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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小说《边城》人物的语用身份运作策略研究

2020-02-28高俊梅

晋中学院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顺顺二老翠翠

高俊梅

(晋中学院外语系,山西晋中030619)

沈从文先生的小说《边城》以20世纪30年代川湘交界的边城小镇茶峒为背景,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小镇内外流着一条小溪,溪边住着相依为命的摆渡老人和孙女翠翠。城内码头上掌事的名为顺顺,他的两个儿子天保和傩送同时爱上了翠翠,而翠翠却钟情于弟弟傩送,老大天保在失望之下驾船下游,掉到滩下漩水里淹死,弟弟由于哥哥的死而内心纠结愧疚,于是远走他乡。在一个雷雨之夜,翠翠的爷爷死了,虽然傩送也爱着翠翠但始终没能回来,留下翠翠一人生活。作品勾勒出的翠翠、爷爷、顺顺、天保、傩送等普通人物在平凡的生活中显现出的美好的心灵世界,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其悲剧结局也给读者留下深深的遗憾。该作品从1934年首次出版至今,成为很多学者的研究课题。学者的研究内容涉及美学、文学、风俗、翻译、美育等方面,或者兼而有之。从2003年《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语文新课程标准》颁布后,各种版本的中学语文教材都节选了《边城》的部分内容,与语文教学相关的文献不断增加。

然而,关注小说主要人物话语研究的学者较少。近十年来,国内语用身份研究成绩不俗,为话语研究开辟了新的视角。分析小说《边城》主要人物在言语交际过程中的话语选择,关注他们通过这些话语建构的语用身份,有助于读者从新的视角理解作品折射出的人性美,理解其悲剧结局产生的原因。

一、身份与语用身份

人们通常认为身份是“他们进入交际前所固有的、静态的社会身份”,而语用身份“专指情境化的、动态的交际者身份”[1]前言1,与传统的身份概念有显著区别。可见,学者对身份的认识经历了从本质主义向建构主义转变的过程[2]。何自然先生认为,身份在语用学上的这一定义是“综合了社会学、心理学、修辞学和文化学等有关身份的概念而给出的一个新的解释”[1]序1。在交际过程中,说话人和听话人会随着双方的交际需求不断地调整语用身份、运行策略及选择话语,甚至相关的第三方的语用身份都会发生变化,从而影响交际的效果。

语用身份论“是由我国本土学者率先系统建构起来的理论”,其理论主张可概括为“语用身份资源观”[3],“为国内语用学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框架和方法”[4]。

语用身份论借鉴了顺应论、语用平衡论等理论[3],以语用身份界定为出发点,从话语建构角度为识别身份提供依据,强调语用身份所具有的动态选择属性,在此基础上,从交际参与者和分析者两个角度,论述了语用身份的五大资源性特征,提供了语用身份的五大研究路径。从参与者角度看,语用身份可以作为解读资源解读交际者的话语意义;作为施为或行事资源,考察交际者如何通过构建特定的身份达到具体交际目标;作为人际资源,探讨交际者如何选择、建构特定的身份以达到亲近或者疏远交际对方的目的。从分析者角度来看,语用身份可以作为阐释资源,解释特定话语特征的形成原因;作为评价资源,考察特定情境中的话语是否具有适切性、得体性、正当性等。国内外研究显示,语用身份研究具有适切性,尤其在文学语篇的研究领域成为新的研究增长点。[5][6]

本文旨在运用陈新仁教授的语用身份论中有关语用身份的施为运作策略来分析《边城》人物如何根据交际需求建构语用身份,如何选择话语,达到了什么样的交际效果,对小说结局产生什么影响。陈新仁认为,为了达到特定的施为目标,交际者有各种语用身份运作策略可供选择,常用的策略有五种:凸显策略、遮蔽策略、认同策略、偏离策略以及切换策略[1]121-133。

二、《边城》人物话语的语用身份运作策略分析

在言语交际过程中,说话人通常会根据交际需求选择自己的语用身份,也会预先设定听话人的语用身份,据此运作相应的策略,以达到特定的施为目标。小说《边城》的人物在话语交流过程中,采用了各种各样的施为策略,试图达到交际目标。

