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第红

从广州直飞柬埔寨暹粒，吴哥就近在眼前了。蜚声世界的吴哥就坐落在暹粒省。

刚下飞机，我就迫不及待地去参观吴哥窟。吴哥窟的正面是朝西的，参观时间宜选择在下午，拍照时可避免背光。

吴哥窟与中国的长城、印度的泰姬陵、印度尼西亚的婆罗浮屠一起，被稱为东方四大奇迹。当气势恢宏的吴哥窟映入眼帘，我一下子就沐浴在神的光辉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嘴上也没有任何词语。它是印度宇宙观“寺庙山”的具体化：巨大的石块一层一层往上，垒成山形建筑，代表了佛教理论中世界的中心——须弥山。这些巨大的石块，有的重达8吨，当时的人们是怎样垒上去的呢？游客不得不惊叹他们的伟力，惊叹他们创造的奇迹。

护城河边，七头那伽引人注目，它是吴哥窟的守护神。在汉译佛经中，梵文“那伽”被译为“龙”，不过，从造型上看，这里的那伽更像蛇。七头那伽也就是有七个蛇头攒聚在一起的蛇神。在高棉族人的心中，那伽被视为守护神，有着崇高的地位。在金边独立纪念碑上，就装饰着许多七头那伽。

进入吴哥窟首层，回廊墙壁上的浮雕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浮雕上虽可见到被时光磨损的痕迹，但不减其精美与生动。最多游客驻足的地方，在回廊西面北段。那段浮雕的内容取材于印度古代史诗《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在梵文中，“摩诃”为“伟大”之意。《摩诃婆罗多》即“伟大的婆罗多族的故事”，描写婆罗多族的两支后裔般度和俱卢的种种斗争，歌颂了以坚战为首的般度五子的正义，谴责了以俱卢族难敌为首的邪恶势力。在梵文中，“衍那”是“故事”的意思。《罗摩衍那》则讲述了罗摩和他的妻子悉多的悲欢离合。浮雕再现了般度和俱卢为争夺王位而征战的场景，人物活灵活现，呼之欲出。有意思的是，在他们杀得难分难解之际，神猴哈奴曼出现了，助力般度。在《罗摩衍那》中，哈奴曼帮助罗摩夺回了被魔王抢走的妻子悉多。哈奴曼和孙悟空一样，神通广大，都是正义的化身。

经过第二层过渡层，来到第三层，一排状似荷花蓓蕾的尖塔瞬间点亮了我心中的肃穆。从正面看，它是三塔，从侧面看，它又是五塔，雄浑宏伟，庄重和谐，美丽典雅。吴哥窟尖塔图案印在柬埔寨国旗上，成为该国最亮眼的“国家名片”。

在吴哥窟参观，墙壁上的仙女浮雕到处可见，令游客印象深刻。有的独自出现，有的成群结队，头戴花冠，体态丰满，神采飞扬，裙袂飘飘，舞姿翩翩。她们是“阿布莎拉”（Apsara），中国的佛教典籍译为“飞天”。她们是舞蹈女神，为娱乐更高一级的神而存在。吴哥的工匠们按照人的形象塑造了神，可以想象，他们雕刻仙女时的心情大概是愉悦的。如今，“阿布莎拉舞”是柬埔寨高贵的艺术，是皇室庆典和国家节日的保留节目，也成为“富二代”女生研习的时尚。

吴哥窟又被称为小吴哥，走进吴哥王城，则意味着走进了大吴哥。昔日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王宫沦为一片残垣断壁，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但是透过游客打卡地——巴戎寺和塔布隆寺，似乎还能眺望到一个王朝远去的背影。

巴戎寺是由54座石塔构成的建筑群，规模浩大，气势非凡，只不过有的地方破损严重。每座石塔的顶部，都有一个石雕人头像。每个人头像都有四副相同的面容，分别朝向东南西北。雕像雍容华贵，头顶莲花，抿嘴微笑，安详神秘。所有的微笑如出一辙，汇成了笑的海洋、笑的国度。这是柬埔寨的“四面佛”，是闻名遐迩的“高棉的微笑”。

吴哥王城被放弃之后，热带雨林肆无忌惮地生长，树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在塔布隆寺，可看到参天大树与古庙难以分解的纠缠。大树的生命力十分强劲，根须扎进石缝里，像一把钢钎，掀开了巨石。裸露在地面和墙面的根须，像一条条爬行的大蟒蛇。有一棵大树长在石门上，根须沿着石门蜿蜒，形成奇特的门洞。盘根错节的大树，在摧毁庙宇的同时，又支撑着庙宇的结构，使其不至于坍塌。据说因这奇特的门洞曾在电影《古墓丽影》中出镜，塔布隆寺更为世人所熟知。

暹粒古迹众多，由此催生了一门专业——古迹修复。在我看来，就让它们保留本来的面目好了，不要刻意去修复。一尊残破的神像看上去更像人。在以神为中心的年代，吴哥人塑造了不计其数的神像，把它们送上高高的神坛，对它们顶礼膜拜，唯独没有他们自己。而在以人为中心的时代，每一个人，都应该在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