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辉

  1940年5月，日本飞机对重庆进行战略轰炸。一天，日机炸弹震塌了红岩八路军办事处大楼部分墙体。空袭过后，周恩来、邓颖超特地站在被震塌了墙体的大门前合影。邓颖超后来回忆：“当年我和恩来在这里拍照，就是为了表示我们是炸不走、压不倒的！”

紅岩村，嘉陵江畔，重庆城。

一幢深灰色的砖木楼房掩映在青翠山林深处。这里是著名的红岩村13号——中共中央南方局（以下简称“南方局”）和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旧址，是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的指挥中心。南方局的历史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伟大历史的重要篇章，红岩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优良传统和作风在特定历史环境中的重要体现。

“提高警惕，去杂保纯”

1938年3月，为适应全面领导抗日战争的需求，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大量发展党员的决议》，要求各级党组织“大量地、十百倍地发展党员”，并指出，这是“党目前迫切与严重的任务”。南方局的前身中共长江局领导南方各省党组织认真贯彻这一决议，到1939年南方局成立时，据不完全统计，南方局所辖10个省区新发展了5万多名党员。

党的队伍大发展是必要的，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如：不少基层党组织对于入党条件、发展手续程序等缺乏明确的认识和规定;一些新入党的同志对如何发展组织完全没有认识，就又给予他们发展新党员的任务;有些地方只注重党员数量，忽视党员质量，搞“拉夫式”发展，没有对被发展人进行严格审查，使党内混入少数不良分子，甚至一些曾经叛变革命、向敌人自首的人也被吸收入党，严重影响了党员队伍素质。此外，由于一些党组织缺乏地下斗争经验，领导机关对秘密工作不够重视，再加上部分人容易冲动、好出风头，南方各省不少党组织基本处于半公开状态。

意识到面临的严峻形势后，南方局在《关于组织问题的紧急通知》中指出：“凡在党员数量上相当巨大的地方，应以考察、整理、巩固组织……教育党员为其主要工作，宁可少发展党员。”中共中央在《关于巩固党的决定》中又指出：“为着巩固党，必须详细审查党员成分，清刷混入党内的异己分子，投机分子，以及敌探奸细。”“必须加强党的保卫工作和反对奸细的斗争，党内的锄奸教育与党的警惕性教育，必须大大提高，使保卫党的任务与反奸细的斗争，成为全党的工作。”

时任南方局书记周恩来提出“质重于量、巩固重于发展”的组织发展方针，并据此对党的组织进行了整顿，审查了党员和干部。对不坚定分子不再联系，对自首变节分子及表现不好的予以清退，对叛徒则开除党籍。经过整顿后的党组织，提高了质量，纯洁了队伍。

周恩来同志后来讲党史时，就举例说，六大前后，我们党曾经片面地强调工人成分，结果把一些不学无术、并没有真正确立马列主义信仰的人搞进党内，像向忠发之类，这样并没有提高党员队伍的质量。

正因南方局执行正确的党员发展方针，皖南事变前后、国民党发动大规模反共高潮时，南方局领导下的广大党员意志坚定、敢于斗争，经受住了严峻的政治考验。

“隐蔽精干，三勤三化”

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国民党不断挑起反共摩擦，特别是第二次反共高潮后，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的工作受到严重威胁，面临严峻形势。中共中央对南方局工作提出了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十六字原则。为此，周恩来同志制定了“三勤”“三化”方针，即勤学、勤业、勤交友，职业化、社会化、合法化。

南方局各级组织和广大党员认真贯彻这一方针，依托职业，深入社会，扎根群众，取得显著成效：一方面，由于党员和党的积极分子在各种岗位上都表现出色而“得到信任，保住岗位，便于埋伏”，且因为广交了朋友，“处处可以得到掩护”，国民党特务因而“找不到捕捉的目标”;另一方面，在长期深入群众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把许多青年从国民党、三青团的反动政治思想影响下争取了过来，团结、教育、培养和锻炼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积蓄和壮大了革命力量”。

周恩来同志十分强调要广交朋友。他说：“我们在精神上要有这样的气概：应该在千军万马中敢于与人家交往，说服教育人家，向人家学习，团结最广大的人们一道斗争，这样才算有勇气，这样才叫作有大勇。”周恩来同志历来主张，对反动营垒中可能分化出来的人，包括有过“宿怨”的人，要有捐弃前嫌的勇气，“要争取他们，教育他们，帮助他们”。为此，他在同张治中、冯玉祥、张冲等国民党上层人士的长期交往中，与他们建立了较密切的关系，“由公谊而增私谊”，不因两党关系一时恶化而疏远，进而使他们成为国共合作、团结抗战、民主进步的拥护者和推动者。

周恩来同志告诫南方局干部和国统区共产党人，要相信群众力量，“永远不与群众隔离，向群众学习，并帮助他们”，要成为“隐蔽的、坚强得力的、与群众有联系并善于影响和推动群众的干部”。国统区广大党员执行这一要求，为赢得抗战最后胜利，加速解放战争的进程，积蓄了深厚的民众基础和巨大能量。

“人格力量，领袖魅力”

南方局在国统区一无政权，二无军队，三缺物资、金钱，靠什么壮大党的力量、扩大党的影响？靠什么赢得越来越多人民群众的同情、支持和帮助？靠什么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旗帜下创造出辉煌业绩？靠的是坚持正确的政治路线和方针政策。此外，从周恩来同志为代表的“红岩人”在革命斗争实践中展现出来的巨大人格力量，也是重要因素。

美国驻华外交官谢伟思在回忆录中记述了“红岩人”的民主作风：“在重庆年代，我们习惯晚饭后到他（周恩来）办公室里去。他的工作人员平等地参加谈话，不会被压制，意见受到重视。我曾经同美国的高级官员谈话，他们的下属像木头一样呆坐、噤若寒蝉。当然，如果与蒋介石谈话，他的随员更只能挺直身子坐着，简直变得麻木了。周的情形是天渊之别。”“他冷静的说理、清晰的措辞、温和的谈话、广博的历史知识以及对事实和细节的惊人了解……人们会被说服，但不会被压服，也不会因为持不同意见而受责怪。”

民族资本家胡子昂回忆：“周恩来同志及时给我们指引方向，他与工商界接触，开一次会，谈一次话，都使人感动，令人流泪。”

猪鬃大王古耕虞说：“周恩来同志对于争取民族工商界人士做了大量工作，中国共产党的影响在工商界中更加广泛，越来越多的民族工商人士逐步地靠拢中国共产党。”

哈佛大学终身教授、著名历史学家费正清回忆：“在周恩来所住的阁楼里，臭虫也许会从顶棚上掉下来，雨水也许会漏到床上，但他们的……思想信念照旧如火如茶，绝不动摇。”圜

（作者单位：重庆市委直属机关工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