍然渴望危险,他们的态度正如马蒂厄所言,“我不放弃承遗产。我要一边说着优美的句子一边死掉。”在此,作者的态度也十分明确,从未真正见识过外部世界、处于危险之中的马蒂厄空有一身健壮的肌肉,却没有能够武装自己明辨是非的头脑,后来逃出家去逛窑子并在一家酒吧的爆炸事件中身负重伤。

除此之外,这种现代人之间的冲突本质和孤独特性又集中体现在了全剧的结尾。法蒂玛在不明所以地受孕之后产下了一对黑人男婴,这让马蒂尔德惊慌失措,急忙想要和弟弟阿德里安一起逃离,因为她不想看到他们长大,她认为他们未来很快就会把这座城市搞得乱七八糟,对黑人的恐惧使得她之前所展现出来的反叛精神变得无比虚假和伪善,原是一介“受害者”的她很快也成了和那些“加害者”一样的人,为此,她抛弃了自己的女儿,抛弃了自己的国家。这样的结尾使得全剧又增加了一层哲学的思辨,为原本就神秘的剧情增添了理性的诗意。

最后,《回归沙漠》在台词艺术上也兼具这两种审美特性,富有诗的韵律和意味的同时,也饱含寓言般的通话色彩,比如马蒂尔德让女儿法蒂玛告诉她花园里的秘密那场,马蒂尔德就是在她衣橱里的裙子的褶子里听到了“玛丽”的名字;再如第13场“我不想去当兵”中马蒂厄和阿奇兹二人傻里傻气的对话,关于战争、死亡和痛苦。这种童话式的文风并没有削弱这些严肃命题的力量,反而带入了一种淡淡的哀愁,借着最幼稚的话语表达出了人类最原始的恐惧。

注释:

①根据法语发音,人名应当译作科尔代斯,此处与新近出版的《法国当代经典戏剧名作系列·科尔泰斯专辑》保持一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歧义.

②拜功:信徒应每日礼拜五次,分别在晨、晌、哺、昏、宵五个时间段举行。包括叩拜、立正、鞠躬,口中念诵信仰告白和《古兰》选段,面朝麦加克尔白方向祈祷,

③见1970年4月7日科尔泰斯写给于贝尔·吉努的信件,

④(法)贝尔纳玛丽·科尔泰斯.回归沙漠[M].宫宝荣(译).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9:12.

⑤(法)贝尔纳玛丽·科尔泰斯.回归沙漠[M].宫宝荣(译).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9:121.

参考文献:

[1](法)贝尔纳玛丽·科尔泰斯.罗贝托·祖科[M].蔡燕(译).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9.

[2](法)贝尔纳玛丽·科尔泰斯,孤寂在棉田[M],宁春艳(译).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9.

作者简介:丁心雨,上海戏剧学院,研究生,外国戏剧史论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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