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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社交是否有益于人际结果?

2020-04-09郭林鑫马佳季

心理研究 2020年1期
关键词:人际渠道个体

郭林鑫 肖 飞 马佳季

(1洛阳幼儿师范学校,洛阳471000;2南阳职业学院,南阳474550)

1 前言

在这个社会,“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人际关联性是体现个体作为社会存在的重要方面。这也正是美国新精神分析学派代表人物之一沙利文(Sullivan)的人际人格理论的现实基础。他认为现实和理想的人格都依赖于人际关系而存在:“人格从来不能与复杂的人际关系相隔离,人们生活在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并成为他自己。”(伯格,2004/2005)又因为心理健康和人际结果变量之间存在关联,往往是好的人际关系有利于个体维持心理健康(Segrin&Taylor,2007),于是每个人都需要也期望与他人建立人际关系,来促进自己的人格健康和心理健康。人际结果是互动双方经过交往后感知到对方的印象,积极的人际结果是成功建立关系的指标(Altman&Taylor,1973;Collins&Miller,1994),通常包括满意度、亲密度、喜爱、同一性、感知的印象、感知对方的回应等。到20世纪80年代,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大量的人际关系起源于网络社交(McKenna,Green, & Gleason, 2002; Parks & Robert,1998),甚至越来越多的恋爱关系也诞生于互联网(Rosenfeld&Thomas,2012)。技术的进步,使得人们不再局限于面对面的现实社交,催生了以电脑或智能手机为媒介的网络社交这种新的交流渠道。国外学者多数用“以计算机为媒介的交流”(c omputermediated c ommunication,CMC)和“线上交流”(o nline c ommunication)来表示网络社交,它是一种以文本、图画、表情、声音、视频等为基础的交流渠道。相比于传统的“面对面交流”(f ace-to-f ace,FtF),这种新的交流渠道是否有助于人们形成更积极的人际结果?已有研究者试图回答这一问题,但目前的结论并不一致,每一种交流渠道都有相应的支持者。本文从理论和实证两方面来对前人的研究进行综述。

2 网络社交更促进人际结果

2.1 理论支持

网络社交的匿名性比较有代表性。网络社交能减弱物理距离,使得地球上任何地方的个体都能相互交流,而且交流双方可以是匿名的,这就引起了个体物理特征(像外貌)的重要性减小(McKenna&Bargh,2000)。在网络交流中,人口学变量的信息显得不那么重要,因为这类信息可能缺失,也可能是网络用户编造的(Amichai-Hamburger&McKenna,2006)。也就是说,在互联网交流中,互动双方可以选择匿名性,他们可以随意给自己起一个网名(如,奇点)来代替自己真实的姓名,这样的结果就是降低个体揭露自己内心的消极面及内心禁区的成本,进而引发自我表露的提高(McKenna&Bargh,2000;McKenna,Green,&Gleason,2002)。同时,匿名性使得互动对象能够分享自己的真我(Marriott&Buchanan,2014),而真我是指不轻易且不经常向他人表达的那些重要特性和自我的真实方面(Bargh,McKenna,&Fitzsimons,2002)。这些都直接导致互动对象提升对自己的同情和喜好(刘庆奇等,2016; Bargh, McKenna, & Fitzsimons, 2002;Yang,2014)。另外,Lee(2004)发现在匿名的环境中互动双方更容易感受到去个体化(deindividuation)。去个体化使得互动双方认为对方与自己属于同一个群体,有着一致的群体规范,由于个体对自己所在群体的认可,进而接纳互动对象,对互动对象产生亲密感(McEwan&Zanolla,2013)。

