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宇

1月12日，男足国奥队和男排同日在预选赛中遭遇失利，意味着这两个项目缺席东京奥运会。再考虑到男篮在落选赛中的凶险形势，有媒体提前打出了《集体无缘奥运会，男子三大球遭遇历史性崩盘》的标题。

从数据统计来看，这的确是中国自从1984年重返奥运会以来，第一次面临男子三大球可能同时无法参加奥运会的窘境。但这项纪录的出现也不算太意外，去除2008年以东道主身份参加奥运会之外，男足和男排这两个项目都已经有30多年未曾通过预选赛。回顾历史，男子三大球本来就只靠男篮在奥运会上撑场面。在去年的世界杯上，由于男篮未能把握住战胜波兰的良机，导致晋级前景变得极为黯淡，也让原本只是单个项目遭遇的麻烦扩张为男子三大球共同面临的整体困境。

相比失败结果本身，更加令人悲观的是这几个项目被对手进一步拉开差距的趋势。男足当年至少曾握有“打平就出线”的主动权，如今却是2场小组赛过后仅剩“为荣誉而战”。男篮自从告别姚明时代之后，这些年还能指望易建联强撑局面。未来易建联离开之后，男篮的苦日子或许只是一个开始。说白了，男子三大球目前面临的最大危机就是后继无人。

总说三大球难搞，难就难在这几个都属于集体项目。对此，我并不认同所谓“中国人不擅长团队配合”之类的自卑言论。真正的症结是集体项目比个人项目更依赖于庞大的人才基础。贝利、罗纳尔多之所以出现在巴西，从个体来说具有偶然性，但整体而言又有必然性，毕竟，整个国家踢球的人多了，冒出天才的几率自然就大了。如果说乒乓球、跳水之类的个人项目可以依靠定向培养少数精英来兑换好成绩，那么在三大球，尤其是竞争更激烈的男子项目中，成功的前提就是必须扩大人才储备，没有捷径可走。

人才储备到底从何而来？继续以最不受待见的男足为例，在国奥队参加的这几场小组赛中，场场都有4到5人出自徐根宝的崇明基地。换句话说，要是没有了这位老人坚持“十年磨一剑”，球队成绩可能比现在更加糟糕，未必能进入U23亚洲杯的正赛阶段。

中国男足看似既不缺钱也不缺关注度，却需要徐根宝个人在青训领域做出那么多的贡献，这可能是他的荣耀，却注定是中国男足的悲哀。再将目光转移到另外两个项目，男篮近年来涌现出的新生代与2008年男篮巅峰期的阵容完全无法相比。在男排那里，如果想找出一位具有世界级水平的选手，恐怕只能翻看汪嘉伟在三四十年前的比赛录像了吧。

面對这么多令人堵心的事实，能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项目的人才培养体系出现了问题。在那么多体育项目中，备受瞩目的男子三大球算是国内职业化时间最早、程度最高的几个。当初从举国体制转向职业体育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希望借助市场的力量，由企业从传统体校那里接过耗时耗力更耗钱的青训任务，最终在夯实金字塔的基础上提升成绩。但从目前交出的答卷来看，这个任务显然完成得并不好。

那么，成绩欠佳和青黄不接是职业化的错吗？看看巴西、意大利、西班牙这些三大球强国的发展历程，就知道没理由把锅甩给“职业化”。恰恰相反，中国在男子三大球领域面临的大多数问题，都是由于职业化改革不彻底造成的。

对于职业体育，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钱多”。但职业化改革要真正成功，关键并不是短期内拉来多少投资，而是需要从根本上解决“谁投资谁获益”的问题。从现实情况来看，资本在很多时候只是被当成了“买单侠”、“接盘侠”，需要承受不断投入的压力，却无持续获得回报的保障。长此以往，很多资本只想着快速捞点名声或者政策。于是，在看似繁荣的景象之下，绝大多数资源仅流向项目顶部，没能构建起更广泛也更坚实的基础。时候一到，成绩出现塌方式下跌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