(一)凸显策略(foregrounding strategy)

如果说话人在话语中刻意强调与自己相关的身份信息,就可以看作是一种凸显策略[1]。

例1、语境:小说《边城》的开场部分,过渡人感觉管渡船的(爷爷)用心周到,安装了竹竿、铁环和缆索,为此,过渡人“抓了一把钱掷到船板上”。这时爷爷一一拾起,还给那人,“俨然吵嘴时的认真神气”:“我有了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这个!”(《边城》第一回)

在例1中,说话人(管渡船人)为了告知听话人不必给钱,自己也不会收钱的真正原因(交际需求),通过提示语“我有了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凸显自己“是管渡船的”这一身份,而“渡头为公家所有,故过渡人不必出钱”,通过凸显自己的这一身份,解释了自己把钱塞到那人手里去的原因。爷爷运用凸显策略,达到了预期的交际效果。乡民的淳朴善良和爷爷纯净的心灵跃然纸上。

例2、语境:爷爷在多重打击下生病,为了最后努力成全傩送二老(1)和孙女翠翠的婚事,特地找到船总(顺顺)探看消息(交际需求)。

船总不让老船夫再开口,就语气粗略的说道:

伯伯,算了吧,我们的口只应当喝酒了,莫再只想替儿女唱歌!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你是好意。可是我也求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以为我们只应当谈点自己分上的事情,不适宜于想那些年青人的门路了。(《边城》第十九回)

在例2中,大老(1)天保一气之下出走而溺水身亡,二老亮明态度不愿意娶中寨王团总之女,之后赌气离家下桃源。顺顺因为这些事烦心,认为都是翠翠造成的,对爷爷也产生反感。为了结束自己一家与爷孙一家的关系(交际需求),不仅凸显了自己(说话人)和爷爷(听话人)的语用身份,甚至对相关第三方(傩送二老和翠翠)的语用身份也做了预设(身份选择)——“我以为我们只应当谈点自己分上的事情,不适宜于想那些年青人的门路了”(我们不能结亲,翠翠也不能做二老的媳妇)。这种语境下,顺顺建构的语用身份、选择的话语,将顺顺的爱子惜子之情、耿直率真的个性呈现在读者眼前。然而,这次交际的失败成为打倒爷爷的最后一个闷拳,是爷爷死亡的直接原因。

(二)遮蔽策略/背景策略(shadowing/backgrounding strategy)

遮蔽策略指“通过模糊、笼统、泛化的语言表达方式消除、淡化甚至放弃个人在当前交际情境下的默认身份”,是“去身份化”的[1]125。《边城》里也有这种策略的运作。

例3、语境:翠翠与二老傩送和大老天保都已经有过接触,兄弟俩都给过翠翠鸭子,翠翠刚刚收了大老的鸭子,并清清楚楚听到大老夸奖了自己之后。

①祖父说:“顺顺真是个好人,大方得很。大老也很好。这一家人都好!”

②翠翠说:“一家人都好,你认识他们一家人吗?”

③祖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在,因为今天太高兴一点,便笑着说:“翠翠,假若大老要你做媳妇,请人来做媒,你答应不答应?”

④翠翠就说:“爷爷,你疯了!再说我就生你的气!”……

⑤“翠翠,莫闹,我摔到河里去,鸭子会走脱的!”

⑥“谁也不希罕那只鸭子!”……

⑦(翠翠一面听着一面向前走去,忽然停住了发问)“爷爷,你的船是不是正在下青浪滩呢?”(《边城》第五回)

与爷爷的这番言语交流中,翠翠想回避爷爷对大老的评价(第1话轮),使用“他们一家人”含蓄地暗示二老也是顺顺家的一员(第2话轮);爷爷怕大老给的鸭子走脱,告诉翠翠“莫闹”时(第5话轮),翠翠用“谁也不希罕那只鸭子!”提示爷爷自己不希罕(大老);接着,翠翠提到“下青浪滩”的事,目的是婉转地告诉爷爷自己更喜欢二老,因为“两人皆记起顺顺家二老的船正在青浪滩过节”,表明自己心仪的对象(交际需求)。这里说话人(翠翠)反复使用遮蔽策略淡化自己当前的身份(爷爷的孙女),目的是委婉地向爷爷表明自己憧憬的身份是(二老的媳妇)。翠翠这个青春懵懂、娇羞可爱但聪明伶俐的女孩子的形象让人怜爱,她对美好爱情及未来生活的向往牵动着读者的心。