网络社交的匿名性对网络社交促进人际结果提供了某种程度的佐证。另外一个更有力的理论支持是Walther的超人际模型(hyperpersonal model)。Walther(1996)认为网络交流中线索的不足反而促使互动双方沉浸在超人际交流(hyperpersonal communication)中,因为网络交流允许双方选择自己想要呈现的部分传送给对方。在网络交流中,个体可以通过自我呈现的策略、理想化的感知和动态回馈循环这三个环节,使得超人际交流出现(McEwan&Zanolla,2013)。首先,网络交流不同于传统的面对面交流,特别像基于文本的网络环境,它具有不同步性,个体有充足的时间去仔细思考和编辑自我呈现的信息,而且不必担心现实生活中不擅长的非言语表情和服装搭配,也就是能更好地呈现自己。不同步性还降低个体的社交焦虑,促进个体自由地表达真实的自己(McEwan&Zanolla,2013),这一特点与匿名性的特点类似。有研究发现个体越容易表达真我,就越容易与他人形成亲密关系(刘庆奇等,2016; Bargh, McKenna, & Fitzsimons, 2002;Yang,2014)。其次,由于网络社交中线索的减少,个体会试图从其他来源来补充信息,减少对互动对象的不确定感,而补充的这些信息更多是理想化的,通常会认为网络的另一端是一位理想的、亲密的友人(Bargh,McKenna,&Fitzsimons,2002;Lea&Spears,1992;Walther,1996)。最后,网络上的互动双方经过多个回合的有选择自我呈现和理想化感知,进而形成更佳的印象。

2.2 研究证据

有 研究者(Bargh,McKenna,&Fitzsimons,2002)采用实验法验证了网络环境的匿名性理论。整个研究由三个实验组成:实验1和实验2采用反应时任务,发现在网络交流中,个体更容易表达真我(true self),而在传统的面对面交流中,个体更容易表达现实自我(actual self);实验3中,被试被随机分到网络交流组和面对面交流组,进一步验证了网络交流组更容易向互动对象表达真我,并且网络交流的个体对互动对象的喜好程度显著高于面对面交流组。Marriott和Buchanan(2014)通过计算523名被试的大五人格得分与网上真我得分之间的相关,发现外倾性和神经质与网上真我相关显著,表明至少一部分人更倾向于在网络上表达真我,而表达出真我后,感知到更高的亲密度。Antheunis,Valkenburg和Peter(2007)把81对男女混合对子随机分到三个实验组,即只允许文本交流的即时通信、能在屏幕中看到对方的即时通信和面对面交流,告诉被试实验目的是认识对方,并且不规定任何讨论的话题,结果显示网络交流的两种模式上的自我表露程度显著高于面对面模式,进而可以强化人际吸引。另一项研究(Yen et al.,2012)也证明了网络环境的优越性,研究者通过量表筛选出高现实社交焦虑和低现实社交焦虑两组被试,采用被试内设计,让每个被试都体验两种交流渠道,结果发现不论是高现实社交焦虑组还是低现实社交焦虑组,个体的焦虑程度都是网络情境下的显著低于现实情境下的。值得一提的是,该研究还采用了现实渠道的焦虑值与网络渠道的焦虑值之间的差值作为一个新的指标,进一步统计分析结果发现高现实社交焦虑组的这一差值要更大,这表明网络环境缓解高现实社交焦虑个体的焦虑效果更明显。与此相呼应,有研究者(High&Caplan,2009)采用被试间设计,把被试随机分配到不同的交流渠道,也同样发现不论是高现实社交焦虑组还是低现实社交焦虑组,都是在网络情境下感知到对方的社交焦虑水平显著低于面对面情境,并且网络交流的双方感知到的满意度显著高于面对面交流。

