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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我走》中的人与克隆人的伦理身份之解读

2020-03-01邹少芹胡懿真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0年7期
关键词:克隆人

邹少芹 胡懿真

摘 要:《别让我走》以克隆人的角度讲述了他们作为人体器官捐献者的情感生活和成长体验的故事。本文从文学伦理学的角度分析了小说中人与克隆人的伦理身份问题,并进一步论述了现实伦理环境中二者对立的伦理身份关系,由此解开了小说中克隆人悲剧结局的缘由。如何来建构更为理想的人与克隆人之间的伦理关系也是小说留给读者的伦理之思,这也是本论文的伦理思考维度之一。

关键词:《别让我走》 石黑一雄 伦理身份 克隆人

《别让我走》是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于2005年出版的第六部小说,该作品讲述的是一群克隆人的生活经历和他们作为人体器官捐献者的故事。故事以第一人称手法讲述了克隆人的生存境况与他们与生俱来作为克隆人的责任和义务。《别让我走》作为不仅是小说的书名,而且是故事中以女主人凯西为代表的克隆人的咏叹调,抒发了克隆人对自己命运的无限留恋,投射出他们注定要走和别让我走的内心矛盾。小说的三位克隆人都以死亡的命运而告终,而他们内心的声音和呼喊有没有被人类听到。如果被听到了,那么他们是否被尊重过?如果他们的生命被尊重过,为什么他们还是必须走?他们必须走的命运背后又隐含着人类怎样的利益和考量呢?要揭开这些答案,本文从文学伦理学的角度来展开分析,试图在特定的伦理环境下追寻克隆人与人的伦理身份,以及人与克隆人之间对立的伦理身份。

一、克隆人的伦理身份

在黑尔舍姆时露西小姐的一次关于吸烟的话题引发出女主人公凯西“我是谁”的疑问,也开始了克隆人对于自己真正身份的追索。为什么监护人不允许他们抽烟?他们唯一知道的是他们是特别的,他们和监护人和外面的人不一样。甚至于读者在故事的一开头也被女主人的思绪带到了这一谜团中,他们到底是谁 在很多次的追问中,他们只是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是器官捐献者,但是这并不足以解答他们对于身份的疑惑,以至于成年后的他们仍然没有停止过对于自己身份问题的追寻。这种追问一直伴随着他们的成长,并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困扰。在黑尔舍姆的时光静静流淌,这是克隆人的第一个成长记忆,也是他们童年生活的摇篮。多年以后,他们仍然想念并怀念此地。如果说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那么对于“我们从哪里来”这样的问题,他们一致认为自己来自于黑尔舍姆,凯西、露西和汤米把这里当作他们的生命起点。可是,直到他们离开的那一天都不曾料想,他们的黑尔舍姆将永远不复存在了,只能留在记忆深处。从童年开始他们就陷于了想知道却不被告知,想留却不能够留的情感困境之中。他们就像风中摇曳的风筝,永远都不知道线的另一头会把他们带到哪片天空。但是,他们却又被灌输了他们终有一天会结束年轻的生命,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凯西、汤姆和露西从黑尔舍姆毕业后一起被分到一个破旧的村舍,“我是谁”这个问题从未停止过。“我们所有人都不同程度上相信,当你见到了那个用来复制你的人,你就会一定程度上洞察你内心深处的自我,也许还能预知自己生活的某些事情。”(朱去疾,128)露西曾经好几次跟同伴们描画自己的理想职业,她想成为一个办公室的女性白领工作人员的职业梦想。于是,当有人告诉她有个身穿蓝色套装的办公室女士跟她外形十分相似时,她和他的同伴们一对这个女士进行了一路的追踪。当事实证明这个原型并非是她时,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和创伤。“如果你想找到可能的原型,如果你想在合适的地方找,那么你就到阴沟里去看看。你就到垃圾桶里去看看。低头看看厕所吧,你在那里就能找到我们来的地方。”他们认为自己的原型是从社会渣滓复制出来的吸毒者、妓女、酒鬼、流浪汉,也许还有罪犯。 和露西一样,凯西早在黑尔舍姆就在色情杂志中寻找自己的原型,这也解释了凯西对于自己作为克隆人看护人身份的认同,至少这个身份比她自己内心里认为的那个原型要更让她满意。和凯西和露西相比较,汤米并未寻找过自己的原型,但他始终在爱情的路上迷茫着。他爱凯西,却又和露西发展成了恋人关系。那么,汤米是否真正知道到底爱的人是谁?作为克隆人,他们拥有极其短暂的生命,如果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么爱谁和跟谁在一起又有多少意义呢?因此,小说爱情的迷茫就是身份之谜。在他们开始一次次器官捐献后,露西离开了。露西在死亡之前带着汤米找到了凯西,坦白了自己的错误并促成了凯西和汤米的爱情。汤米和凯西抱着一个希望,他们拼尽全力地去寻找画作,如流传中所言画作可以证明他们的爱情,这样他们的生命就能够因为爱情的证明而得到延续。可是,这一切只是克隆人乌托邦式的想象。紧接着汤米离开了,而凯西也结束了自己的看护工作,将自己的捐献时间提前了。如果不知道“我是谁”,那么“别让我走”就是内心的奢求,这也是汤米在旷野的黑夜中声嘶力竭呼喊的原因。他明白作为克隆人连爱的权利也没有,汤米的呼喊也预设了小说别让我走的命运挽歌和不得不走的命运悲歌。

