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玎玲

北方的冬天常见的除了大白菜和豆腐便是萝卜和土豆，纵然有其他青菜也缺了几分新鲜的味道。到了腊月中旬，免不了觉得口腹之欲难以满足。

于是这时你会发现街口的小桌支起来了，上面摆各式各样的咸菜。咸菜有大有小，参差不齐，但颜色皆是褐色的，其貌不扬。如果你站在下风口，隔着两条街便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咸盐味儿，总能给鼻子敏感的人一种要打喷嚏的错觉。可你别小瞧这咸菜摊儿。出来遛弯儿买菜的大爷大妈顺手买回去一个，刚刚下班回来的年轻上班族们背上背着皮包，手里拎着个咸菜疙瘩回家了，刚刚下学的小孩儿看见咸菜疙瘩，嘴馋了，就用零花钱买一个咸菜疙瘩。咸菜摊前虽不见排过长队，却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等太阳下山，咸菜就能卖个干净。也有老人家习惯自己腌疙瘩。什么时候想吃了，拿出来一个做着吃。

咸菜疙瘩分为两种，一种酸咸的，一种酱香的。疙瘩涮干净，削了须子挖掉皮上的伤，在缸里用浓盐水泡上十几天，就是酸咸味的。如果不拿出来再腌个几天，酸味儿就没了，化作一股酱香。多买些疙瘩，搁进缸里，前面吃酸咸味的，后面吃酱香味的，能吃到两种味道，却不用两种操作，省事儿又好吃。做的时候拿出个咸菜疙瘩来，切成丝，不用太细，也不讲究形状。疙瘩腌蔫了，很好切，如果用手指压，还能挤出咸盐水，发出“咕吱咕吱”的声响，怪有趣的。切完放到清水里，投上两遍，再泡上一宿，第二天早晨就能拿起来做。先泡上一杯黄豆，或者留些炸酱炼油剩下的油渣儿，加进去都很好吃。

我家里最常做的就是黄豆炒咸菜疙瘩。点上火，多放点油，等铁锅冒烟了，把黄豆倒进去，使劲翻炒，等油渍进黄豆，把疙瘩放进去，加上酱油再使劲翻炒。记得媽妈每次都要炒上冒尖的一大锅，平时炒菜的铲子不管用了，要用一把大木铲子方可。别看在锅里已是满满一锅堆出尖的咸菜疙瘩，手艺高超的妈妈，挥动大铲，举重若轻，姿态甚是翩跹。看得我时常手痒，跃跃欲试，总想帮她去炒，结果不是把疙瘩撒得满地，就是胳膊酸麻，只好悻悻作罢。疙瘩要出锅了，我爸带走一盒，下公司食堂的饭；我带走一盒，去学校当零嘴儿吃；再留下一盒，家中以备不时之需。一来二去，冒尖的一大锅就只剩下半锅了。

剩下的，装盘，上桌。大家仿佛饿了很长时间，顾不得什么餐桌礼仪，也顾不得什么尊老爱幼，都赶紧拿起筷子往碗里扒拉，炒熟的黄豆金灿灿的，疙瘩被酱油润泽过，黑里透红，米饭沾上酱色，鲜亮诱人，让本来不饿的人也垂涎三尺，更不用说眼睛都被饿绿的我们这一家子。咸菜疙瘩吃到嘴里有股嚼劲儿，却也不会让人感觉难以嚼烂，黄豆吃到嘴里嘎巴嘎巴，带着豆子的香味，咸香，鲜脆。所有人一头扎到碗里，等到再抬头时，碗里剩下的只有一些豆皮儿酱汁了。

吃饱了，身子暖洋洋的，在外面受的气，带回家的坏心情，也都就着饭吃进去了。于是碗筷收拾净，一家人围坐，又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夜晚。

（指导教师 汤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