Walther(1995)的一项研究对比了网络交流与面对面这两种渠道,发现在人际结果的多个维度上网络交流要更积极,而其他的维度上两种渠道没有差异,而且这项研究中没有数据支持网络交流中的亲密行为更少、工作定向更高。这就意味着在某些条件下,网络交流可以形成更积极的人际结果。Grieve, Indian, Witteveen, Tolan和 Marrington(2013)通过横向研究设计,证实了脸谱网可以用来发展和维持社会关系,并且有着更低水平的抑郁和焦虑,更高水平的生活满意度。McKenna,Green和Gleason(2002)认为在网络环境下,个体更容易向互动对象表露真实的自我,也更容易与网友形成亲密关系。他们用三个研究来验证自己的假设。研究1与研究2采用调查法,验证了人们在网络上可以与网友形成亲密的、长久的关系,并且要比现实生活中发展亲密关系更快,而且还可以把网络上形成的亲密关系转移到现实生活。研究3采用实验方法来说明初始互动中网络交流效果更佳的机制。研究者指出,网络交流的双方就像两人在黑漆漆的房间交谈一样,都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因此第一印象的形成,不是由对方的容貌和表情等身体特征决定,而是由对方编辑呈现的信息决定,而这些信息是经过积极加工才表露出来的。一旦美好的第一印象形成,就很难推翻,因为在接下来的交往中,人们会有选择地聚焦在可以验证的消息上,同时忽略那些不可验证的消息(Higgins&Bargh,1987)。能够促使网络环境下形成超人际交流的另一个原因是由于网络环境中的交流是以文本为基础的。尽管文本环境阻止了个体接受面部表情等非言语线索,但它可以使用副语言(如表情图标)来补偿这些线索的缺失(Lea&Spears,1992;Wall,Kaye,&Malone,2016),而且这一特点使得个体有充足的时间进行编辑(McKenna,Green,&Gleason,2002)。最近的一篇综述(贺金波,陈昌润,贺司琪,周宗奎,2014)也证明了网络环境的匿名性是形成超人际交流的一个关键特征,提出了一个综合模型来揭示其机制——网络环境匿名性的特点,激发了个体的自我表露,降低了表露风险和评价恐惧,同时网络环境还具有不同步性和以文本为基础的特征,这共同为自我表露的装饰提供了基础。这些研究都有力地支持了网络社交促进人际交往的观点。

3 面对面现实社交更促进人际结果

3.1 理论支持

尽管网络的匿名性和超人际模型认为网络社交更能形成积极的人际结果,但也有其他理论提出相反的观点,认为面对面的现实社交更有利于双方互动。其中一个经久不衰的理论就是线索过滤理论(cues-filtered-out)。 线 索 过 滤 理 论(Culnan&Markus,1987)认为,通过网络渠道的交流会减少社会线索,对人际结果产生消极影响。网络社交,尤其是基于文本的网络社交,限制了非言语线索的利用,如对方的容貌、面部表情、身体动作、服装搭配、环境背景等,故而影响了双方关系的建立。熟悉导致吸引(Berscheid&Reis,1998)原则也从侧面支持了线索过滤理论。面对面的现实社交中,个体通过对方的非言语线索与环境线索,能尽快地确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减少不确定感,增加熟悉度,进而会对对方产生好感;相反,网络社交过滤了这些重要线索,不能对互动对象形成清晰的轮廓,增加不确定感,进而降低了对方的吸引力。

另一个与线索过滤理论一脉相承的是Patterson(1982)的非言语交流的功能模型(functional model of nonverbal exchange)。非言语行为包含多种线索,如双方交谈距离、注视、触摸、身体方位、倾斜、面部表情、谈话持续时间、干扰、姿势开放性、相关手势、点头、副语言等,这些行为可以提供重要的信息,包括对方的状态和特质。Patterson将非言语交流的功能分为以下几类:提供信息、调节交流、表达亲密、社交控制、促进服务或任务目标。值得注意的是,不管个体是否能够意识到这些功能,它们都直接影响个体的心理与行为,以及认知与情感,并伴随整个面对面现实交流过程(Lakin&Chartrand,2003)。也就是说,一段满意的交谈非常需要这些非言语的功能。Ambady,Richeson和Bernieri(2000)也认为交流过程中非言语行为的表达与个体对互动对象的喜欢度、双方亲密关系的建立密切相关。类似的,双方在面对面的交谈中,增加对互动对象的凝视,彼此的喜欢度和爱意也会增加(Kendou&Cook,1969;Rubin,1970)。诗人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有“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这样的诗句,也道出了非言语功能的不可替代性。新兴的网络社交恰恰过滤了这些重要的非言语信息,从这个观点来看,面对面的现实社交更有它独特的优越性,科技革命带来的新交流渠道是无法完全取代它的。

根据Clark和Wilkes-Gibbs(1986)的观点,互动的双方都在尽最大努力来保证自己的理解与对方是一致的。只有这样,交流才能有效地进行下去,双方才能都感到满意。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对话都能顺利进行,或多或少都要受到噪音的影响,噪音既可以是物理因素也可以是心理因素(Riggio,2015)。而线索过滤理论和非言语线索模型说明面对面的现实交流噪音更少,交流更容易进行下去;相反,网络交流中,非言语信息的流失导致个体更容易误解对方表达的意思,对会话产生消极影响。