二、人的伦理身份

跟克隆人对自己身份的不确定相比,人类的伦理身份也在小说中具有不确定性。一开始,作为人类少数支持克隆人生命权的监护人,以艾米丽、校长为代表的这些老师成为这群克隆孩子的老师,甚至成为他们的朋友。当露西独自一人在听着“别让我走”这盘磁带时候,校长满脸的泪水,这里已经预设了克隆人最终的命运。可是,他们这些监护人明明知道克隆人的命运不可逆转却为何又一度倾尽全力来证明克隆人和人类无异呢?他们通过克隆学生们的美术创作来向人类证明克隆人跟人类一样具备生命权和生存权的。艾米丽小姐说:“可是我不会屈服的!哦,不会!黑尔舍姆也不会!”这句话道出了她愿意为克隆人的生存权利奋战到底的决心。作为克隆人的“监护者”,他们在和这些克隆孩子们朝夕相处的时光中,内心的善良被点燃了,他们爱着这群天真的孩子,认为这些孩子和人类的孩子一样需要爱,也值得去爱。为什么不呢?这些克隆孩子们跟普通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只是没有父母而已,也不具备生育能力,除了这些之外,他们有血有肉,有爱情有友情有所有人类的性格和情绪,当然也有人类与生俱来弱点。露西明明知道汤米和凯西相互爱慕着,却横刀夺爱,这正是人类嫉妒和爱的天性。夫人最后也向凯西他们道出了举办画廊的真实目的是要挑选克隆人优秀的作品去向其他人证明克隆人跟人一样有灵魂,他们值得人类去尊重和愛护。但是这些作为“监护人”身份的老师们他们最终遇到了怎样的困境呢?

“但是很可悲的是——虽然打那以后我们经过一个漫长的历程,它依旧不是一个被普遍接受的观念,甚至现在。”少数监护人的努力和付出显然并不能消除大众的对克隆人的成见和担忧,那么大众担心的是什么呢?这个答案读者在小说接近尾声时揭开了。战后,科学上发生了巨大突破,克隆技术也开始研发出来,随后克隆人开始应用于医疗中作为攻克不治之症的方法,这也是世界最为关注和需要的新型医疗科技手段。克隆人正是人类攻克这些不治之症的方法之一,克隆人作为人体器官的捐献者出现了。和人类其他的高科技手段一样,克隆人是科技手段下的一种新型药物。保持健康并在成年后一次次捐献人类需要的器官直至生命的终结,而他们是否具有生命这根本就不是人类所关心的话题。虽然有人道主义者和监护着一样为克隆人争取生存和生命权,但是这种呼声很快就被淹没在大众的压力之下。事实上确实有科学家站出来为克隆人证言,通过证明克隆人也具备创造力来试图争取克隆人的生命权。可是,这样的证明却更加剧了人类的担心和恐惧,这也正是黑尔舍姆关闭的原因。“为了捐献计划而创造出像你们这样的学生是一回事。但是由一代这样创造出来的人在社会上取代他们呢?那些明显优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呢?”如果允许克隆人享有跟人一样的生存权,那么人和克隆人是否就能和平共处了?是否存在人与克隆人和谐共处的美好图景呢?面对这个问题,不管是监护人,还是科学家都望而却步了,因此,“别让我走”将永远得不到回答。人类在克隆人的身份之谜的追问中,一直回答的:你们是特别的。和克隆人对自己身份的不确定性相比,人类的伦理身份最终却是确定的。人类是创造者,监护人,最终他们的伦理身份只有一个:克隆人的主人。