例4、语境:二老傩送来家里给爷爷送酒葫芦,明确夸奖翠翠“长得很好看”,当面邀请爷孙两人去自家的吊脚楼上看划船,还安排人替他们守船。二老离开翠翠家后,还恋恋不舍(“……翠翠到了家中一边溪岸后,只见那个年青人还正在对溪小山上。好像等待什么,不即走开。”)

①“爷爷,那人说回去就要人来替你,要我们两人去看船,你去不去?”

②“你高兴去吗?”

③“两人同去我高兴。那个人很好,我像认得他,他是谁?”

④(祖父心想:“这倒对了,人家也觉得你好!”)祖父笑着说:“翠翠,你不记得你前年在大河边时,有个人说要让大鱼咬你吗?”

⑤(翠翠明白了,却仍然装不明白问):“他是谁?”

⑥“你想想看,猜猜看。

⑦“我猜不着他是张三李四。”

⑧“顺顺船总家的二老,他认识你你不认识他啊!”(他抿了一口酒,像赞美这个酒又赞美另一个人,低低的说)“好的,妙的,这是难得的。”(《边城》第九回)

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在例4中,翠翠这次主动询问爷爷去城上看船的事(第1话轮——交际需求),因为翠翠和二老这次见面,两人彼此之间好感增加(身份选择——对未来身份的预期)。她又主动说明她好像认得来人(第3话轮——话语选择)。爷爷含蓄地提醒她来人是二老后,翠翠再次使用遮蔽策略(第5话轮和第7话轮——话语选择),是女孩子羞涩的正常表达。爷孙对话之后,爷爷对翠翠的内心所想已经非常清晰和赞同(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对未来的身份定位)。以上对话里反映出的说话人和听话人语用身份的选择,折射出翠翠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已经开始努力,爷爷出于对孙女的爱,尊重和赞同翠翠的选择。

(三)认同策略(identifying strategy)

在言语交际中,“说话人有时会主动寻求、建构与听话人在特定情境中浮现出来的某一语用身份相一致或相反的语用身份”,陈新仁教授将其定义为认同策略[1]128。Brown&Levinson等学者将这两种语用身份又称作in-group membership和out-group membership[6],即圈内人及圈外人。

例5、语境:大老在托人向爷爷探口气后,说服父亲顺顺请媒人上门提亲,爷爷深知孙女心仪的是二老,翠翠又难以应答,大老因此得不到准确的回话。时间推移中二老得知大老已经托人向老船夫提亲的事情,兄弟俩商定在山头比唱歌决定谁能迎娶翠翠。哥哥让弟弟先唱后,深知不是二老的对手,决定将翠翠让给二老,无奈选择离开家下河去了。临行前,大老婉转地告知爷爷寻二老做女婿,结果大老下河时不幸溺水而亡。二老因哥哥的事难过,又多次错过与翠翠的会面,得不到翠翠的回应,在中寨人探口风后,父亲顺顺催促之下,二老向父亲摊牌。

二老说:“爸爸,你以为这事为你,家中得座碾坊多个人,你可以快活,你就答应了。若果为的是我,我要好好去想一下,过些日子再说它吧!我尚不知道我应当得座碾坊,还应当得一只渡船,因为我命里或只许我撑个渡船!”(《边城》第十九回)

在例5中,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交际需求),二老(说话人)明确告知父亲顺顺(听话人)自己的身份选择(不做中寨人的女婿——我命里或只许我撑个渡船!),而且选择的话语没有回旋余地(若果为的是我,我要好好去想一下,过些日子再说它吧!)。这里二老运用了认同策略,主动寻求、建构与听话人(父亲顺顺)在这一特定情境中期待身份相反的语用身份(不愿意做中寨人的未来女婿),说明自己不愿意成为圈内人,决定做一个圈外人。二老敢于在父亲面前理性表达自己追求幸福的决心,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

例6、语境:大老二老因为翠翠的事情摊牌,二老第一夜唱歌,爷爷却“张冠李戴”,误以为是大老唱了一夜的歌。爷爷到城里探听情形时,在河街见到了大老。

①(爷爷一把拉住那小伙子,很快乐地说:)“大老,你这个人,又走车路又走马路,是怎样一个狡猾东西!”