3.2 研究证据

除了有力的理论支持面对面现实社交更有利于形成积极的人际结果,也有大量的实验研究给予支持。首先回顾下基于文本的网络社交与面对面现实社交的对比。Mallen,Day和Green(2003)把32对互动对子随机分配到面对面社交组和基于文本的网络社交组,然后让他们通过30分钟的聊天了解对方,之后填写有关人际结果的量表。结果发现面对面社交组的被试对交谈感到更满意,对互动对象感到更亲密,有更高水平的自我表露,并且有更低水平的冲 突。 Okdie, Guadagno, Bernieri, Geers和Mclarney-Vesotski(2011)采用精密的实验设计,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不是简单地把被试随机分为两组,而是让被试参加两次交谈,即有一半的被试对子先通过网络交谈10分钟,之后再面对面交谈10分钟,而另一半被试对子则反过来,先进行面对面交谈然后再通过计算机交谈。这样既利用了被试内设计的优势,又很好地控制了顺序效应。结果发现面对面现实交流的互动对子之间形成的印象更积极,感受到更高的同一性(oneness),同时还发现面对面交谈的被试需要更多的努力来维持谈话,自我意识更低。这说明面对面交谈中有更多的刺激,导致认知负担的加大,更多的注意投入到互动对象,对自我的关注就相应减少,进而会与对方有更高的同一性,更高的认可和接纳,形成更积极的印象。Marriott和Buchanan(2014)的一项调查研究也从侧面为面对面交流更为优越提供了证据。调查发现,个体认识线下朋友的时间要显著长于线上朋友,并且对线下朋友的亲密度要显著高于线上朋友。McEwan和Zanolla(2013)的研究在日常生活环境中进行,为了证明非言语线索的重要性,首先分析了只在网上认识的互动对子和线上线下都认识的互动对子之间人际结果的差异,结果显示两种渠道上都认识的互动对子之间的满意度和亲密度要更高;接着,研究者选取只在网络上认识的被试,让他们完成第二次实验,进行面对面交谈,结果表明互动对子通过面对面的接触后,亲密度和满意度都显著提高。

再来把视线投入到多种渠道的网络社交与面对面现实社交的比较,尽管这方面的研究还比较少。有研 究 者(Finkel, Eastwick, Karney, Reis, &Sprecher,2012)指出网络社交渠道已逐渐丰富化,即不仅局限在文本的交流,还有了语音和视频,这会促进网络中双方的初始互动。Ramirez和Burgoon(2004)较早探究了多渠道的效应,他们把80对同性别的互动对子随机分配到四个实验组:基于文本的网络社交组、基于音频的网络社交组、基于视频的网络社交组和面对面现实社交组。结果发现基于文本的网络社交组在人际结果变量上的得分最低,并且与面对面现实社交组的差异还最大。Bente,Ruggenberg,Kramer和Eschenburg(2008)同样发现类似的结果,他们比较了网络社交的这三种模式的区别,发现被试在人际结果的得分上,基于文本的网络社交组要显著低于其他两种网络社交组。最近的一项研究(Sprecher,2014)系统地比较了三种网络社交与面对面现实社交的多种人际结果。实验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把被试对子随机分配到四种不同交流模式,之后测量各种人际结果;完成第一部分实验后,都还要继续通过网络视频聊天,并且聊天时间分为6分钟和12分钟。第一部分的数据表明,以文本为基础的网络社交在人际结果变量的得分上最低,面对面组最高,另外两组居中;第二部分数据显示,初始互动后,再继续第二次的互动,显著提高了人际结果变量的得分,并且12分钟组显著高于6分钟组。以上的几个实验都一致说明随着渠道信息丰富度的提高,人际交流的结果也更积极。似乎在初始互动的过程中,被试接受到越多的信息,双方形成的关系就越紧密。

4 分歧的原因

综上可知,相比于传统的面对面社交,新兴的网络社交是否会促进互动双方的人际结果,出现了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那么分歧的原因何在?可能是由于其他调节变量的影响。