三、人与克隆人对立的伦理身份关系

克隆人对自己伦理身份的追问贯穿了小说的始终,这种身份不确定性迷思在主人公凯西叙事的背后呈现出发自克隆人内心深处对人类的诘问与训斥。小说中克隆人对自己伦理身份的不确定性的迷思和人类对自己伦理身份的最终确定导致了人与克隆人对立的矛盾,这种对立的矛盾来自于两者根本的伦理身份关系。小说中的监护人是人类的代表,他们作为监护人身份对于克隆人有着他们统一的管理模式,即他们首要的责任与义务就是守护他们的健康。人与克隆人的伦理身份关系随着女主人的回忆慢慢展开,首先在作为先进科技的发明者人类是创造者,而克隆人是人类为了攻克科学和医疗难题而创造出来的生物,他们之间的伦理身份从克隆人一诞生开始便是创造者和被创造者的伦理关系,或者说人是克隆人的造物主。人类有着至高无上的监护权和管理权,这在黑尔舍姆的校园生活中可以看到,克隆人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都有明文的规定,连他们上课的内容都是被规划好了的。

其次,人与克隆人的身份关系是捐赠者和被捐赠者的关系。克隆人在成年后会一次次地去完成捐献任务,而随着每次捐献的结束,他们的生命也日漸衰竭直至死亡。小说虽然并未一处说明克隆人的捐献对象是谁,但是读者可以想象到另外一边接受器官捐献的人因为得到了捐赠后死而复生的生命复活,构成了复活和死亡的对立,而这正是克隆人和人类作为捐赠者和被捐赠者的伦理身份关系所决定的。从这个层面上来看,人类和克隆人的最终的命运是生存者和死亡者的身份对立,也注定了小说中“别让我走”的无声告白。

《别让我走》以克隆人凯西为叙事者角度讲述了克隆人内心的情感故事和对生命叩问的情感体验。读者在阅读中与克隆人没有任何距离感,相反克隆人和我们一样具有细腻的内心情感,所不同的是他们被规划好的作为捐献者必死的命运。对于他们来说,一开始的“我是谁”并不能否定“别让我走”的内心呼喊。作为克隆人,石黑一雄给予他们和人类一样具有的责任与义务,正是在昭示克隆人与人类一样所具有的生命权。但是人与克隆人对立的伦理身份关系为小说中克隆人的悲剧结局埋下了伏笔。未来的现实世界中,人与克隆人的伦理身份关系是否有改变的空间?这也正是小说留给人类的一个充满挑战的伦理难题,而这一伦理难题的迷思也彰显了《别让我走》这部小说无限的伦理张力和文学魅力。

参考文献:

[1] 杜明业.《别让我走》的文学伦理学解读[J].外国文学研究, 2014(3): 60-67.

[2] 马慧.《别让我走》中克隆人的伦理困境[J].电影文学,2015(16):53-55.

[3] 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J].外国文学研究, 2010(1): 12-22.

[4] 石黑一雄.别让我走[M].朱去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39-242.

[5] 魏凤英.电影《别让我走》生命伦理的解读[J].电影评介,2016(18):56-58.

[6] Ishiguro, K.Never Let Me Go[M].New York: Vintage International, 2005.

基金项目: 本文系广东省2018年度哲学社会科学“十三五”规划项目“当代英美文学经典中的伦理道德主题研究”(项目号:GD18WZX23)和天河学院重点学科培育项目的部分研究成果

作 者: 邹少芹,广东技术师范大学天河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胡懿真,广东技术师范大学天河学院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在读本科生。

编 辑:水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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