②(他拍了大老一下,翘起一个大拇指,轻轻地说:)“你唱得很好,别人在梦里听着你的那个歌,为那个歌带得很远,走了不少路!你是第一号,是我们地方唱歌第一号。”

③(大老望着弄渡船的老船夫涎皮的老脸,轻轻的说:)“算了吧,你把宝贝孙女送给会唱歌的竹雀吧。”……

④“大老,你听我说句正经话,你那件事走车路,不对;走马路,你有分的!”

⑤(那大老指着窗口说:)“伯伯,你看那边,你要竹雀做女婿,竹雀在那里啊!”(《边城》第六回)

在例6中,大老主动向爷爷说明自己放弃选择翠翠(交际需求)时(第3话轮),实施了认同策略,建构了与听话人(爷爷)在这一特定情境中所希望的相反的语用身份(不做老人的孙女婿,让老人选择二老),将自己退出圈外,由此可见大老在多次努力之后的决绝。大老粗卤爽直的茶峒人的性情可见一斑。

(四)偏离策略(deviating strategy)

当说话人“不按照自己相对于对方的默认身份说话,而是自贬尊人或借用对方或他人的身份说话时”,这种操作策略就被称作是偏离策略[1]130。

例7、语境:二老跟父亲顺顺表明态度后,探口风的中寨人准备回去报命时,碰到探听消息的老船夫(爷爷)。老船夫问到碾坊的事情时,那心中有分寸的中寨人笑了:

①“事情成了。我问过顺顺,顺顺很愿意和中寨人结亲家,又问过那个小伙子,……”

②“小伙子意思怎么样?”

③“他说:我眼前有座碾坊,有条渡船,我本想要渡船,现在就决定要碾坊吧。渡船是活动的,不如碾坊固定,这小子会打算盘呢。”

中寨人是个米厂经纪人,话说得极有斤两,他明知道“渡船”是什么意思,但他可并不说穿。他看到老船夫口唇动,想要说话,中寨人便又抢着说道:

④“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可怜顺顺家那个大老,相貌堂堂,会淹死在水里!”(《边城》第十九回)

在例7中,中寨人(身份为碾坊所有人团总的代言人)出于为自己主人一方的利益(交际需求),假借顺顺和二老(小伙子)(他人/第三方)身份说话(身份选择),使用了偏离策略,歪曲了第三方的意思,致使老人遭受沉重打击。中寨人奸诈狡猾、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反衬出爷爷纯洁善良、爱女心切的人性美。

(五)切换策略

有时“说话人在动态的话语中出于特定的动机而进行身份的切换体现了策略性”[1]132,这就是切换策略。

例8、语境:爷爷死后,船总顺顺安排好一切,来到翠翠家。

“翠翠,爷爷死了我知道了,老年人是必须死的,不要发愁,一切有我!”(《边城》第二十回)

在例8中,顺顺为了安慰翠翠,解除她的后顾之忧(交际需求),一改之前的默认身份(船总),切换为翠翠的保护人(一切有我),代替了爷爷的角色(身份),这些话语(的选择)给了翠翠莫大的安慰。过了四七,船总顺顺派人商量把翠翠接到他家去,作为二老的媳妇。虽然最终翠翠在老马兵的主张和陪伴下,依然留在碧溪岨守船,但是顺顺对自己身份做这样的切换,这样的话语和举动,不仅缓和了两家的关系,更是对翠翠内心的一种安慰。顺顺的敢于担当、乐善好施、慷慨救助的秉性得到彰显。

三、施为运作策略的选择与小说悲剧结局的分析

语用身份作为施为资源,有五种运作策略在小说《边城》中均有体现。但仔细分析可以发现,这些策略在有些语境中实际运作时,语用身份被过度强化、模糊、决绝、歪曲或延时,对故事情节的推进和结局都造成了一定影响,因此,其运作的适切性有待商榷。