4.1 人格特质

交流渠道对人际结果的影响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人格特质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调节因素,即不同人格特质的个体会倾向于喜好不同的交流渠道。根据社会补偿模型(s ocial c ompensation m odel),对于害羞的个体,由于社交技能较差,在面对面现实交往中有困难,无法满足他们的社交需求,于是就会选择网络社交,因为网络环境的匿名性,他们不会过多在意他人的评价,有了更高水平的自我表露,进而补偿了他们现实生活中较差的社交技能。有研究表明,内向性和神经质得分高的个体在网络上更容易表达真我,而外向性和神经质得分低的个体更容易在传统的面对面交流中表达真我(Amichai-Hamburger,Wainapel,&Fox,2002)。这说明外向性和神经质这两种特质会对个体在哪种交流渠道体验更佳起到调节作用。Tosun和Lajunen(2010)发现神经质和精神质的得分与网络上表达真我之间存在正相关。有研究者考察了7888名青少年的网络使用与幸福感的关系,并探究大五人格是否起到调节作用,结果表明网络使用与网络成瘾的相关对于高内向性、低随和性、高神经质的个体更显著,支持了大五人格起到调节作用的观点(Van der Aa,Overbeek,Engels,Scholte,Meerkerk,&Van den Eijnden,2009)。沈彩霞、刘儒德和王丹(2013)以小学生为被试,探究网络行为与儿童感知到的孤独感之间的关系,同样发现了人格特质的调节作用。就网络社交而言,神经质高的儿童面对面的社交技能差,而在网络环境中与他人交流有更高的控制感与安全感,进而会与同伴形成良好人际关系,降低孤独感。周宗奎和王超群(2015)的一篇综述分析了网络社交与孤独感的关系,也指出人格因素在其中起到调节作用。由此可知,通过系统地考察人格特质的调节作用,可以帮助我们确定网络社交对哪部分个体会产生积极作用。

4.2 交流时间

个体在面对面现实社交与网络社交中体验到的差异会随着交流时间而发生变化(Sprecher,2014),这可能是因为无论在哪种渠道交流的个体,慢慢地都会对互动对象形成稳定的轮廓。即随着时间的流动,个体在不断纠正自己的印象偏差,然后通过两种渠道形成对方的印象差异越来越小。Walther(1995)的社会信息加工理论(s ocial i nformation p rocessing t heory,SIP)也说明了这样的道理,认为线上关系相比于线下关系,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发展,如果没有时间的限制,线上也可以发展成很好的人际关系。Sprecher(2014)在探究初始互动中交流渠道对人际结果的影响中把实验分为两步,第一步将陌生的互动对子随机分配到以文本为基础的、以语音为基础的、以视频为基础的网络社交组和面对面现实社交组,第二步让所有互动对子继续通过视频进行第二次互动。结果发现第一次互动后,以文本为基础的网络社交组在人际结果上的得分最低,而面对面社交组得分最高,但经过第二次互动后,两者之间的差异消失。另外,有研究者探究以文本为基础的网络社交与面对面现实社交的差异,操纵网络社交组的被试交谈24分钟,面对面现实社交组的被试交谈12分钟,结果没有发现交流渠道对人际吸引起到作用(Antheunis,Valkenburg,&Peter,2007)。这说明交流时间在其中起到调节的作用,即网络社交与现实社交之间的差异随着交流时间的长短而发生变化。

4.3 关系类型

网络社交对于不同关系类型起到不同的作用。已有研究发现网络社交的使用,增进了恋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以及同伴的关系质量,但却降低了亲子关系质量(Blais,Craig,Pepler,&Connolly,2008;Punamäki, Wallenius, Hölttö, Nygård, &Rimpelä,2009)。Ong,Chang和Wang(2011)同样发现网络聊天的个体在亲子关系方面体验到高孤独感,但在浪漫关系中体验到孤独感的水平很低。研究者认为网络聊天的增多,替代了与家人的相处时间,进而削弱了与父母的关系质量,但互联网空间允许恋人之间更亲密的自我表露,从而增强了恋人的亲密关系。总而概之,互联网对不同类型的关系质量影响是迥异的。在此我们初步认为,如果网络社交对某种关系起到补充现实交流的作用,那么就会对人际结果产生积极效果;网络社交如果对某种关系起到替代现实交流的作用,则对人际结果产生消极后果。未来需要大量的研究对此进行验证。

