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念兰

一

我在青岛开了一家小型装修公司，这几天岳母给我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让小舅子来我这里。还美其名曰：锻炼锻炼，学点技术。我不好意思拂了丈母娘面子，只能点头答应。

小舅子小刚今年23岁，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外打零工。混了好几年也没挣到啥钱。我知道岳母之所以想让小舅子来我这里，是觉得这几年我挣了点钱，想让小舅子也跟我学点装修手艺，以后也好开个小公司啥的。小舅子来了之后，我每个月给他3000元工资，还包吃包住。为了让他学到真本事，我经常带他去项目现场，跟他一条条讲施工步骤。

这天当我再次跟小舅子讲铺地砖的水泥标号、地砖规格时，小舅子有点不耐烦地说：“姐夫，这些东西我都会。之前我都在工地看过呢！”

我半信半疑地问他：“这些你都会？”

小舅子说：“对啊，我曾经在老家工地干过一段时间的建筑工人，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看到小舅子这么自信，我便不好不再多说什么了。

二

有天我忙着签新合同，没空去施工现场。我给了小舅子一个电话号码，“这是防水工人张师傅的电话，你联系上他之后，带着他去青特城19栋401，把卫生间的防水给做了。这是300元钱，张师傅干完活，你把钱付给他。”

张师傅是我的老熟人了，做防水技术一流，我不去现场也没事，所以放手让小舅子去历练历练。

很快小舅子回来跟我说：“防水已经做好了。”我当时还觉得小舅子办事效率挺高的。

过几天，小舅子跟我说：“姐夫，我有一个朋友，就是专业刮腻子的，你能把刮腻子的活给我朋友不？”

小舅子再三保证这个朋友做活麻利，我便同意了。小舅子还说他负责监工。就在小舅子朋友刮完腻子不到一个月时，墙面便出现了裂纹，我便打电话找他，结果人家跟我说这事不能赖他，是我小舅子让他只刮一遍腻子的，而且也只给了他一遍腻子的工钱。可我明明付给小舅子刮三遍的钱，看来另外那两遍的钱，被小舅子中饱私囊了。

我找到小舅子质问他。小舅子却辩解：“之前在工地都是刮一遍腻子啊，也没出现裂纹啊！”我跟他说：“精装房子都是要住人的，你以为是工地啊？刷三遍是行规，这个事我之前也跟你说过的，你怎么能当作耳旁风？”

“我这不是给你省钱吗？那两遍的钱还在我这，大不了我还给你。”小舅子生气地说。

我更生气：“你这不是为了给我省钱，你这是在害我。”

没办法，后来我又找人重新刮一次。因为这个事，白白耽误了一周的工期。

两个月后，房子装修完了。我请保洁阿姨把房子卫生打扫干净，好等业主来验收。就在请保洁阿姨打扫完后的第二天，楼下的住户通过物业找到我们说：“我家卫生间吊顶渗水，八成是你们卫生间漏了。”

我心急如焚，立刻赶到现场。观察后发现，楼下邻居渗水确实很严重。我知道是卫生间的防水出问题了，于是立刻拨通防水工张师傅的电话：“青特城这户的防水怎么回事？楼下住户渗水很严重，你得抓紧来看看。”

这时防水工跟我说：“赵总，我从来没在青特城做过防水啊！”

“怎么不是你干的啊，当初我让我小舅子带你来的。”

“赵总，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小舅子啊。这户人家真不是我做的。”

听到防水工这么一说，再联想到上次刮腻子的事，我感觉大事不妙，立马一个电话打给小舅子：“青特城工程漏水了！防水到底是不是张师傅做的？”

这时小舅子才吞吞吐吐地承认：“姐夫，那个防水，我看也就是一桶液体涂料而已。之前我也看过人家刷，挺容易的。所以我就自己给刷了刷，那300元钱，我充了游戏币。”

我一听小舅子竟然自己刷防水，简直气炸了！防水是什么人都能刷的吗？后来，我只能找人把瓷砖揭开，全部推到重来，光贴瓷砖跟防水的返工费就花了两万多元钱，又因为延误了交房日期，赔付了业主三千元钱。