(一)凸显策略运作不当

从上述例2分析得知,顺顺明确回绝了爷爷的问询,涉及到的第三方翠翠与二老之间不再可能构建预期的身份关系。“……老船夫……,还想说两句话,但船总却不让他再有说话的机会,把他拉出到牌桌边去”[5]165。

顺顺的决绝强化了两家之间不可能再建立相关的语用身份关系的语气,断绝了重新建构二老和翠翠之间新的身份的可能,导致爷爷的绝望和精神的崩溃,是爷爷猝死这一悲剧发生的直接原因。

(二)遮蔽策略实施过度

整篇小说中,人物之间委婉表达内心所想的情况较多,如上面分析的例3和例4。在第十五回,第一晚二老唱歌、大老下河走后,爷爷知道了唱歌人其实是二老的真相后,再次问翠翠“你试告我,愿意哪一个”时,翠翠还是在羞涩搪塞,“爷爷莫说这个笑话吧”,没有明确告知爷爷自己喜欢二老这一事实。上述三个例子遮蔽策略的使用刻画出爷爷和翠翠的个性,体现了人性之美;但同时也造成翠翠自身希望建构身份的想法没有得到及时地传递,爷爷没能及时转达给大老、二老和顺顺,造成很多误解,延误了自己建构新的身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时机。这也预示着有情人难成眷属的结局。

(三)认同策略缺乏回应

认同策略相对遮蔽策略运作较少。例5中,二老向父亲顺顺表明不愿意做中寨人女婿的态度,运用了认同策略,建构了自己作为父亲所期待的身份之外的语用身份(圈外人)。顺顺没有给予回应,没有表明态度,致使二老决绝地离家而去,也造成这对心心相慕的年轻人远隔千里的结局。

(四)偏离策略使用失德

上面例7中寨经纪人偏离策略的实施是个典型的案例。他彻底歪曲事实,旨在为自己的利益方构建志在必得的身份(二老的媳妇)。这位米厂经纪人占据话语主动权的交流中,表现出的缺乏道德良知的奸商本性,被刻画得淋漓尽致,他也成为作品当中描述的众多秉性善良的茶峒人中唯一一个反面人物。他的这番话语给善良的爷爷以沉重打击,为故事的悲剧结局埋下伏笔。

(五)切换策略错失良机

爷爷猝死之后,顺顺出钱出力安排人帮翠翠料理了爷爷的后事,安排爷爷的好友老马兵陪伴翠翠。四七之后,顺顺与老马兵商量把翠翠接到家中,等待二老回来。这样的提议和安排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切换,意味着顺顺已经从内心接受了翠翠做儿媳妇。但是对于翠翠来说,自己住到城里的顺顺家,二老的归期难测,最终身份是否能够得到认可,是难以把握的(以为名分既不定妥),自己的一份自由也失去了。因此,翠翠也就接受了老马兵的主张。

如果顺顺在大老出事之后,或者在二老亮明态度(更愿意选择翠翠做媳妇)之后,在二老下桃源之前,选择切换身份,成就二老和翠翠的心愿,可能故事结局就会改变。但故事以大老出事、二老下桃源、爷爷猝死之后,顺顺最终才愿意接受翠翠作为结局。所以,这时切换身份,其实已经错失良机,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结局。

四、结语

以上分析发现,在不同的情境下,沈从文先生为小说《边城》中的人物建构了各种身份,赋予其当下的话语内容,通过凸显、遮蔽、认同、偏离及切换这些施为策略的运作,展现出一幅茶峒乡民善良、淳朴、仁爱、率真的画卷,彰显了湘西水乡小镇的人性美。然而,从语用身份论的视角来分析,与读者对故事完美结局的期盼不同,由于人物会话中施为策略运作的适切性不足,出现某些语境下凸显策略运作不当、遮蔽策略实施过度、认同策略缺乏回应、偏离策略使用失德、切换策略错失良机的情况,小说令人唏嘘的悲剧结局便在所难免。

注释

(1)《边城》中“大老”即老大,兄弟排行中的哥哥;“二老”即老二,兄弟排行中的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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