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杂技家协会）

◎ 图︱西安战士战旗杂技团提供

对于中国的老百姓来说，央视春节联欢晚会是除夕夜最重要的饕餮“年夜饭”，而杂技节目则是其中一道响当当的佳肴，因为每年央视春晚最高精绝的节目基本都是杂技贡献的。

央视2020年春晚杂技节目《绽放》团队——西安战士战旗杂技团甫一亮相，便给观众似曾相识燕归来之感。西安战士战旗杂技团的核心演员来自曾被中央军委授予“艺坛楷模”荣誉称号的原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以及杂坛劲旅原成都军区战旗杂技团，他们与春晚自是早有渊源。

1998年，原广州军区战士杂技团演员小米粒、陈扬等以杂技节目《转毯与蹬人》登上央视春晚舞台；1999年，该团在春晚舞台奉上高超的《滚环》技艺；2003年，该团功勋演员魏葆华、吴正丹夫妇以《化蝶》美轮美奂的表演，获特别表演奖；2013年，该团演员张权、赵丽主演的《冰与火》作为当年央视春晚唯一的杂技节目，获得“最受观众喜爱节目奖”；2014年，该团演员李童、张婉主演的杂技节目《梦蝶》圆梦央视春晚；2016年，由李童主演的杂技节目《直挂云帆》再度登上央视春晚舞台，并摘取“最受观众喜爱节目奖”。军队改革、文工团被撤编后，部分人员组建新文艺群体贵州大兴东杂技团，演员潘跃新于2018年凭借杂技节目《沙场砺兵》登上央视春晚舞台；2019年团队化身大连战士红星艺术团，在央视春晚杂技节目《争奇斗技》中精彩亮相；2020年，团队更名为西安战士战旗杂技团再度“绽放”鼠年春晚。

有人说，军装是融入血脉的另一层皮肤。看过这些经典杂技作品的观众，会对其一脉相承的或内容、或主题、或立意、或形式深处潜藏的艺术理念与艺术追求有着鲜明的感受，体会到演员们浓缩了的对军旅岁月、部队文艺院团精神无限眷念的艺术表达。

军队的艺术传承之一便是克服重重困难只为精彩绽放。说到《绽放》，这是一个典型的坚守杂技本体意识的节目，主要表现的是对人类自身的驾驭，对极限能力的挑战，对无限潜能的追索，对“怒放的生命”的张扬，体现出一种英雄式的优美与崇高感。

LED打造的梦幻立体背景下，身着彩衣的杂技演员们以“千腿”开场，三组对手技巧、三组男女软功、女子六元宝……没有典型意义的情节环境，没有“非我”的角色扮演，只有震慑全场的超常艺术。各种超高难度的动作变化，如梦如幻，如花绽放。强大的技术实力与细腻的艺术编排，全面展示了杂技演员倒立时的支撑力、托举时的承受力、空翻时的弹跳力、旋转时的控制力、造型时的柔韧度等常人难以企及的甚至是反力学、反生理学的绝技，以及伴随其中的阴阳相和、刚柔相济、动静相宜等独特美感。

其中，细心的观众会发现男女对手中挑战“近90度地心引力”、上下对手接水平顶变前压、颈部上双人叠摞的单手支撑等对男女演员特定肌肉有着严苛要求的经典动作重现。不过异于往年的是，表演者从“全国独一份”增加到三组男女，这种量变到质变的升华，只有持久的刻苦训练和不懈忍耐才可能实现。作为“吃功”的柔术软功，女子六元宝可谓是难度系数最高的动作之一，底座演员的头从身后弯曲置于两足之间，和地面仅有手足四个支撑点，底座除了自身的重量，还要支撑起上面五名成年女子的重量，其难度远超想象。同时，肩颈相接组十字、背拉后水平双飞、元宝腿上单手顶等令人惊叹叫绝的动作技巧也比比皆是。

男子翻腾跳跃时，没有采用惯常的道具“地圈”来标示高度，而是通过三节演员托举造型来实现，演员从尖子劈开的双腿一跃而过，实现了节奏的灵动流畅与动静的和谐统一。值得一提的是，《绽放》中很多复杂技术动作是在舞台的升降LED地坪上完成的，这样的地坪不仅光滑、站立面积小，升降过程还有晃动，并且上升高度达到三米，对演员彼此平衡、控制和配合以及调整空间、重心的能力是不小的挑战。

当然，从观众接受角度看杂技节目《绽放》，感觉有以下浅见愿与大家商榷。

首先，杂技艺术语言如何与春晚的舞台、镜头语言快速沟通、左右逢源？众所周知，春晚的舞台是个特殊的大舞台，既区别于常规舞台的空间关系，也区别于常态演出的观演关系。面对诸多的镜头（潜在面对着全球的华语观众），面对动态性极强的空间，如何提供视阈更佳、观感更美、表达更准确的电视画面，难度是极大的。今年春晚采用了三层立体舞美，同时运用飞屏技术营造出360度环绕式景观，营造出非常华丽精美、恢弘壮阔的艺术效果。然而，舞台终究是表演者的天下，要以突出表演者的形象为首要任务。在杂技表演时，铺天盖地的高饱和度的线条、色块、图案，导致远景别中几乎淹没了身着彩衣的杂技演员形象。同时，杂技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没有专业背景的掌镜者难以准确理解与捕捉创作者的意图，使得镜头语言不一定能很好地呈现杂技作品的精髓与价值。

其次，节目整体难度有余而创新性略显不足，技巧虽然以原创为主，但是略显陈旧。当然，前提是杂技的技巧创新已经逼近天花板，太难突破。《绽放》的形式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2019年春晚杂技节目《争奇斗技》的简化版本，甚至其节目名字都显得有些草率。要知道2019央视春晚中，林志玲携手武汉汉秀艺术团表演的高空杂技和花样游泳组合节目已经使用过“绽放”这样的标题。而标题是创作者个性、理念的一种浓缩化反映，尤其是同一艺术门类中，不同的节目一般都忌讳重复使用相同的标题。

最后，节目中一组男女对手技巧演员采用了女演员在下面作底座、男演员在上面做尖子的方式，虽然对杂技难度的孜孜突破导致“女子技巧男子化”“男子技巧女子化”已经渐渐成为一种趋势，女演员支撑男演员进行表演在东西方杂技界并不鲜见，但是就笔者的观感而言，它看上去很难，却并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