而且楼下卫生间吊顶渗水严重，吊顶给泡得不能看。我只好又给人家重新吊顶，这一项也花了1800元。本来该挣钱的一笔生意，因为小舅子，赔惨了！

我把小舅子狠狠数落一顿，小舅子居然还有脸跟岳母告状！岳母心疼小舅子，打电话把我数落一顿，还给小舅子辩解：“他还小，犯点错你就担待点。返工的钱大不了我补偿给你……”

说的容易，我哪好意思要岳母的钱啊！后来岳母又跟妻子告状说我小题大作，还说重新做一遍防水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妻子也以为我是找借口，其实不愿意收留小舅子，和我大吵一架。我简直快要抓狂。

三

我再也不敢让小舅子帮我去监工了，但又不能把他打发回家，只好让他整天东游西逛，天天游手好闲。

这天我本来是要亲自去接客户签合同的，这时小舅子自告奋勇，“姐夫，上次防水跟腻子的事我觉得挺对不住你，你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啊，我去接客户吧。我都开了3年的车了，这点小事肯定没问题。

看到小舅子一脸诚恳，我也觉得总让他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别回头老婆又跟我找茬儿吵架。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路小心开车，又给他设置好了导航，存好了客户的电话号码，才把车钥匙交到他手上。

40分钟后，客户打电话催我快点去！我心想坏了！小舅子又出幺蛾子了。我问客户：“司机还没联系您吗？”客户不耐烦地回答：“一个电话也没有啊！你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我浪费一个下午在家等你！”

我又赶紧打电话问小舅子。小舅子这才告诉我：“姐夫，我被交警逮到了！我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我的驾照之前在老家因为酒驾，被吊销了！”

我一听小舅子竟然是无证驾驶，瞬间天旋地转。后来小舅子因为无证驾驶，不仅罚了1000元，还被拘留了15天。我的生意，也因为没能守时，被另一家装饰公司抢了去，还凑巧是我的死对头！气得我要吐血。

谁想岳母还打电话训我：“你为什么要让他开车啊？小刚是去你那里学技术的，不是去给你当驾驶员的。你抓紧找人把他给我从拘留所里弄出来。”

我丢了一笔大生意，本来心情就很糟糕，听到岳母这么说，便也不客气地回道：“他自己不说驾照吊销的事，还怪我？如果他说了，我能让他去开车吗？这事要怪也只能怪小刚他自己！交警大队和派出所，都不是我开的，就让他待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吧。”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没几分钟妻子给我打电话吵架：“你刚才跟我妈说什么了？把我妈都气哭了！你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吗？你挣了几个钱，就膨胀了啊！连丈母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妻子刚挂断电话，我母亲又打电话给我：“儿子，你岳母刚才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你不管小舅子的死活是啥意思？”

我只好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交代一遍……放下电话，我只觉得焦头烂额。

我觉得岳母太过分了，她跟妻子告状我还能理解，现在竟然跟我妈告状。所以岳母再打我电话时我便不接了。

没成想岳母换了个号码，又打电话来骂我：“你这兔崽子，竟然敢一下午不接我電话，你抓紧把我儿子弄出来，他是因为给你干活被拘留的，你就得负责到底，把他弄出来。”

等到妻子再打电话给我时，我压下火气，跟妻子耐心讲：“这个忙不是我不帮，现在是根本帮不了，其实我上午就找交警大队的朋友问了。人家说他因为酒驾驾驶证被吊销，现在又被抓无证驾驶，根本无法保释。”

好在妻子虽然不满意结果，但看在我真的已经尽力的份上，没有继续用夺命连环电话轰炸我。

就这样，小舅子被拘留了15天，眼看着15天就要过去了。等他出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事，我算是怕了，怕他再给我惹什么麻烦。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小舅子，如果把他赶回家，妻子跟岳母肯定会生气。可我只是开了一家装修公司的小老板，根本养不起闲人啊！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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