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天长市关工委 宗权

一个浑身伤痕的孩子

一个酗酒行凶的父亲

一个绝望无助的母亲

一个为保护孩子而奔忙的老人

“全体起立，现在宣判。被告人李某甲将对李某乙的抚养变更为由原告刘某某承担，李某乙今后随刘某某生活。”2019年9月16日上午，天长市人民法院家事法庭内，随着法槌的落下，法官对一宗抚养权的变更案件进行了公开宣判。

家住安徽省天长市汊涧镇南阳社区的李某甲几年前与妻子协议离婚，儿子归李某甲抚养，孩子的母亲刘某某每月给500 元抚养费直至孩子十八周岁。离婚后，李某甲不务正业，经常酗酒，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由于没有稳定工作，生活也无着落，往往前妻刚把孩子的抚养费打到卡上，李某甲就把钱取出来买酒。更严重的是，李某甲喝过酒就大发酒疯，把生活的不顺心全部发泄到儿子身上，经常把儿子打得伤痕累累，邻居们实在不忍心孩子这样被打，就都劝说他少喝点酒，不能对孩子如此拳脚相加，而他振振有词地说：“孩子是我自己的，要怎么管教是我自己的事。”有一次孩子的双眼被打得又青又紫，社区和妇联的人找上门，他居然说：“关你们屁事啊！”警察也来过，但拘留几天出来之后，只要一喝酒，他还是对孩子拳脚相加，施加暴力。

李某乙受虐的事很快传到了汊涧镇关工委，几位老领导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都在为帮助这个男孩尽快摆脱恶劣的生存环境出谋划策。大家一致认为，孩子不能再跟他父亲一起生活了，再这样下去性命都难保。但孩子的母亲会接纳他吗，大家心里都没有底。第二天，镇关工委主任薛志和就骑上他的老式永久自行车来到这孩子妈妈上班的厂里，劝说刘某某把孩子接过来一起生活。得知来意，孩子的母亲泪如泉涌，她说：“当初离婚也是因为他经常把我打得死去活来，协议离婚的时候我坚持孩子给我抚养，但他死活不同意。”她告诉薛老，孩子受家暴的事她也知道些，记得有一次因为数学没有考好，孩子被他父亲用皮带抽得腿上都出血了，为此他们大吵过。薛老说：“我们帮助你变更抚养权，怎么样？”刘某某欣然允诺。

那天晚上，薛老翻来覆去睡不着，小男孩被虐待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薛老心里清楚，家庭暴力对这个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不仅是身体上的伤害，更严重的是心灵上的创伤，对他以后的成长可能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影响。

第二天，薛志和就来到镇司法所，想从司法救助这块想想办法。司法所许所长告诉薛老，这事他们也有耳闻。棍棒之下出孝子的传统观念在中国人的意识中已根深蒂固，很多人认为父母打骂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要没造成严重伤害都不必大惊小怪，有些父母对待孩子的手段之凶狠，令人难以释怀。许所长告诉薛老，2015年《刑法》做了修订，明确规定“对未成年人、老年人、患病的人、残疾人等负有监护、看护职责的人虐待被监护、看护的人，情节恶劣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201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作为中国第一部反家暴法也开始实施。随着法律的不断完善，普法的不断深入，尤其是家暴入刑后人们逐渐有了这方面的法律意识，一些曾经对孩子有打骂行为的家长现在也有所收敛，像李某甲这样的家长确实是极端个例。许所长表示，如果小男孩的母亲愿意变更抚养权，他们的法律工作者可以免费代理。

从司法所回来的路上，薛老感到一丝暖意，他把去司法所的事情告诉关工委的其他几位同志，大家形成共识，如果李某甲执意不肯变更抚养权，那就通过诉讼手段解决，同时利用自己的人脉尽可能对这个可怜的小男孩提供物质上的帮助。

接下来的几天，薛志和始终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几天前他才去李某甲的家，但他还是不放心，忍不住晚上又去看看。这次李某甲没有喝酒，表现得异常平静。薛老还像往常一样同他拉家常，当谈到变更抚养权的时候，李某甲一口否决，“除非我死了！”他执拗地说。此时，薛志和心里明白，这场抚养权变更的官司是非打不可了。

2019年9月2日，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刘某某就李某乙的抚养权变更向天长市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立案庭在了解了这一情况后，决定走快速通道，让李某乙尽快回到母亲的怀抱。这一天终于等来，当刘某某拿到法院的判决书时，关工委的几个老同志都说，他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审理此案的法官在庭审结束后表示，因儿童受家庭暴力大多是在家里进行，不易被外人发觉，致使违法成本极低，全国相似的案例还有很多，其中有个性也有共性。他呼吁政府、学校和社会要形成合力，通过开展专题培训、调查问卷、定期家访等方式，提高家庭成员的法治观念，让他们明白家暴虐童的严重后果以及要承担的法律责任。

孩子的抚养权变更给刘某某后，薛志和的脚步还没有停止。他来到学校，希望老师们能在心理上能对孩子给予更多的关注。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告诉薛老，李某甲这个家长具有攻击性人格，是一种典型的人格障碍，当他总是用暴力手段处理问题、表达情绪、构建家庭关系时，孩子就会潜移默化受到影响，形成暴力倾向。心理老师表示，以后的日子里，她会对孩子进行心理矫治，请薛老放心。

一宗抚养权变更的诉讼结束了，但薛老期盼孩子快乐成长的心愿还没有结束……

“动真格”（新华社 徐俊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