5 未来研究方向

随着技术的革新,网络社交已与面对面社交平分秋色,而且还会继续加大对人类社交的影响。那么,这种新的交流渠道是否能更好地促进人际交流,我们已将相关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做了综述。网络社交对人际结果究竟有怎样的影响?这一影响又如何受到人格特质、交流时间和关系类型的影响?这样的问题不论对于理论还是实践都非常值得深入研究。具体来看,未来可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

考察人格的作用。过去探讨交流渠道对人际结果的影响,大都没有考虑人格因素,把所有个体都认为是同质的,这样就可能出现上述矛盾的结果。Marriott和Buchanan(2014)也指出当前的研究中,很少关注人格对自我表达偏好(线上与线下的比较)的影响,只有一小部分的研究仅仅关注了个别类型的人格特质。在未来研究中就需要系统的探究人格在其中起到的调节作用,特别是大五中的外倾性和神经质,因为这两类特质是影响网络使用的主要特质(周宗奎,王超群,2015;Hamburger,&Ben-Artzi,2000)。如内向的个体不喜欢大量的社交活动,他们喜欢独处,对感官刺激需求更少(Whalen,2015),外向的个体则相反。人格特质的不同,会导致他们不同的生活方式和各自偏好的社交方法,因此,相同的交流渠道,内向和外向个体的体验是有差异的。未来就有必要把这些差异具体化,并寻找它们背后的生理基础。

进行纵向研究。当前考察交流渠道对人际结果的影响大都是选取初始互动,而且交流时间都不长于半小时,其他少量研究也是选取了某个阶段的时间点,几乎没有涉及到纵向研究。然而,交流时间的长短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变量(McKenna,Green,&Gleason,2002;Parks&Floyd,1996),社会信息加工理论也说明了这一点。通过纵向研究来对比网络社交中人际结果的变化与面对面现实社交中人际结果的变化,可以找到人际关系发展变化中的一些关键转折点,以及两种社交渠道对人际结果影响的差异随时间变化的趋势。这些对我们合理使用互联网都用重要的指示作用。

考虑关系类型的影响。当前直接对比两种交流渠道对人际结果影响的研究,尚没有考虑关系类型的作用,但已有研究者指出不同关系类型的互动对子,在相同的互动渠道上体验到不同的感受(Blais,Craig,Pepler,& Connolly,2008;Ong,Chang,& Wang, 2011; Punamäki, Wallenius, Hölttö,Nygård,&Rimpelä,2009)。未来不仅应当探讨适合某种关系类型交流的渠道是哪种,还应当探讨为何此种关系类型适合在这种交流渠道互动,明白促进人际结果的深层次因素。

提出更为综合的社交模型。互联网发展到今天,线上与线下已交织在一起,它们之间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Marriott&Buchanan,2014)。网络社交刚出现的时候,交流的双方大都是陌生人,但今天的网络社交也主要用于关系的维持,即网友与真实的线下朋友有很高的重合度。这就需要网络心理学研究者提出新的模型来整合线上与线下,更好地适应当前的人际互动。为此我们尝试提出一个能同时合理利用线上及线下优势的初步理论模型(图1)。某种人格特质典型的个体(如内向的、神经质),现实社交技能较差,因此在一段友谊的初始阶段,可以利用网络交流发展关系,其次要将网络中的成功经验迁移到现实生活,学会相应的社交技能,进而体验面对面交流带来的好处,进一步促进友谊,关系稳定后就要通过线上与线下的交互作用继续维持和促进友谊。对于社交良好的个体,其适应能力较强,友谊既能起始于现实,也可开始于网络,之后就可以线上线下交互使用,吸取两种渠道的精华,促进友谊发展。

智能手机的普及化,更加推进了网络交流对人们生活的影响。人类的社交结构必然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心理学研究者就有必要分析这种变化的规律和人们背后相应心理机制的变化,提出合理的社交模式,促进人际关系的和谐,进而稳定社会。

图1 促进人际关系的社交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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